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灭杨家,程兄是否太过高看十二年前的那陈家后嗣了?”
石桥上,一名身穿玄袍,手持拂尘,精神矍铄的老道人慢悠悠地走来,?微陷的眼窝中,一双深褐色的眼眸精光毕露。
中年人朗声笑道:“若离道兄的阴阳步法果然是神出鬼没,小弟自叹不如。不过这陈家后嗣能否颠覆杨家,你我无须过多的争论,日后事实会证明我今日所言。”
若离道人咳嗽了数声,脸上皱纹得以舒展,岔开话题道:“无情海程释如道兄乃是我中原三大宗师之一,预言的想来定有所依据。老道年事已高,自是糊涂。”
程释如待要开口说话,身边的陈蝶衣抢道:“这位便是我圣教六大护法中的若离真人吧!后辈碧霄宫圣母之女,陈蝶衣拜见若离伯伯。”
“在无情海宫中时,常听家母谈起昔日我圣教六护法的绝世风采,其中当属若离道长最为我圣教门徒推崇。”
若离道人脸露慈祥之色,追忆地惋叹道:“蝶衣侄女缪赞,昔年的六大护法为教殉职死的,脱教自立门户的就有四位,留下了我这糟老头子潜伏在三清观中虚度岁月。真是惭愧......”
说完,低下脑袋,轻轻摇晃。
陈蝶衣见若离道人抑郁不乐,安慰道:“若离伯伯不必太过伤怀,人终有一死,我圣教前辈死得其所,活着的当为恢复我教昔日荣光同心协力。”
若离道人猛然抬头,眼中异芒乍现,目不转睛地远眺北方。
程释如轻声咳嗽,陈蝶衣茫然地望着突然走神的老道人,心中想起了北域的魔教派系。
......
若离道人似是想通,满脸喜色的道:“侄女所言甚是,我圣教之士当齐心协力,共抗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
“侄女此番来我三清,是为进入观中修习还是为何?”
陈蝶衣耸了耸香肩,漫不经心的道:“这三清观中尽是些条条框框,崇尚六根清净,我倒没有来这里苦修的打算。”
“是令妹性格孤僻,又不愿习武。在宫中不受家母待见,舅舅想让她到观中来修习道学,磨练心性”
若离道人听完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女孩子家应当慕文弃武,不知令妹何时赴观?”
程释如笑道:“蝶衣代她前来报名,入观前,她就会赶来。到时烦请若离道兄多多照拂,让我这小侄女安心在这三清观中修行。”
若离微笑道:“老弟无须客套,圣母之女到我观中来,我定会多加关照。”
程释如拱手道:“如此最好,那我代圣母先多谢道兄,日后道兄云游时,途经我无情海可勿要过门不入,在下一定以圣教最高礼遇接待道兄。”
两人又各自寒暄一阵,见星辰逐渐变得黯淡,才散去。
......
石桥上,此时已空空荡荡。万籁俱寂的夜空下,印月桥下的水流被微风泛起了涟漪,月华倾洒在上,一派宁静祥和。
一个小道士蹑手蹑脚的穿过石桥,来到了东边最角落的一处瓦屋,贴着耳朵在墙壁上探听着里面的动静,悄然无声地推门而入。
“怡儿,这时候才回来,是不是今天观试又在外面胡闹了?”
说话的是位长须老者,暗淡的烛光下,依稀看清他慈眉善目的模样,正是与杨灵在上清殿见面的顾真人。
小道士掀下道帽,披落及肩长发,撒娇地牵着老者的手,杏眼机灵的转动,道:“爷爷,怡儿可没有胡闹,今天还帮着古月师兄在玉清殿给报名的人登薄呢!”
顾真人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笑容满面:“怡儿乖,夜深了,换衣服睡觉吧!”
小道士温顺的点了点头......
......
“六公子,你回来了?”
杨灵刚踏入屋中,两名随从睡眼惺忪的齐声道。
杨灵微颔首,道:“两位大哥,不必整日守着我,可以在这观中到处参观一下。”
一名随从急忙摆手,口齿不清地道:“六公子,老爷说,出门在外不可大意,况且这三清试鱼龙混杂,一些魔教的不轨之徒一定混入其中,不可不防啊!”
杨灵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香囊,喃喃道:“魔教,真的是家族典籍中所描述的那般残忍吗?”
“下人们总是谈论南方无情海的魔教为祸一方,可刚才的那位姑娘,与我中原的大家闺秀又有何区别呢?”
随从见杨灵出神,添油加醋地道:“这魔教邪徒阴险狡诈,说不定早已混入观中,六公子明天的选拔可要千万小心。”
杨灵点头,将香囊放在怀中,在床铺上旁若无人的闭目养神。
.......
南方,一片蔚为壮观的海域波涛汹涌,已近四更,海岸的礁石上,一袭碧色罗裙的少女伫立,眼神迷惘的望向东方,她挽起三千青丝,犹如月下欲开的青莲,清丽无双。
海风拂在她弱不禁风的娇躯,掠过她的衣带,令她显得更加楚楚可人。
“三清观......”
“明天我就要离开我生于斯长于斯的情海了,不知道那里又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宫里的人,人人都向往外面的繁华世界,外面的世界真有她们说得那么好?”
不知不觉中,天际现出黎明的第一道曙光,情海起潮,淅淅沥沥的水声,如此悦耳,冲淡了少女深深的忧虑。
不知什么时候,背后出现了一名水芙色衣裳的妇人,她温柔地搭在少女柔弱的肩头,调侃道:“小蝶舞这么晚了跑到这海边来,是不是在思念中原的俊俏少年郎呀!”
“不用急,明天你就可以到那里,细心的挑,找一个自己的神仙眷侣。”
少女玉颊生晕,月光下,娇滴滴的模样甚是惹人怜爱,她调皮的说道:“我是在想中原有没有风度翩翩的谦谦君子,不嫌弃我们是异宗邪教,前来娶了如花似玉的凤姨。”
宫装女子掩嘴轻笑,伸出纤细的手指点了点少女的额头,道:“小丫头,看不出来平时沉默寡言的,想不到这么贫嘴。”
少女仰起玉颈,露出一个古灵精怪的表情。
潮起,淹没了大部分岸滩,海水拍打着礁石,触目所及,除了一望无际的海面,还有一艘巨型船舶。
宫装女子看了少女一眼,面色平静的道:“蝶舞,船来了,走吧。”
少女应了她一声,恋恋不舍地回头,全神贯注望着不远处壮丽恢弘的碧色宫殿。
心中默念:“我走了,碧霄宫,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