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你们先扶程浩哥回营医治,待小弟前往府衙报备入职之后,再去探望几位。”
几个捕兽汉子无不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唯独远处那杜三,由始至终保持着初见流云风时的神态,只有眼神之中闪过的那一丝激动光芒,显示他心中也是颇不平静。
流云风走到他面前,微笑说:“杜三哥,你随我一同到府衙如何?”
杜三这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流云风连看也不看一眼黄彰,翻身上马,杜三和贺兰雪紧随其后,入了南城门。
……
燕城百姓听说新上任的县令到了,无不闻讯赶来,转眼间聚集了浩浩荡荡的一群人。
燕城府衙位于城北一处偏僻的所在,久已失修的衙门楼前石瓦上,已长出了青草。
鸣冤鼓立在衙门口,只剩下一个支架,孤单地立在那里,鼓已不知所踪。
府衙门楼上那块牌匾,也松了一角,风一吹,吱呀作响。
一个年近七十的老捕快柱着红板杖,支着杖正在打磕睡。
听到喧闹的声音渐渐地传来,老捕快张开双眼,看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自言自语了一句:“又来了一个倒霉的家伙。”
转眼间,浩荡的人群已到了南城边上的府衙门口。
流云风下马,环视了府衙一周,只见府衙所处的位置偏僻,显然这县府衙已被燕城掌军的将军们边缘化,并无实权,而守军掌治城权在大周也并非什么新鲜事。
不过胜在幽静,倒是个读书修身养性的好所在。
正要入府衙大门时,从远处急奔而来一辆马车,停在府衙门口,从车上走下来一个官服中年,中等身材,嘴上留着两撇须,面白如粉,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五官端正,衣饰整洁讲究,一见之下,令人心生好感。
随行的还有一名面寒如冰,沉默寡言的黑衣带刀护卫。
他走到流云风面前,施了一礼:“下官燕城主薄青山远,暂代县令之职,听闻新任县令已到任上,匆忙赶来,还请大人见谅,能否让下官看一看吏部的任命文书。”
流云风从袖口之中取任命文书递到他面前。
青山远打开看了一眼,确认无疑,让到一旁,“大人请入府中,容下官承上官印。”
“稍等片刻。”
流云风转过身来,朝身后那数千一路跟随到此的燕城百姓大声说道:“各位乡亲父老,在下流云风,初来燕城任县令一职,还望各位乡亲父老多提意见多监督,即日起升堂审案,有冤的申冤,有诉的上诉,只要在下为燕城县官一日,一定为燕城的父老乡亲竭尽所能,尽心尽力。”
人群之中不知谁说了句:“鸣冤鼓都让人拿去当马槽了,让我们上哪去鸣冤,就算喊得声嘶力竭,只怕大人也听不到呢。”
人群之中纷纷发出笑声,附和之声此起彼伏。
青山远朝人群喝道:“都起什么哄,县令大人也是你们能消遣的吗?没事的赶紧散了!”
这时,人群之中又有人大喊了一句:“县令大人,你话说得漂亮,墨门子弟冤屈,你可敢为他们鸣上一鸣?”
此言一出,所有百姓都安静下来,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流云风问:“墨门何冤?”
“十年前数千拼死守城的墨门弟子冤魂,被你流云家抹杀了功绩,污为通敌谋逆,死不瞑目之冤,你可申得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眼神之中都带着一丝禁忌和畏惧之色,不少人已经自觉地散开。
青山远朝身边的黑衣护卫使了个眼色,黑衣护卫身形一闪,冲入人群之中,人群之中传来打斗之声,数息便已停止,黑衣护卫提拎着一个衣衫褴褛,脚穿草鞋,脸容被烧毁一半的汉子,丢在青山远面前。
青山远转身朝流云风说:“此人胆敢诬蔑流云世家,按燕城律法,理当重罚,还请大人发落,以警效尤。”
流云风淡淡地说:“我初来乍到,尚不熟悉燕城律法,青主薄认为,他该当何罪?”
“此人是墨门余孽,按当年南海侯颁布的逐墨令,他擅自进入燕城已是重罪,更何况散布谣言,诋毁南海侯,依下官所见,该判入捕兽营服役十年。”
流云风沉吟片刻,说:“那就按青主薄的意思,充入捕兽营吧。”
一旁的杜三看在眼里,眉头一皱,欲言又止,本想说些什么,最后忍了下来。
那草鞋汉子脸色一变,大骂一声:“果然是一丘之貉,虚模假样的狗官,我呸!”
黑衣护卫押着他远去。
青山远转头朝围观的几百个燕城百姓问:“你们还有谁有冤?”
围观百姓已没有了初见新官喝斥黄督门时的惊奇和喜悦,各自散去,留下流云风这个光杆县令站在府衙门口,显得有些孤立可笑。
贺兰雪脸上也浮起一丝幸灾乐祸的嘲笑。
门口那七十多的老捕快眼中闪过叹惜之色,再次闭眼,显然已经见过太多这样的场面了。
流云风却没有丝毫尴尬,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在青山远的引领下,跨入了府衙门槛之中。
……
坐上摇摇晃晃,吱吱呀呀的县令椅,青山远从府库之中取出县令之印和历年记事速录呈上。
流云风随意翻看了一下,合上记事速录,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大堂,问:“青主薄,府衙之中为何没有捕快?”
“大人有所不知,近年来燕城在鸿福康将军的治理下,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百姓安居乐业,少有偷盗抢掠之事发生,所以府衙之中也就不再设捕快吃空饷,门口老陈头因年事已大,在府衙之中任职多年,所以一直留有虚位。”
立于堂下的杜三听完,眉头微微皱起。
流云风看在眼里,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笑道:“如此我倒是落得清静,只不过堂堂县府衙门没有捕快杀威怒喝,总是不像话,我身边也没有带什么随从,只好从城中招募数名精壮威勇之士任捕头与捕快之职,青主薄,你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