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小段黑洞,当邓玉娥由师父领出洞外时,一股刺眼的阳光使她不得不抬手遮挡。一会儿,双眸适应了阳光之后,邓玉娥才慢慢放下双手,惊奇发现一副气势磅礴的景象尽收眼底,仿佛来到另一个世界。
烟云飘渺,气象万千,一只长啸间的大雕飞翔于浩瀚云雾当中,若隐若现。放眼于前,七间整洁的瓦房居于苍松碧树环绕之中。邓玉娥料想不到,仅隔了一座山体,却别有洞天。原来以山体为线,已经到了森林尽头,边缘皆是如刀削斧劈般平整的深崖,俯视崖下云烟雾绕,深不见底,即使那猿猴也不敢在此等险峻的悬崖峭壁上攀爬,而邓玉娥被师父带来此“世外桃源”之地,乃整片崖边唯一一块巨大的突体,三面之下皆万丈深渊,每到清晨时分,露气上升形成云雾,经山风一刮,流云飘动,仿佛置身于仙境一般。
七间瓦房当中有一块空地,摆有晾衣竹架、晾晒药草的盘架和一口水缸,一名书生装扮的青年男子正仔细地检查盘架里药草的干燥情况。白子然见那青年书生太过专注眼前药草,竟浑然不知他二人来到,于是朗声笑道:“文晨,近日可好呀。”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那书生忙转过头来寻声看去,惊喜地行礼道:“原来是师父驾到,这些日子一切安好。”待礼毕,那书生方才留意到白子然身边一位衣着朴素却容貌甚美的女孩,于是疑惑地向师父问道:“请问师父,这位是……?”
白子然将手引向邓玉娥,笑答:“这是为师新收的女徒弟,名叫邓玉娥,以后就是你的同门师妹,记得多照顾着点。”接着白子然又将手引向那书生,向邓玉娥道:“这位便是你的二师兄,名叫陆文晨,专攻医术和毒术,还不快来拜见二师兄。”
白子然简单的给徒弟之间做了个互相介绍,然后邓玉娥笑盈盈地向陆文晨行了一礼,而陆文晨则受宠若惊地赶忙回礼,并道:“小师妹,折煞我也。”
白子然道:“文晨啊,你带师妹去收拾一间屋子出来,她可是要长住,跟为师学艺三年。”
陆文晨皱了一下眉头,说:“现下无房可住,只有一间杂物房,需要搬空清理,可哪能让小师妹去住那杂物房。倘若小师妹不嫌弃的话,不妨睡我那屋,我则搬去住那杂物房。”
邓玉娥上下打量了眼前这位和善的二师兄陆文晨,长得文质彬彬,一副书呆子的模样,不由心中好笑,但脸上却未袒露出来,又是深深行了一礼,道:“多谢二师兄。”
陆文晨连忙回礼,说:“小师妹言重了,这些都是做师兄应尽的本分。”
看着二徒相处融洽,白子然抚须欣慰地笑道:“好呐,好呐,你小师妹这些天随为师赶路,身子骨有些乏累,文晨啊,你就带小师妹回房尽快收拾吧。”
向师父点头应是,陆文晨则热情地带着小师妹邓玉娥向他房中走去。白子然不在的日子里,陆文晨每日均勤快打扫房屋,所以房子里的日常用物整洁干净。
说起这个陆文晨,年龄二十有六,因痴迷于医术,至今未婚,其实以陆文晨现在的医术完全可以与大内御医媲美,可陆文晨自己觉得对医术上的认知尚且不够,毅然决然的选择继续留在师父身边,钻研医道。其实白子然在医术上已经毫无保留全传授给陆文晨,没什么可教的,但对于陆文晨痴迷医道,攀登高峰的精神甚是欣慰,便默许了陆文晨继续留在身边,直至探索出医学真谛。
常年呆在深山老林里的陆文晨,除了一年几次下山进城采办之外,很少见过女孩子。今日见师父带来新收女徒,竟是一名娇小可爱的女孩子,陆文晨自是欢喜不已,对邓玉娥自然是照顾周到。
当邓玉娥随热情的陆文晨引入他卧房中时,一股药味扑鼻而来,不由的令邓玉娥掩了一下鼻,随后邓玉娥发觉刚才自己一个不经意的动作着实对屋主人不礼貌,连忙又收回了手。
而邓玉娥这一会的举动还是被陆文晨看见,使得陆文晨一脸尴尬地向邓玉娥笑道:“呵呵,小师妹,实在不好意思。师兄我整日跟药草打交道,卧房里难免有些怪味,时间长了这鼻子早已习惯,如果小师妹不习惯这气味,呆会我去取些香草来,将这熏一熏。”
见师兄陆文晨处处为自己着想,邓玉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师哥,不打紧,这点气味,小妹刚开始不习惯,现在已经适应了。”
