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哭呢?
像我一样无助?
“怎么哭了?”
雾色渺渺,笛声划破天际,卷了漫片飞云。幽篁萧萧,月华露露,敌不过此番形容。
不知何时,我坐在陌生的庭院里,身边是陌生的风景,以及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子。
我揉了揉额头,朝他客气一笑。起身打量了四周,就要离开。
“我带你走吧。”男子扬起一抹笑意,侧身望着我。
我摇头,“多谢,不必。”
“此地偏僻,鲜有人来。施府的下人几乎不曾踏入,果然不必么?”
我蹙眉多看了他几眼,又觉着有几分熟悉。
他抚了抚手中的玉笛,道,“姑娘是夫人院里的?”
夫人,说的当是施九瓒的娘。我摇头,不知他为何这样问。
见我露出迷茫之色,他紧接着道,“在下方才瞧见夫人院里的安雪路过,私以为两位乃同路。”
“安雪?”
他含笑点头。
有些事已不敢细想。眼前只是想离开这儿,因而麻烦他带路。
他爽快的应了,把玉笛放进腰间的细袋中,在我前面走着。我走得慢些,同他保持着一点距离。
走了一会,他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姑娘怎会来这儿?”
我略怔,怎么来的我自己尚不清楚,倒像是做了个昏沉沉的糊涂梦。
我思索一番,方回,“不知这位公子又是如何来的?”
他脚步不停,但缓了些,“这是在下所居之处。”
我脑中闪过什么,又来不及抓住。思绪迷茫,怔怔地望着男子的背影,恍惚在竹林长道里漫无目的的走着。
“你是应青见。”我猛地停下,思绪回归了正常。身上却忽然一阵冰冷。
我冷硬着声音强调,“你是施易菡的……”
我还不曾说完,他回身望着我,平静的眼神撞进我的眸子里。
“并不是,姑娘说错了。”
我冷笑一声,“什么说错了?你难道不是应青见,不曾与施易菡定亲?”
我想我可能眼花了,为何他的眼底裹着化不开的愁绪,神情藏着强颜欢笑的无奈。
“姑娘只说对了一半,在下的确是应青见,只是,并不曾同施小姐定亲。”
我道,“你撒谎,施府的人皆说了施易菡已定亲,安雪说应青见是姑爷,你也说你是应青见。难道还有何辩解的。”
应青见轻轻地摇头,嘴角一点苦笑,“在下并非撒谎之徒,在下的确与施家小姐定亲,只是并非施易菡小姐。”
我几乎冷笑出声,“施九瓒明明只有一个妹妹,若不是施易菡,还能是谁。”
应青见望着我,半晌不言语。
枝桠上跌落了清晨的露珠,轻轻在地面上溅起一点涟漪。
是错觉么!我竟在他的神情中看出了悲悯。悲悯!我顿时恍然大悟,那日在施府大堂,应青见明明坐在堂下,定然瞧见过我,今日却故作不识,话里话外说些让人不明就里的话,究竟有何企图!施九瓒,他若果然要取我内丹,痛快些来拿就好,为何总是要做些阴谋诡计让我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这一次呢!我还有什么值得他们如此的!我到底还有何价值,一并拿了去吧。
我觉着自己已经接近扭曲了,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妄想着有数万计毒针随着我的目光直直刺去,让所有妄图伤害我的人不得好死,化为一滩血水。
“应青见,呵呵,应青见,你又要从我身上谋取什么利益呢?你们一次说完,我主动给你们,把我可拿得可用的都给你们,求你们别这样折磨我了,我究竟做了什么错事,值得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把我当个傻子一样玩弄我。”
到底是修为不够,说着说着便流出泪来,我盯着那双清幽的眸子恍惚觉着时光倒退,我忽然想起了禾然,那只捉摸不透的蛇妖,他也曾对着我流露出怜悯的神情,他说啊,让我别下山,赱岳山也别去。
是啊,究竟有多少人参与了这起阴谋呢?
雪浣、雪浣,琴山朝夕相处三个月,你既然一心要我内丹,那三个月的日子还不够么?何必对我好,何必让我体会到温暖,何必骗我下山让我来到这个暗无天日的施府。
放我离开吧,你们要什么,一并拿走吧。
我真的累了。
但愿没有来生。无所谓甜,无所谓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