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司晨死死的保住了牛子厚的大腿,任牛子厚再三的劝慰,总是不肯送手!牛子厚无奈,也只能由着他去。
“牛掌柜,听这无耻小人说您为了我们抵押了快意楼,我们承情之至,也实在过意不去!我们若是留得命在,有生之年一定尽力偿还您的恩情!“一位老者努力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和发髻,想让自己看起来不是太过落魄,在一个年轻人的搀扶下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
“老丈哪里的话!子厚只恨自己没有余力,只能供给简单的饭食!“牛子厚听自己典押酒楼的事情被老者道出,心里也是一紧!
他倒不是怕岳丈吴有才或者大玉儿不同意,他也并没有想要一直瞒着,不过是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告诉他们而已!他唯一担心的是另外的事情!
“老夫翁嗣长,潆水城向北百里,白砂沟人氏!近日来观牛掌柜所作所为,颇为羞愧!“说到这里,翁嗣长目视身边的年轻人,直到年轻人从怀中取出厚厚的一叠什么东西,才又说道,“现在翁某如丧家之犬,身无长物,只有这些不值钱的地契房契傍身!牛掌柜此地人氏,看看能否帮忙出手,所得就当给这些父老乡亲添系些饭食衣物,求一个活路!”
说到这里,翁嗣长又重重的叹口气,说道:“这个时候,谁有肯去买那些城外的土地!实在出手不了,老夫就诚心祷告,求老天开眼,保佑恩人一家福寿绵长,日后灾祸消去的时候,这些东西就权当翁某报答活命之恩!“
说罢,翁嗣长按着身边的年轻人跪了下去,自己也是要给牛子厚一家行礼。
随着翁嗣长的动作,一时间,周围的人也都是跪倒了一片,七嘴八舌的说着,不时还传来阵阵的哭泣之声。
“老丈,使不得,使不得!“牛子厚赶忙将翁嗣长搀住,“老丈厚意,子厚不敢领受!老丈放心,但凡子厚有一口气在,绝不能让诸位乡亲受冻馁之苦!”
说着,牛子厚又向那些跪倒的人还礼,不住的相劝。
吴有才上前,将翁嗣长扶住,自去一边叙话。大丫见已经没事,怕大玉儿动了胎气,赶忙搀着她回去休息,路上一直说着牛子厚背着她抵押酒楼之事,劝慰她不要着急。燕儿也回去看护邱友恭,只有兆司晨仍旧死死抱着牛子厚,既没人理会他求助的目光,他走又害怕,留又尴尬,最后索性抱住了牛子厚,不肯松手,更加引得众人对他的厌恶,对牛子厚的尊敬。
牛子厚又和众人说了一番话,正待离去的时候,却见一人打马,匆忙跑了过来,却正是胡天赐。
到得近前,胡天赐翻身下马,恨恨的看了看仍旧死死抱着牛子厚大腿的兆司晨,冷冷的说道:“舅舅,还嫌不够丢人吗!我娘在家等你呢!”
说完,胡天赐便不再理会如蒙大赦一样,翻身上马逃离的兆司晨,向着那些仍想追上去的众人团团作揖,朗声说道:“我舅舅是个无行之人,虽如此,但他终究是我的舅舅,伤了他,也恐家母难过!还请诸位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了他,回去自让家母管教于他,管叫他不能出来惹事!“
“这位是胡掌柜,城中的数处粥棚他也是出了大力的,还望诸位乡亲全他一份孝心!“牛子厚怕这些人再次鼓噪,丢了胡天赐的脸面,赶忙帮着解释。也正是因为他的解释,才让人群彻底的安静下来,免除了胡天赐的尴尬。
胡天赐感激的看了牛子厚一眼,转而对周围说道:“为了替在下的舅舅赔罪,我会让人送些粮食和衣物过来,希望诸位父老原谅我舅舅做下的事情!至于子厚叔的快意楼,我回去就让我舅舅将房契取出来,再不放他出来惹事!“
“好!没想到那个家伙还有一个这么懂事的外甥!“
“真看不出来,都是一家人,怎么差别这么大!“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舅舅而已!“
“舅舅就不是一家人了,那我亲手养大的外甥怎么说!“
“牛掌柜好人好报,老天保佑牛夫人生个小少爷!”
“虽然这样,咱们也不能忘记了牛掌柜的恩情!”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几辆胡家的大车拉着粮食,衣物,还有一些药材送了过来!人们顿时忘记了刚才的事情,纷纷去帮着卸车去了。
看着兴高采烈的人群,胡天赐心中发苦:自己这个舅舅只会给自己惹事,简直就是个废物,偏偏还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打些小算盘!偷偷的侵占铺面上的财物不说,还要干些得罪人的事情!禾青是他得罪下的,牛子厚也是他得罪下的,眼前的这些人也是他得罪下的,而且他谋夺牛子厚的快意楼的事情影响可不是眼前的这一点而已!他若不是侵占店面上的财物,又哪里来的这许多钱来想要谋夺快意楼!他也不想想,就算他拿下了快意楼,没有牛子厚的那份心胸,没有他的那些朋友,他就能经营下去?
