原来这说话间,小唐睁开双眼一声长啸,长剑挽了个剑花,剑光炫目。猛然间,光华又是一收,如将万点星光抱于胸中,随着这一收,围攻的众人仿佛受到什么牵引,不自主都向小唐冲去,眼见着将小唐淹没,只见人群之中星光炸裂,这点点星光似有无坚不摧之力,洞穿藤甲盾,崩坏刀身剑刃,卷起千堆血,随着血光,是无数的残肢断臂,人头落地。几个呼吸间,围攻的十数人中还能站立在场的竟只剩下外围寥寥三四人而已。
便在这时,这三四人中有人顾不得这一地的血污,俯身叩首大叫:“唐大人,饶命,饶命啊,小的是遵千乘太守大人之命潜入骨头帮中。这次公主的消息亦是小的传出来的。”话音未落,便听一声惨叫,余人一瞧,地上滚地葫芦也似的不是那叛徒的项上人头却是什么,不过这下手的却不是骨头帮中人而是那位唐大人。小唐一抖剑上血迹,轻啐了口:“打便打,聒噪个什么劲。”看那轻松神色,方才一战倒像只是热身。
连自己人都不放过,首座的几位看的是心底泛寒,心底纷纷涌起一个念头:这人好强,出手真狠,还当自己能做一回群狼,谁知对方是猛龙过江,自己反成了让人笑掉大牙的池塘底的泥鳅爬虫了。常海看了一眼许飞,见许飞也是瞠目结舌站在那妮子身前,再一评估己方剩余战力,涩声问道:“唐大人究竟意欲如何,难道一定要将我等赶尽杀绝吗?”
“这次好容易可以出来,一来是有人管吃管住请我寻人,二来也是心中有惑想找个答案。不过这找到了也真是个麻烦,带着个累赘还怎么与人过招啊。哎,对了,又没说要死要活,干脆杀掉好了,那么,还请诸位一起上路,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洛妆妆一摊手,恶意满满的笑道:“瞧,这人就是这么不可理喻。拉你们陪我一起死翘翘,黄泉路上有人陪,还都是仇人,真是快意啊。”
“你们,你们,”见到这修罗场一般景象,许飞是气血翻腾,双目赤红,再听这些人轻言生死,视杀人如屠狗,更是浑身发抖,是恐惧也是愤怒,“杀人就那么容易吗?人命,究竟在你们眼里算是什么?”这些人,那么轻易的就杀死一个人,那么随意的就决定其他人的生死,人命,在他们眼里如同草芥一般,在许飞看来,他们都是恶魔。
“你装什么好人。你没杀过人吗?你杀的还不够多吗?”洛妆妆最见不得许飞假模假样装的白莲花一样,尖声叫道。
‘啪’,小唐一拍巴掌,好似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一般,开心笑道:“就这样决定啦,就把鼻子割下来当作凭证好啦。”
洛妆妆闻言一捂鼻子,她不怕死,甚至乐意同这些坏人同归于尽,却是怕这割了鼻子死后得多难看啊。
“既然如此,不劳唐大人动手,我等当为效劳,取了这小妮子首级与你交差,也算是大家结个善缘。日后江湖再见有用得着兄弟们的,唐大人尽管言语,必不敢辞。”说话的是常海,当断则断,抄起身旁长戟一挥,便朝洛妆妆脖颈而去,这一戟取得巧,又取得快,常海是全不留手,管她是什么公主,管他在乎不在乎,先杀了这丫头再说。
可这一戟却没能斩下去,长戟停在洛妆妆脖颈一指远,森森寒气逼得洛妆妆花容失色,动不敢动。原来这最后一刻,是许飞想也未想,欺身上前,运指如飞,接连点在常海手腕外关,阳池,最后二指钳住常海神门穴,连消带打,生生抵了这一戟的力道。
常海冷冷的看着许飞,没想到竟是自家兄弟阻挡,便是满脸油彩,都能看出脸色阴沉。
洛妆妆口呼“怕怕”,面上却一脸戏谑:“哎呀呀,大敌当前,这三当家怎么先跟大当家打起来了。还有你们是羞也不羞,这小唐大人堂堂从六品的武官,你们还想‘结个善缘’,攀人家的高枝,看人家正眼瞧你不瞧。”
“大当家,这丫头说得对,大敌当前,没必要为了这么个丫头与三当家翻脸,等此间事了再议不迟。”丢丢姑娘也闹不懂为何三当家会出手救人,难道真是看上了这没胸没屁股的丫头,恨恨看了许飞一眼,但考虑到大局关系,还是劝阻常海缓上一缓。
这时许飞也回过神来,正懊恼自己怎么就冲上去了,使出这么多招式也好像凭空出现在脑子里,这下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手上劲力先松了下来。
“你们商议好了没有。咱们还是先打了再说。这一会下山还要不少工夫呢,赶不上头锅的老曹油饼怎么办?”小唐倒有些不耐烦先催起来。
