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谁也不敢小瞧了她去
作者:梨咩咩      更新:2020-03-31 00:14      字数:3159

“三表弟从蜀地调回京都了,因为在军营有功,皇上还封了他做一等侍卫呢,表弟面圣时一再说思念表姐,皇上格外恩赏,许他今日入宫参加宴会,还得了能来参见您的恩准,这会正在咱们宫里等着您呢!我在宫里左等右等不见表姐回来,心急得不得了,这才先出来在宫门口候着了!”

听她叽叽喳喳地说着这件天大的喜事,满脸洋溢着兴奋,香琬呆在原地,似是不敢相信,大哥佟国纲留京做了一等侍卫,爹爹为了三弟佟国维在外锻炼一番,三年前将佟国维送往了蜀地军营,不想他还算争脸,这么快就被皇上调回了京城,如此一来,佟家骤然出了两位一等侍卫,光耀了门楣,实在是可喜可贺。

莺歌见香琬高兴坏了,拉了她,就要跨进景仁宫的宫门,却见一位身材挺拔,很是壮实的青年男子迎面走来,看他咧开嘴笑着的傻样,不是三弟又是谁?

“微臣佟国维参见嘉妃娘娘,嘉妃娘娘万福金安!”

满眼泪花地将行礼的人扶起来,嘴里说着:“三弟快请起,蜀地距离京城路途遥远,条件恶劣不说,还时有异族分子骚动不安,你在那边一定吃不好,睡不好的,二姐看着,三弟皮肤黑了许多,也瘦了!”上下打量着这个从小跟在自己身边的鼻涕小孩,出京三年,竟也长成了大小伙子,心里既是心疼又是欣慰。

佟国维炫耀地挥了挥自己的拳头,以示自己现在浑身都是力气,“都好都好,一切都好,这不都平安回来了吗?皇上非要给我点奖赏,我什么都不缺,就求了皇上进宫来看二姐一眼,听说二姐荣升嘉妃,还生了三阿哥玄烨,我在外几年,不想竟当了舅舅呢!”

擦了擦眼泪,探头问道:“带三弟去看过三阿哥了吗?”

“回二姐的话,看过了看过了,小外甥很是可爱,这次从蜀地回来,我给二姐带了不少礼物,都是蜀地一些稍有的珍贵首饰,就当是给二姐拿来玩玩吧。”

这宫里要什么珍奇异宝没有?能这样坐着与三弟叙叙话,时间虽短暂,但已是十分温馨,香琬看佟国维不再像入蜀前那样畏畏缩缩,不仅知礼懂礼,且为人十分豪爽稳重,心里暗叹京外军营果然是锻造人才的好地方。

莺歌在一旁听着,若有所思了许久,“表弟今晚就要出宫去的吧?等等我,我与你一道出宫去。”

“好啊,不如莺歌表姐先去我们家做客,赶明儿我明天就送你回府去,正好借机拜访一下姨母和姨父,他们从前可没少疼我呢!”

勉强笑着点了点头,“这样安排甚好。”

知道她要在玄烨满月后回去,不想今天就要走,香琬诧异地看向她,“怎的这么急就要走?”

略显不自然地揪了揪辫子,“之前就已说了要出宫回家的,在这叨扰表姐太长时间了,正好跟了表弟回去,再说,再说,人人都说紫禁城好玩,我觉得也就那样吧,既然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不如早些回府去侍奉父母。”

见她一改之前的活泼,转为了一副明显不愿多说的模样,女儿家大了,总有自己的心事,也不欲勉强她,“那好,待会本宫吩咐花束去帮你收拾东西,你参加完玄烨的满月礼再跟着三弟回去。”

晚上的宴会是宁贵妃精心准备的,各宫娘娘都是盛装出席,一并宴请了王公贵族,场面极为热闹壮观,这与不久之前为熙月公主举办的小型满月礼家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因而赫妃一入席,发现自己的座位较之以前,退后了好几步,甚至与地位较低的恬贵人很是接近,本就恼火,又看到此情此景,心中郁郁不乐,自顾自地饮酒解闷。

今日虽是惠贵妃初初入宫,是皇上亲封的贵妃,起点本就比其他妃嫔要高得多,又是太后的侄孙女,尊贵自然无人能及,坐在她下首的香琬虽在妃位,但入宫一年受宠不说,还育有三阿哥,众人先是轮番向惠贵妃敬酒,接下来又恭维了香琬一番,且看向她的目光多了一层艳羡在其中,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汉军旗女子竟在宫中稳稳站住了脚跟,而且谁也不敢小瞧了她去。

一应的丝竹管弦挨个上场之后,祝酒的人也差不多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恬贵人起身离席,朝着太后和皇上屈膝行礼,脆生生地禀告道:“今日是众位娘娘们的大喜,宫中音乐虽好听,但难免不够温情,臣妾自请与纳喇小姐共同合作一曲温庭筠的《杨柳枝词》,以此小女儿情调来恭祝皇上和诸位娘娘们情意缱绻,天长地久。”

皇上正在兴头上,朝着恬贵人爽朗一笑:“既然恬贵人精心准备了,那就唱一支小曲来助助兴。唱得好了,朕重重有赏!”

