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明未明,星光黯淡,萤火已隐去踪迹。
此时,一座幽深寂静的庭院中。一名身穿紫衫的男子,面无表情地坐在石椅上,自斟自酌,他剑眉入鬓,英俊不凡,与杨灵相貌相差不大,只是显得更为成熟内敛。
晨风轻扬庭院中的梨花树,花瓣纷飞,洒落在孤身一人的石桌上,如此美景,却只能孤芳自赏。
怎能让人不心生寂寞之感.......
一阵氤氲的花香夹杂在清新的空气中,轻飘飘地浮了过来,紫衫男子瞬息之间,用手掌紧紧捂住了嘴鼻。
紫衫男子瞥了西南方向一眼,冷笑道:“南疆毒祖,用毒手段也不过如此,此等雕虫小技,还是不必拿来献丑了。”
梨花树前,一道鬼魅般的身影,一闪即逝,来到了庭院里的石台前。
一名骨瘦如柴,右手抓着一根龙头拐杖的白发老人,蓬头垢面,左肩背着黑色布袋。不怀好意的扫视着紫衫男子,戏谑道:“大公子,小老儿大老远的从南疆刚来,就不请我去府中一坐,与你老爹叙叙旧?”
紫衫男子嘴角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轻描淡写的道:“毒祖要是愿意,杨谦倒是可以向父亲大人引荐您。”
毒祖抖了抖满是皱纹的脸,皮不笑肉笑地道:“大公子客气,老夫从偏远的南疆来,已觉疲惫,还是说说找我来所为何事吧!”
杨谦作了个请的手势,毒祖坐到石椅上,若有所思地对上他的眼神,似要将他看穿。
杨谦端起酒壶,给毒祖倒了一杯,嗅着自己杯中的酒香,道:“我二弟带着两名随从,昨晚动身往北域而去。四弟则孤身去了东方,想事去三清观看我六弟去了。”
“如今这偌大的杨家中,已没有什么人能阻挡我们布局了。”
毒祖抿了抿玉杯中醇香四溢的美酒,淡笑道:“大公子莫要小看你这两位兄弟,当年的南疆除魔之战,他俩可算是扬名天下。如今大公子与他们争夺这家主之位,胜算不大。”
杨谦将杯中酒洒在石桌上,看着酒水分为两段流到地上,道:“毒祖请看,我这两位兄弟的关系就如同此酒,离开杯子,就两不相干了。”
“二弟杨策,虽胸有大志,做事却急功近利,太过自以为是。四弟杨玄,看似不与人争,实则城府极深,最会拉拢人心,而且在家中又深得父亲喜欢,估计是未来家主的不二人选。”
毒祖眼中精芒闪烁,思绪纷飞,自言自语道:“你四弟这人......这个时候,为何到东方去?”
杨谦将杯中酒添满,触到鼻间,闻了一下,满不在乎地道:“其他的兄弟中,六弟与老四关系最为亲近。况且六弟资质不凡,他日必非池中之物,可惜他自幼不喜勾心斗角,老四拉拢他,也不见得他会领情。”
毒祖闻言,掀起一个邪魅的笑容,整理了身上的衣袍,拄着拐杖,望东方而去。
晨风习习,穿过他瘦削的身躯,将他的声音传送到杨谦的耳朵里。
“我那二徒儿,听闻中原第一观招生,前去凑热闹,我正好无事也去看看无妨,顺便能解决掉你家老四,是最好不过了。”
杨谦朗声道:“毒祖小心,我四弟不易处之,谨慎为妙。”
“家族中反对我的族老,这些日子,我会一一思量对策,将他们铲除。等你大功告成,玄门估计已经被我完全掌控了。”
毒祖消失在视线中,杨谦的话,他有没有听到,谁都无从知晓。不过,梨花树后,一道黑影已将他们对话的整个过程,一字不漏地记下,悄无声息的滑过,紧接着翻墙出了庭院,径直往北。
......
往北域方向的一座巍峨高峰之下,坐落着一家小茶水馆,店家忙碌的穿梭在店内店外。这里是通往北域唯一的一条陆路,每天都是人来人往,但却只是徘徊在高峰之外。
一名白衣公子,正是二公子杨策,他身边坐着位身穿墨绿长袍的中年人,正闭着双目,凝神打坐。
杨策吩咐店家做了一些小菜,正自顾自的品尝,黑衣人急匆匆地来到身旁,单膝跪下,恭敬地开口道:“主人,刚才万毒老祖与大公子,在后院相会,除去家中反对他的族老,此刻毒祖已经动身去三清观,对四公子下手了。”
杨策身边的中年人睁开双目,朝杨策投去疑虑的目光,道:“这万毒老儿,是否太天真了,凭他这不入流的毒术,想对玄儿下杀手?”
“何况,灵儿也在......”
杨策淡淡道:“毒祖敢只身去应对我们老四的寒冰劲,必定是有所依仗,不然他就该有多远滚多远。”
“博众叔叔,您可不要小看了这奸诈的老儿,在南疆云梦迷泽的时候,我与四弟都中了他的瘴毒,幸好被高人所救,不然必定身殒在泽。”
中年人轻笑,不可置否的道:“策儿恁的大意,毒祖此人,我杨博众早在十年前就已经会过,当年幸好你爹爹在我身边,不然......”
杨策点了点头,朝黑衣人挥了挥手。
与杨博众静坐在桌子前,各自怀着不同的心事。
......
玄门杨家,梨花树下,石台前的杨谦身边此时正坐着一名老者。
老者皱纹满面,瘦骨嶙峋的双肩高耸,一对浑浊的三角眼中,绽放异彩,认真听着杨谦在耳边的窃窃私语,时不时的点下头表示赞同。
秘密地说了一些话之后,杨谦回身坐到石椅上,恭敬地道:“三爷爷,我的整个计划就是这样,希望你能够支持我,将来谦儿成了这玄门之主,一定好好孝顺您。”
老者沉默良久,才郑重其事地道:“谦儿,你胸有大志,三爷爷从小看着你长大,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策儿的天赋,是较高于你,只可惜他狼子野心,想要将我们这些族老一举铲除,这将是他统一玄门的一大阻力。家中有些反对你的,是你四弟的支持者,你可以顺水推舟,卖玄儿一个人情,挑起他们之间的争斗,你则可以坐收渔利。”
杨谦猛地站起,双目异彩涟涟的望着老人。
老者淡淡地道:“谦儿,你是当局者迷,老夫是局外人,自然看的比较透彻。”
“今后,老夫就在你身边,直到你坐上家主这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