这老曹油饼,常海也知道,是距离此地最近的乌苍县中有名的小吃。见自己几人还比不上一锅油饼,常海是火冒三丈,怎么着自己也是有名有姓的一方绿林人物,不说止小儿啼,也是凶名远播,何时受过这等屈辱。
“呵,忍得一时好脾气,竟叫人小瞧了去。无耻小贼,如此戏耍我等,真当千乘绿林无人乎?诸位弟兄们,今日生不足惜,死可以。且与他战个生死。”言罢一振长戟,率先跃向小唐,一式‘三山盖顶’搂头便打;另一边丢丢姑娘亦不甘示弱,飞身而起,从腰间抽出金丝软鞭卷向小唐脖颈,出手便见狠辣;范良行猥琐持着一柄短匕首跃跃欲试在一旁掠阵;外加剩余不多的几条杂鱼也呼喝咆哮着冲向小唐,一时形成包夹之势。
好一个小唐,乱军丛中全然不慌,也没有施展惑乱五感的法门,想来这一招对付高手还是力有未逮,代替以鬼魅身法,先避开大当家,丢丢姑娘这样强手,再一式‘乱花迷人’使出,先取弱者,索剑如毒蛇,或取咽喉,或取心脏,或取双眼,每一剑使出,必攻敌要害,或击杀之,或使之丧失行动能力。顿时,杂鱼阵脚大乱,自顾不暇,每人眼前都有剑光闪烁,仿佛每一剑都冲着自己而来,只恨捉不到对方身影,实是惊怒万分。没多会,地上又倒下数人,或痛苦哀嚎,或抽搐不见声息。饶是群匪悍勇,此时也是心生惧意,出手犹豫,脚步迟钝,被小唐抓住破绽,又是连斩数人。常海挥舞着长戟,每每势大力沉,可苦于打不到人,气的是怒吼连连,心道若是三弟与我等一起围攻,凭他的身手缠住对手,必不至如此被动;丢丢姑娘更是恼怒,娇吒声中鞭势又急又快,真如疾风暴雨,可偏生对方就是那海中游鱼,风中飞燕,滑不溜秋,就差那么一点,可就是天差地别,几次下来招式全都落空,心中急躁,也顾不得敌我之分,到有好几人伤在了丢丢姑娘手中。
此时的许飞作为一个旁观者倒看的清楚:这小唐武功极是高明,众匪只是靠着一身蛮力,纵有些许阵法,在高手看来也是破绽百出,极易击破。不知为何,许飞有种明悟,自己差上人家一筹有余,二人相较,百招之后,败的必是自己,再加心中惴惴,已有鞋底抹油溜之大吉之意。
忽然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响起,原是范良行。这范良行早被吓得胆破,这时竟发出比女子还要尖利的叫声,一把丢掉手中匕首,几个起跃,朝着大门奔去,决断之快,身形之快,这时倒显出武功不俗。只是他快小唐更快,回身便是一剑,长剑诡异的从人群中歪歪扭扭划出一道剑光,光闪血溅,范良行一声惨呼,右臂竟被齐肩砍下,不过心知此刻逃命要紧,捂着伤处,并不停歇,一路疾奔而去,洒下成片的血迹。
小唐啧啧嘴,摇了摇头,好像对这一剑没取对方首级极不满意,不过并未穷追,任其逃离。剩余帮众见状,也动了心思,虽然大当家待人不错,可拼命至此也算是仁至义尽,另一则这人实在是厉害,自己这么多人连人家衣角都没摸到,该是时候为自个的项上人头做打算了。也不知谁先带头,一个两个纷纷逃走。小唐亦只是随手劈几剑,至于那几个人是伤是死也就不再去管。
“这便是黑脸爷爷曾经评价的‘一剑无悔’,只有极于剑信于剑的剑客才做得到。”洛妆妆此时心情极好,一股复仇的快感在胸中激荡,忽然想起死在许飞手中的‘南诏之虎’陆伯言,感伤之余又是愤恨。
“袁朗,咱们,咱们也逃吧。”袁绍武也被小唐吓的心中打鼓,心道自己还大仇未报,怎样也不能命丧此地。
“废话,当然要逃了,还要快点逃。我靠,这么生猛,不是吃了药就是打了针。”许飞也是头皮发麻,这是非之地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走啊,跟我们走啊。”只是袁绍武逃跑之时还不忘洛妆妆,拉着洛妆妆一起逃命。洛妆妆哪肯,非但不肯,反而环腰抱着许飞不让他离开。许飞气的踹了洛妆妆几脚,可这小妮子是拼了命了,看样子莫说是踹几脚,就是捅上几剑怕也是不肯松手。
此时这‘巨硬堂’中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场面:场边是许飞,袁绍武和洛妆妆,拉拉扯扯;场中是大当家,丢丢姑娘和小唐,交战正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