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的一声脆响，上好的透明水晶杯被扔在地上，里头的酒水洒了一地，杯子却完好无损——如果沐水在场的话，一定能够认出隽刻在杯底的文字，是由烟雾客的语言所写的『中央製造局滨海第三钢化玻璃厂製』。

「一群废物！主场作战还是埋伏偷袭，结果竟然被那些把灵魂出卖给魔鬼的异教徒打得落荒而逃，」教皇愤怒地嚷嚷，口水喷了裴默尔一脸，「现在你们跟我说弄丢了他们的行踪？圣战就是这样子打的？」

「冕下，对手不只是金沙卫，还有魔鬼军——」裴默尔不敢擦掉脸上的口水，脸色难看地辩解道。

「你是要告诉我，神圣教会的勇士难道还比不上异教徒？圣辉军没有和魔鬼作战的勇气？」不等裴默尔说完，教皇便用更多的口水淹没了对方，甚至有不少口水直接喷进白袍大主教的嘴裡。

「不——」

「你对神上的忠诚是否需要检验？」教皇眯起眼，用危险的语气说道。

「闪耀神光！伟大的主神见证，我对神上的忠诚至死不渝！」闻言，裴默尔惊出了一身冷汗，毫不迟疑地立正执礼答道。

「裴默尔主教，退下吧，你累了。我想一个小小的休假可以让你压抑的心灵得到释放。」教皇转过身准备离去，却一个不小心踩在地上的杯子上，圆形的杯体一个滚动让教皇摔了个四脚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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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样，冕下那边……」裴默尔刚走出谒见厅，另外几名主教便凑了过来向他探听情况。

「冕下的精神状况越来越糟，而且要是真让魔鬼的兵器打进杜尔丝，我担心冕下可能会疯上加疯。」裴默尔一边擦着脸，一边回答其他几名主教的询问。

「这可如何是好……冕下在群众间的威望过高，若是真按法瑞尔圣律罢黜，一定会引发动盪，可如果不罢黜，恐怕要不了多久教会就会被这场战争拖入深渊……」一名身穿灰袍的主教面露忧色地说道。

「如今我们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一接到巴勒亭陷落的消息我便派出信使通知媞劫撤军了，算算时间她应该刚接到消息。」裴默尔擦完了脸后叹了一口气说道，「金沙将军的部队将行踪掩藏得太好，我们的侦查哨根本找不到他们，而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她一定不会放着麦尔锡尼王室的关係不用，恐怕我们到时候要面对的不只是大陆最强的重步兵，还得面对史上最卑鄙的骑士团。」

「往好处想，已经过了十三年了，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年轻的金沙星鑽了，而且被迫和麦尔锡尼王室切断联繫这麽久，要再像熙岬大战时那样带领麦尔锡尼的骑士团恐怕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方才那名灰袍主教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自我催眠道。

「若雉主教，妳是不是老煳涂了？她老了，我们又年轻了？更何况妳以为这十三年她就光养老了？」裴默尔在经过一个柜子时顺手从中捞出一瓶酒，边喝边说道。

就在裴默尔一口气喝了半瓶酒正准备继续高谈阔论时，谒见厅的大门突然被从裡面轰飞出来。

「裴默尔主教！」教皇高大伟岸的身影走了出来，「你刚刚说金茄怎麽了！」

「不不不不，您听错了，我没有说什麽，我说她很美丽。」裴默尔一边慌不择言地答道，一边暗中踢了一旁的若雉一脚，后者不禁暗叹一口气。

「冕下，裴默尔主教喝多了，他刚才正在跟这几个小辈说当年金沙将军的美貌是如何如何的惊豔。」若雉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暗示一旁几个新晋主教不要多言。

「……我叫你休假，不是叫你去到处意淫我的妻子的。」教皇深吸了口气，看上去正处在爆发边缘。

「这、不、我、那、呃——」裴默尔被教皇的话哽得差点一口气接不上来，「冕下，您和她都是单——」

「她至今单身未嫁不就是在等着我打赢这场圣战好迎娶她吗！」教皇的音调突然抬高。

裴默尔实在很想说，大名鼎鼎的静影游侠茄尔．金沙将军单身未嫁跟教皇一点关係也没有，但想到对方根本没有可能会听进去，纵有一肚子抱怨也只得吞了回去。

「冕下，我——我错了，我这就去醒酒。」打定主意尽快脱身的裴默尔改口道。

「哼！」教皇用鼻孔喷了喷气后，转身走回谒见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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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裴默尔和一群主教们忙着应付发疯的教皇时，远在颱湾领的媞劫也收到了裴默尔寄来的信，上头除了告诉媞劫杜尔丝发生的事之外，还有一小段话。

『冕下已经病入膏肓，再这样下去他会把整个教会都拖进深渊，但他过去所累积的威望太过崇高，若要依法瑞尔圣律暂时解除他的职权，我们需要一场具有代表性的胜利。如果妳回来的话，前阵子的颱湾边境的那场胜利，神上派出的巨龙刚好可以作为宣传事蹟增加妳的威望。』

「啧……要是没见过那头龙，我说不定还觉得巴勒亭的傢伙都是一群废物，结果这老头居然把主意打到那上面去，也不怕到时魔鬼派那些龙打到我们头上来……」媞劫读完了信便催动战锤上的神术将信纸烧掉。

她静静地看着信纸燃烧，神情恍惚地回忆起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

从她还是修道院中的一棵小幼苗开始，到后来进入法瑞尔学院随着当时还只是蓝袍主教的冕下清扫异端；再到大灾变后在冕下的带领之下辗转逃亡到杜尔丝重建新圣廷，她一生中所经历过的一幕幕忽然纷涌而至，所有的回忆接连闪过，一直到现在——冕下陷入疯狂、异教徒兵临圣廷城下、魔鬼虎视眈眈……

直到火焰燃尽周围陷入黑暗，她仍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不知过了多久，媞劫才从回忆中惊醒过来，而帐外的天色正刚濛亮。

「副官！」她深吸了一口气后下令道，「传我命令，拔营回杜尔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