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太子府内外戒备森严，但这并不能阻止左忆的脚步。

书房屋顶，左忆手指轻抬，一块瓦片便被无声移起悬浮于夜空之中，将书房内景象一一展现于左忆眼底。

屋内男子正端坐在煤油灯前认真批改着奏章。他拿起奏章时的姿势和她脑海中少年手捧书籍的影像渐渐重合。

左忆冷笑，接受了莫小楠全部的思想与记忆，她终于看清。莫小楠终究是被辜负的那一个。

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才看得清透。

说实在的，左忆也不曾想，她获得莫小楠全部记忆之时，就是莫小楠魂魄永堕轮回外之日。

看着暮云阳，她的眼前浮现出莫小楠从前默默注视着他时的不同影像。

左忆体会不到她默默注视着他时到底是怎样的心情，但是那份小心翼翼让她泛起了一丝心疼。莫小楠真的是个太傻的姑娘。

她，明明啊，就是所有人中看的最透彻的，却是所有人中最痴傻的。她是怎么做到的呢？面对那些阴谋诡计明明心如明镜却装作不知的终身跃入那些人给她设计好的无间地狱呢？

想到这里，左忆内心升起了一股想要回到过去改变一切的感觉。按莫小楠的理解，这种感觉叫后悔，这种想法叫悔不当初。

实际上作为血族左忆极少会有后悔的感觉，现在会有这种感觉，大概是莫小楠的人性给自己带来的影响吧。

左忆心想她或许是真的感到后悔，她不该期待着莫小楠独自出现就能安然寻回莫小阳。

如果，她潜意识里没有期待她掌控身体，也许莫小阳还活着，莫小楠也不必付出如此代价。

思及此，她看了看仍在批阅奏章的暮云阳，随即轻轻一挥手，瓦片便恢复了原样。

她叹了口气，眼睛里沾染了些许哀伤，望向仍天空中仍漆黑一片的东方，心下不免哀伤。

莫小楠，现在的我不生不死不老不灭，我算不得是我，我也不见得是你，那么我到底是谁呢，我是怎样的一个怪物？

承载了我们两个人回忆，接下来我该怎么度过这无尽的漫长岁月？

左忆坐在屋顶上，坐姿肆意潇洒又透露着一身的寂寥，她望着天空陷入沉思。

***

左忆就这样坐在了太子府书房的屋顶上整整一夜，直到新的一天的第一声鸡鸣响起，才意欲起身离开。

她在着冷风中想了整整一夜，又将自己与莫小楠的记忆细细梳理了一遍。

她从不曾成想，她会通过这种方式获得莫小楠的全部记忆。

从莫小楠出事到她醒来的那段半梦半醒的时间里。她的灵魂被自己永远囚禁与意识之中永恒存在却也永远无法圆整的轮回。她因此获得了莫小楠前世今生灵魂中所有的记忆，也获得现在这具永不磨灭的躯体。

从梦中的悲伤愤怒到醒后的茫然无措，再到如今的胸有成竹。左忆着实花了不少心思在脑中细细琢磨认真雕刻，如今她已经有了较为完善的复仇计划。

如今要做的便是安然无恙的回到莫家，不把莫家翻个底朝天，怎么对得起自己那段时间半梦半醒的生活呢？

左忆看了看自己身上数处撕裂血迹斑斑的青色衣衫，嘴角潋滟一笑，眸中迸射出些许不怀好意的期待，她转了个身朝向莫府所在的方向眺望，眼里堆积起玩味的讥笑：“这副模样也算不得吓人，不知那自家做了亏心事的妹妹，见到我这副模样站在她面前又是怎样的表情啊～真的是太期待了，简直让人一刻也不想再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