陆文晨却不知邓玉娥刚才所言是客气话,误以为真的高兴道:“那好,那好,小师妹,我这卧房之中摆放的全是对人体有益的药草,闻其味也是提神醒脑的。”
见过脑袋木纳的,没见过二师兄这么木纳的,邓玉娥心里郁闷但出于礼貌,脸上仍是挂着可爱的笑容。依二师兄所言,邓玉娥向房内陈列扫了一眼,除床铺和书架之外,桌上、柜里柜外、甚至地上摆满了药草,看来今晚是要与这一屋的药草相伴而眠。
“小师妹,以后你就住这了,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向师兄开口。如果没什么帮忙的,师兄先去杂物房收拾了。”陆文晨言道。
邓玉娥点头回应地说:“小妹这没什么多收拾的,师哥,你有事先忙去吧。”
陆文晨见邓玉娥肩上行李轻便,于是便放心离去,收拾住房去了。等忙活了一阵,陆文晨又马不停蹄的张罗着今日的晚饭,不过此时尚好有邓玉娥来做帮手,以至于没那么手忙脚乱。
文人出身的陆文晨按理说不应该下厨做饭,所谓圣贤书上说“君子远庖厨”,但陆文晨则不同,出身贫寒,自幼父亲病逝,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将他抚养成人。为了让儿子出人头地,光宗耀祖,母亲四处找活并借钱供儿子读书,指望考取功名。可惜陆文晨虽读书勤奋,但成绩却是中等偏上,属于放在才子中归于平庸的那一种,最终母亲因为积劳成疾不幸逝世,而陆文晨不得不从悲痛中终止了考取功名之路。
债务和人生迷茫压得陆文晨透不过气来,在母亲去世一个多月之后,陆文晨终于忍受不住巨大压力而精神崩溃,选择了自杀。
怕追讨债务之人在家中寻他,陆文晨带上麻绳偷偷来到后山,找了个僻静角落,搬来一块踮脚石放在一棵歪脖子老树下,然后将麻绳套在老树枝干上,打上死结,最后长叹一口气,鼓起剩余的勇气伸脖入绳套。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陆文晨刚蹬开脚下石块,忽然脖上绳套一松,随即陆文晨一个屁股摔落在草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待陆文晨轻揉屁股,缓过神来,朝落在身上的麻绳一瞅,分别是被利刃切开。当即发懵的陆文晨,正欲想弄明白是谁切开这绳套之际,只听身后传来一位中年大叔的声音:“堂堂男子汉,怎么学得跟个娘们寡妇一样,寻死觅活的。”
闻声向后转身,陆文晨就见一位气宇轩昂,身背宝剑的长衫大叔立在面前,不禁发问:“刚才可是先生救了我!?”
那长衫大叔坦然一笑,答:“你看周围还有别人吗。”
陆文晨苦叹:“先生何苦救我这将死之人,即便先生能救我一时,却救不了我一世……。”
长衫大叔闻言,冷道:“在下看你四肢健全,脸无病相,会有多大的磨难将你逼的去寻死?倘若中原百姓都像你一样,遇到点困难就寻短见,那中原人口岂不是要缩减一半。”
听完长衫大叔的话,陆文晨叹了一声,将一肚子的苦水原原本本陈述给他听。等那长衫大叔听过之后,再三斟酌了一会,然后言道:“这样吧,既然你父母双亡,家中又欠了一屁股债,索性回家收拾东西,拜我为师,随我修行去吧。到时我再传你一些医术,开家医馆,也就有了安生立命的本钱,如何?”
听到有一线生机,陆文晨当即向长衫大叔磕了三记响头,并激动道:“师父在上,恩同再造父母,请问恩师贵姓?”
那长衫大叔笑答:“白子然。”
如此这般,陆文晨随师父白子然来到这崖边的世外桃源学习医术,一呆就是五年。白子然见陆文晨天性醇厚,勤奋好学,不但将医术倾囊相授给陆文晨,并且还把毒术也教给他。其实医术和毒术如同阴阳,既相生相克,又相辅相成,只有了解了毒性才能替病人解毒,甚至以毒攻毒。
关于陆文晨的身世姑且谈到这里,画面切换至陆文晨和邓玉娥正在厨房忙活晚餐。没跟师父白子然之前,陆文晨厨艺水平简直是个菜鸟,不是把菜炒糊了,就是忘了放盐,好在白子然有耐心一点一点的教会他,到如今跟师父学艺五载,不但医术与毒术大进,而且这厨艺也有在小酒馆当厨师的水平,也难怪师父白子然是个懂得生活之人,这嘴可得伺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