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十五章
作者:旁枝九月      更新:2020-03-29 20:59      字数:2214

应青见朝我走近,他的手停在半空中似乎是想拉我,我惶惶不安地后退,脚步踉跄。

他安慰般地笑,眸中似有动容,“你别怕,我并无所图谋。”然后又想到了什么,声调些颤,“我可助你离开,可你必得与我同演一出戏。”

回到院里时,安雪正在门口张望,一副焦急难耐的模样。她眼中倒映出我的身影时,欣喜一笑,眼眶含了热泪,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望着我。

我说饿了,她立即招了个姑娘来,方要吩咐又觉得不妥,因而朝我告了退就自个去了后厨。

那个姑娘低垂着脑袋瑟瑟作揖欲要离去,我唤住了她。她猛地抬头,惊惧地望了我一眼,又立刻埋下头,扑地一声跪了下去。

我说进来,她迟迟疑疑,磨磨蹭蹭地顿了好一会子,才缩着身子起来跟着我进了去。

只是方进里屋,眼见她膝盖发软又要跪下,我连忙制止了她。

我道,“你可知施大少爷的名讳?”

姑娘脸色一白,忙道,“奴婢不敢造次。”

“这儿就我们二人,你只管说就是。”

姑娘哭腔都出来了,我笑望着她,等她回答。

她悄悄望了望四周,然后红着一双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我,似乎在乞求般。

我说请说。

她又跪了下去,我也没了心思制止,她把头垂在地上,声音又低又轻,隐隐有哭腔,生怕被谁听了去。

“少爷名为九瓒。”

我点头,“字呢?”

“遇之。”

我又点头,“可是能吃的那个芋子?”

姑娘身子一僵,旋即脑袋摇得同波浪鼓一般,她偷偷地盯了我一眼,正巧与我对视,我瞧她那双红通通的眼睛里仿佛有惊涛骇浪,我想了想,大约她觉得我是个大字不识的粗俗之人。不对,是妖怪,怪道被囚禁在这里了。

姑娘可能读了些书,识得些字,或者因着对他家少爷的崇拜和惧惮,抑或是本着寓教育妖的想法。十分仔细地同我解释了:施遇之的施是哪个施,施遇之的遇是哪个遇,施遇之的之是哪个之。

我很满意地点头,见她初初对我的害怕不仅少了几分,仿佛还多了几抹得意之色。于是我客客气气的问了问她的名字,她神情忽地变了,嗫着音调挤出“言绮”两个字眼。

我道,“我也不知自己还有多长时间,若我还活在这府中一日,就劳你在我身旁多伺候一日。”

她脸色又白了几分,怔怔地看着我,又似乎没有看我,我道可行?她才回神般地点头,连连不住的点头。

我朝她笑笑,让她退下去。

安雪很快回来了,自己手中端着端盘,后面还跟了两个面生的姑娘,也都端着端盘,我略回想了一番,勉强记得似乎就是昨日抬椅子的两位姑娘。

我走过去在餐桌上坐下,两个姑娘将饭菜摆好就退出去,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曾说。

安雪一面为我布菜,一面道这个菜好,那个菜好,让我多吃些。

其实我并不饿,勉强吃了几口就没了胃口,我把目光落在安雪身上,秋意凉凉,她额间竟有薄薄一层细汗。

我取出手帕递至她面前,她忙碌的身子一顿,侧过头望向我,干净的眼眸中有疑惑也有欣喜,自然,也有愧疚。

那些妖和人,皆言之我蠢,我向来不辩驳,心里也认为自己蠢。

可我有时想,蠢为何物?如何才能将其定之为蠢?

若是大厦将倾,跑之甚快,独善其身之人是否为慧,欲救他人则为蠢?或是庙堂之上,欲为官者可揣度其意为慧,不知甚解即为蠢?

究竟我是想不明白的。

安雪接了手帕,捏在手中却并不拭汗,她嘴唇轻动,似有什么想说的话。

我挑了挑桌上的菜,荤素各有,颜□□人,浓郁的鲜汤味在房间里肆意游玩。

我道,“如何对我一个妖怪这般好,倒是受宠若惊了。”

安雪只道,“姑娘饿了便多吃些。”

我笑了笑,请她坐下同吃。她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坐下,只是并不动筷子。

我吃了口菜,随意道,“今日倒有些奇了,我从宜亭出来,怎不知走到了何处,偏僻的紧,幸亏遇着位公子将我带了出来。”

我吃了口饭,继续道,“那位公子生得实在俊郎,却不知施九瓒还有何兄弟姊妹的?”

安雪久未答话。

我道,“你怎的不在宜亭外面等我,若是你在了,我又岂会糊涂走。”

安雪声音低低,“奴婢本是等着的,只是夫人使了人来唤奴婢,奴婢这才不得不走开。”

“那你如何不另唤了姑娘等我呢?”

安雪神情一滞,视线落在桌面上,半晌不动。

我把她脑袋扳过来,和气一笑,“无事,想来你是着急忘了,”我松开她,忽略掉那略有些诡异的目光,“倒是多谢你了,我今日见那位公子面善,心下十分欣喜,真是想同他多说些话,解解烦闷。不如你替我寻寻他,算得你补罪了。”

安雪眼角一抽,惊诧又为难,“姑娘……姑娘是要嫁给少爷的,这,私会男子,如何使得?”

我不在意一笑,“如何使不得,只你知我知,你不说便好了。”

安雪一脸纠结挣扎,欲言又止。

我好心道,“也罢,你先同我说说那公子的身份,再说其他。可行?”

安雪神情略松,“不知姑娘可记得那地的名字?”

我想了想,道,“并不知,那位公子只说是他所住之处,并不曾同我说名字。”

安雪拧了眉头,我又道,“那公子还说,那里平日里没什么下人去,说的似乎只有他晓得出去的路怎么走似的。”

我淡淡瞥了眼安雪,见她眉头拧得更紧了。

我忙问,“安雪在施府多少日子了?可晓得这么一处地方?”

安雪对上我迫切的目光,安抚地笑了笑,她神情放得很松,同方才的模样相差甚大,她道,“奴婢也不曾听过,必得下去打听一番才好。”

我点头,“那明日你再告诉我罢。”

安雪小声的“啊”了一声,我道怎么了?她拢了拢鬓发,只说无事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