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橘红的摇曳烛光中,香琬一张素净的小脸,唇角弯起好看的弧度,随即有小梨涡显现在她的两颊之上。
不施粉黛,是别具自信的美。
皇上看得入了迷,忍不住俯下身子,轻轻吮吸住她的樱桃小嘴,慢慢品尝着相互相撞产生的那股甘甜。
伸出小手,抱住皇上厚实的腰,随着越吻越深,香琬的睫毛轻微颤动着,一下一下扫过年轻皇上俊朗的面庞,皇上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在尝尽了她舌蕾间的香甜之后,慢慢与她拉开了距离,只是拥她在怀里,嘴巴贴在香琬的耳垂上,传来一股柔柔的凉意。
是夜,皇上的声音格外摄人心魄,“香琬,朕总觉得紫禁城这四四方方的天儿,禁锢了你我的心境,等到来日,朕一定要带你飞出这紫禁城去,去幅员辽阔的大江南北,去看看朕所坐拥的江山社稷,那时候只有你和朕一路同行,朕要伴你看尽世间繁华,好吗?”
这样美好的心愿,岂不知可能永远不能成真?
但就在皇上将她小心翼翼地拦腰抱起之时,香琬闭上了眼睛,使劲点了点头,宁愿沉浸在这个美好的梦里,享受短暂的二人时光。
早起,自然已不见了皇上的身影,因为皇后要先去慈宁宫,且不需要她们跟着前去请安,因而香琬不必急着梳妆,慵懒地坐在梳妆镜前,一下一下,细细描着眉。
不知为何,绣珠这时候还没有起来伺候,想着应该是在外头忙碌,香琬喊了一声,“绣珠!”
“绣珠不在,只有朕在这儿。”身后传来皇上温煦的声音。
“皇上?您怎么还没有去上朝?”惊讶地转过身子,看到皇上手里端着一碗药,向自己走来。
“不急,朕听润芝说你喝药总是皱眉,估计是这药不好喝的缘故,朕特意想看着你喝了药再走,你若是乖乖喝药,朕就送你一件礼物。”
皇上这是拿她做小孩子了,心里却没来由地欣喜起来,落在眼里的药也没有往日那么颜色深重了,有了皇上的鼓励和殷勤的目光,香琬毫不犹豫地将一碗药全数喝下。
连忙塞了两枚盐渍酸梅到她嘴里帮她消解苦味,皇上将药碗搁在一边,拿起桌上的青山黛,沉吟着吟诵出声:“眉黛如山绵绵,剪瞳似水涟涟,笑宛百花弄春,动若杨柳摆风。眉黛是女子最重要的妆容,朕的香琬如此貌美,那就让朕来为你的美再添一笔。”
古有红袖添香,男子蟾宫折桂,今有夫为妻举青画眉,女子美若天仙。
这样令人沉醉的时光,仿佛都静止在了金碧辉煌的景仁宫里头,明朗晨光里,女子闭了眼,微微仰起粉面,男子俯身,专注地落下一笔一笔又一笔。
再睁开眼,铜镜中的香琬已拥有了宫中其他宫妃可望而不可即的皇帝亲自执笔而画的垂珠眉。
皇上修长的手指抚上香琬的面庞,禁不住轻赞:“香琬,你还是如此美。”
起身,纵然感动万分,但也深知作为妃嫔,不可太过贪恋皇上,以免误了国家大事,于是屈膝,俏皮一笑,“臣妾多谢皇上赠眉,臣妾恭送皇上。”
这是在曲意提醒他该去上朝了,宠溺地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就你最机灵,朕先去上朝,晚点再来瞧你。”
情意绵绵地目送皇上出了景仁宫的大门,绣珠这才敢走上前来,“小姐恕罪,皇上说里间无需奴婢伺候,皇上在,奴婢就没敢进去伺候。”
“无妨,你做得很是妥帖,听皇上的吩咐就是了,进来给本宫梳头吧。”
跟随着香琬进到里间,绣珠端详了半天香琬的垂珠眉,笑眯眯地称赞了一句:“小姐,皇上的手艺很不错呢,可见是真心为小姐画眉的。”
香琬自然知道皇上待她的一片痴心,细细看着眉头,忍不住轻笑起来。
用过午膳,品甜汤之间,却见恪妃盈盈而来,手里捧了一盘点心。
“听闻妹妹最近害喜厉害,吃什么东西都不香,尤其对油气大的食物反应最大,皇上曾夸赞我宫里的点心最好吃,这不,特意给你做了一盘板栗糕来,这板栗糕啊,为了对你的胃口,没有用猪油,而是细细地浸了两遍菜籽油,里头一改放白砂糖的常规,而是添了一味薄盐,蒸出锅后成色鲜亮澄黄,只能品尝到板栗的甘甜,丝毫没有其他点心的那股油腻之感,看着还不错吧,来,尝尝看。”
香琬看她一改往常的阴郁,不仅笑眯眯的,而且气色也好了很多,竟然还愿意花费心思为香琬做这一道点心,“多谢姐姐关怀,姐姐有心了。”