娇俏地一笑,“臣妾多谢皇上厚爱!”恬贵人说罢,朝着背后招了招手,就见莺歌一身樱粉色撒花纯面百褶裙,怀抱一把琵琶走到恬贵人的身边,朝着众人抿嘴一笑。

前段日子就听说莺歌经常跑去承乾宫和恬贵人练习曲子,不想还真是为了此次宴会准备的小节目,莺歌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但此时这样内敛秀气,明眸皓齿,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只见她低眉轻摆纤纤细指,一下一下随意地调试着音色,似乎有无尽的心事,寄托在清亮的琵琶声上。

如流水潺潺如黄鹂鸣叫的音符从她的手指下滑出来,在场的人皆收敛了气息,静静欣赏着流畅的乐曲。

恬贵人听到曲起,将手中的帕子轻轻一挥,细眉微挑,做出悲伤之态来,继而朱唇轻启,嗓音好似一匹绵软的绸缎拂过在场每个人的脸庞。

只听她深情唱道:

一尺深红蒙曲尘,天生旧物不如新。合欢桃核终堪恨,里许元来别有人。

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温庭筠是一把描绘天下男女情爱的好手,《新添声杨柳枝词二首》更是寥寥数语道尽了悲欢离合的心酸,恬贵人天生的好嗓子,柔柔软软的,撩起人无尽的想象。

等她唱罢,莺歌细手一转,又即兴来了一段《出塞》的尾音,高亢悲凉的琵琶音淹没了在场觥筹交错的声音,正是这种所谓上不了台面的俗乐却最能打动人内心的情愫。

由红罗侍奉着抿了一小口樱桃甜汤,香琬拈了帕子擦擦嘴,有意无意地看到不远处的常舒正丢了魂般地看着弹奏琵琶的莺歌,这边莺歌似乎沉浸在了曲调之中,小手用力地四弦并弹,最后的尾音高高地落下来,随之落下的还有莺歌脸上那滴硕大晶莹的泪水。

“好,唱得好,琵琶也弹得好好!来啊,赏恬贵人和莺歌!”皇上带头鼓起掌来,莺歌这才从刚才的感情中回过神来,木木接过了赏赐,垂了双眸朝着常舒的方向瞥了一眼,继而那樱粉色的瘦弱身影隐没到黑暗之中。

常舒自然捕捉到了这个细节,猛灌下一杯酒,终于是按捺不住,起身跟了出去。

“绣珠,快去跟着莺歌,远远跟着,只要保证她没事就行。要是她不愿回到这儿来,你就护送她回景仁宫去,不可闹出什么笑话来。”

看着绣珠低头跟着去了,香琬这才安心一些,作为过来人,从他俩的小动作中,香琬自然看出了一些端倪,但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常舒这样贸然跟了出去,他们俩就是都以礼相待,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看到了,指不定会有什么恶意的流言再度传得满天飞舞。

今晚的宴会时间过长,但因着这是宁贵妃为了玄烨满月特意精心操办的,香琬只能全程撑着笑脸应付下来,等宴席散了,被红罗搀扶着回了景仁宫,才发现自己的嘴角都笑僵了。

“莺歌呢?”一进里间,来不及换下衣裳,就急着追问莺歌的情况。

绣珠进来服侍她更衣,“莺歌小姐已经跟着三公子走了,不过,不过……”

看她这样吞吞吐吐的,香琬忍不住低低呵斥了一声,“不过什么?发生了什么事要你这样磨磨蹭蹭的?”

“不过莺歌小姐是哭着走的,和七王爷道别后,奴婢陪着她回来的,莺歌小姐一边走一边哭,等收拾了东西,跟着三公子上了马车,那眼睛肿得就像是核桃仁一样大。”

“本宫不是叫你跟着她的吗?你可有听到什么?”

“小姐嘱咐了奴婢远远地跟着的,奴婢没听清,只依稀听到莺歌小姐哭喊着说什么‘你负了我’之类的话,七王爷脸色很不好,但莺歌小姐要走了,他也再没说什么,更没有挽留,奴婢瞧着,是不是莺歌小姐对七王爷有情啊?奴婢可什么都不懂。”

“这件事在没有弄清楚之前,不要轻易下结论,莺歌回去也就算作罢了,只当两人有缘无分。”草草嘱咐绣珠,心里却止不住泛起嘀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