自己出了如此的财物,就因为他的缘故,将自己的功劳全部抹杀不说,还全都按到了牛子厚的身上!好在牛子厚还承自己的情分,否则真的就是白忙活一场了!
他打定主意,回去后,就算拼着当他一个闲人养起来,再不能让他碰生意上的事情。
“胡掌柜,事情你也不必挂在心上!除了有些言语上的不当,你舅舅做的倒也没错!我的确是需要钱,快意楼抵押给谁不是一样!而且我的确也可能还不上,他把这酒楼当成他的,也就没什么不对!”
“子厚叔,你千万别这样说,让小子无以自处!我回去就将契据都送过来,绝不能让您失了产业!还有一家人要养!”胡天赐断不敢让这样的事情继续下去,否则自己在潆水城的名声就被毁掉了。
“话不是这说!这件事你不用想得太多,等到祸乱平息了,我这酒楼还要经营下去的,赚到了钱自然就还给了你,到时候酒楼还是我的!”牛子厚阻止了还想说话的胡天赐,说道,“就这么办吧!契据你回去收好,我现在等于是借了你的钱,然后酒楼还是我的,我占了你偌大的便宜!”
“既然子厚叔坚持如此,那就权且这样!日后再有用钱的地方,尽管和我说,我绝不会袖手!”胡天赐也不想在此久留,回去还需要面对自己的母亲和那个糊涂舅舅,也就匆匆的告辞离去。
“胡天赐,我可是你舅舅!你知道我攒下一份家业多辛苦!那快意楼的生意有多好,你不是不知道!单是过早就已经远远超过了许多大酒楼一天的生意!你去了不但不帮我,居然还给他们送去许多东西!有那些东西,你怎么不给我些!“
一回到家,兆司晨立刻就来了劲头,只要有牛子厚在,自己根本不会有什么危险,这个败家外甥居然还要给送去许多的东西,真真是能把他气死!
他姐姐见他一身的伤痕,顿时也是慌了神,哭的更加厉害,还是兆司晨呵斥着下人,请来郎中为自己医治。
之后,兆司晨便将事情添油加醋的跟自己的糊涂姐姐说了一遍,又说自己这些年的辛苦,以及想要振兴兆家的一番心思,兆司梅顿时觉得这些年愧对了自己的弟弟!竟然让他埋没在琐碎的事务中,早就该让他振兴自己兆家的,自己怎么就没看出这一点!
所以,胡天赐刚一回家,就被兆司晨一顿质问!
“你若不是我舅舅,我早将你赶了出去!“胡天赐向着他一伸手,说道,“把抵押的契据给我!”
“姐姐,你听!这还是个外甥的样子吗,竟然对我这个舅舅这样说话!这你还在,若你不在了,他定然认都不认我这个舅舅了!”说着,兆司晨装模作样的哭了起来,手却是紧紧捂着胸口,生怕自己贴身藏好的契据真的就被这个二杆子外甥拿走,自己的糊涂姐姐终究会偏心她的儿子。
“天赐!你怎么和你舅舅说话!赶紧给你舅舅赔不是!”兆司梅嗔怪着胡天赐,“你也是的,你看看你舅舅,受了多大的委屈,被一群下贱坯子打成这样,你不报官,竟然还给他们送了不老少的东西过去,咱胡家的脸面就这样丢了?
那牛子厚借了你舅舅的钱,将酒楼抵押给你舅舅!还不了钱,酒楼合该就是你舅舅的,你怎么不帮着将酒楼要过来,怎么反而相帮外人!
我和你舅舅自小相依为命,我就这么一个个弟弟,你怎么能看他在外面被人欺负!”
说着,兆司梅就又要哭。
“娘!今日我若是帮着他将那酒楼要过来,我自己都可能从那里出不来!而且咱家今后在潆水城的生意也就休想再做下去了!“胡天赐知道娘的老一套又要来了,每每都是自己这个舅舅挑唆,这次再不能心软,否则还不知道要闯出什么祸事来。
“怎么的!他牛子厚还要一手遮天,还有没有法度了!“兆司梅显然没有明白儿子的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今日你要说不清楚,我可不能饶了你!“
“姐姐,还废这些话做什么,咱们赶紧想办法把那酒楼弄过来才是!“兆司晨也怕姐姐听的多了,就慢慢的倾斜向了自己的儿子,她一向是个没主意的。
“你给我闭嘴!今后再也不许碰我胡家任何生意上的事情!“胡天赐也顾不得他娘在场,狠狠的呵斥!
兆司晨顿时跑过去,跪在地上,抱住姐姐的腿,放声哭了起来:“姐姐啊,我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兆司梅脸上含怒,摸着自己的弟弟的头发,对着胡天赐喝道:“说!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我轻饶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