道过谢之后,不忍拂了她的好意,香琬立马伸手拿了一块,轻轻放进嘴里,细嚼慢咽了几口,连连称赞,“果然入口即化,而且吃不到那种腻腻的味道,反而是一股淡淡的清香,妹妹很喜欢呢。”
“妹妹喜欢就好,那就多吃几块,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大人再难受,也不要饿着肚子里的孩子。”恪妃笑着劝道。
不过就在香琬抬手去拿第二块时,红罗端了茶杯快步走进来,放下茶盘,又从恪妃手中接过点心盘子,陪着笑,“娘娘,您方才喝了坐胎药,不适宜吃太多点心,以免冲淡了药效,娘娘要是喜欢吃,奴婢帮您在小厨房的蒸笼温着,等下午那会再吃。恪妃娘娘请用茶。”
香琬微微点头,“嗯,本宫确实刚刚喝了药,倒把这事儿给忘了,行,那你先拿下去吧。”
恪妃看红罗退了下去,才坐下,“你的这个贴身侍女确实细心,连这种细枝末节都替你考虑周全了,你现在有了孩子,是应该事事小心,你若是喜欢吃板栗糕,我日日在宫里做了,叫人给你送来就好。”
听她说得真诚,香琬点头应了,其实也不是贪吃她的点心,只是难得看到她的心情如此明丽,想引逗着她多说几句话罢了。
仔细看了看她的妆容,恪妃疑惑万分,“妹妹今日怎么想起画这样罕见的眉形,而且这手法不像是出自绣珠之手,倒像是男子,男子画的。”
骤然说起这事,香琬略微尴尬地用手遮了遮眉毛,脸也跟着发烫起来,“这是皇上早起跟我闹着玩呢,非要给我画眉,我实在执拗不过,不过皇上画的眉,倒也有垂珠眉的原样,我就没叫绣珠重新画。”
听到香琬这样说,恪妃愣住了般,许久才反反复复呐出几句话来来:“原来这眉毛是皇上亲自画的,好看,挺好看的,你的模样本就好看,不拘画什么眉形。”
许是这样的话题不适宜和很久为承宠的恪妃说起,接下来她就显得心不在焉起来,连脸色也仿佛瞬间黯淡了许多。
她这样失魂落魄,寝殿里只有她们两人,香琬只能不知所措地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说着话,好不容易到了时间,恪妃起身告辞,香琬才如释重负地将她一直送到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慢慢离开,那样落寞的背影。
呆呆地坐了一会,红罗带着霍永庆走了进来,紧接着红罗端出了那盘板栗糕,郑重其事地对霍永庆说:“现在各宫都对我们娘娘怀着龙胎的事情各怀心思,人心隔肚皮,为了谨慎起见,你还是帮着看一看这板栗糕里有没有搀进去别的东西?”
板栗糕,搀了东西,红罗一字一顿的话语,倒在电光火石之间,让香琬想起了从前那个人也说过同样的话。
她震惊地颤抖地看向霍永庆,指甲紧紧掐进手心里,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地要嘶吼出声来,“不要有东西,不要有东西”的祷告在她的嘴边呼之欲出。
霍永庆闻了闻,用手指掰开一块,凑到明亮的地方仔细辨认了一番,又放到嘴里尝了尝,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沉重,确认到后来,他已完全变了脸色,“娘娘!这板栗糕从何而来,里面分明搀了蟹黄!”
惊恐地瞪大眼睛,“你确定?每一块都搀了吗?”
霍永庆又逐个将点心掰开,逐个确认后,点了点头。
“微臣十分确定,研磨成碎泥的蟹黄!这些粉末在和面时一一点一点被揉入了面团时,再经由炸、蒸等工序,颜色好看不说,连螃蟹的那点鲜味都没有了,一般人是尝不出来的。”意识到香琬的异常,霍永庆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鼓起勇气说下去,“有点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螃蟹是怀孕初期,孕妇最忌讳的食物之一,如若过量食用,必然导致腹中胎儿滑落,娘娘……”他唯唯诺诺地说着,眼见着香琬动了大怒,生怕她动了的胎气,因而不敢再说下去。
拼尽全力,端起那盘板栗糕,狠狠地摔在地上,香琬失声喊道:“这点心是恪妃送来的,她还说要日日做了来给本宫吃,枉本宫后来一直拿她当姐妹,一直同情她,怜悯她,她竟意图谋害本宫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