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买卖
作者:十三铭      更新:2020-03-31 12:27      字数:3318

“你为什么这么做?”古觉在马后边一路跑着,风沙吹得他脸疼眼红,他的脸上尽是被风沙吹开的口子,眼睛里尽是红血丝。

“枉我救你一命,你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古觉在后面不停地说这话,说得骑在马上的张贺头痛欲裂,张贺六神无主,他只希望,能快点到焕城。

“张贺,我看错你了,亏我把你当兄——”

“够了!”张贺翻身下马,他一把砍断绳子,指了指古觉身后,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少爷,我张某人做过那么多昧着良心的事情,但是我今天,洗心革面,你走吧!”

古觉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说完,他一步三回头,正想头也不回地跑开,突然,他又跑了回来问道:“那你怎么交代?”

张贺指了指天,古觉以为他的意思是听天由命,而张贺一脸无奈地说道:“顶多杀头呗!”

古觉于心不忍,可也不想表现得太过于依赖张贺,他倔强地抬起头,说道:“其实我也不是不可以回城,只是我跟着马后面跑跑了一天——”

古觉的眼睛里出现了水雾,他突然声嘶力竭道:“你个混账,你知道有多累么!”

张贺听完,自觉地捡起绳子,递给了古觉,古觉立马将张贺绑住,再将另一头绑在马尾上,他骄傲地翻身上马,“驾”的一声,向焕城进发。

“其实我有时候很羡慕你!”张贺在马后边跟着跑,他心里想着,有这么神通广大的老爹,还想着法子让你学自己的神法,而且衣食无忧,想要什么有什么,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就算千秀城的抚琴少女,也只是他一声令下唾手可得的美人,张贺越想越来气,“搞得像我求你回去享受生活一样!”

“你懂个屁!”古觉在马上破口大骂,古觉心里想的是,一介匹夫完全不懂自己的痛苦,虽然自己锦衣玉食没有什么好念叨的东西,但他的兴致却不是想做一个吃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纨绔子弟,他想驾马上战场,与士兵一起同甘共苦,共创伟业,大丈夫不就应该横刀立马将敌人砍翻马下么?张贺仅仅是想满足自己的物质需求,而自己,更多的是精神上的追求,二者并没有上下之分,肉体上的疼痛与精神上的煎熬平起平坐,就像饿着肚子却每天做着自己喜欢的事和锦衣玉食却做着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一样的区别。

“我有时候很想和你调换身份!”古觉淡淡地说道,“但我不想变成你这样的人!”

张贺气得破口大骂,什么叫我这样的人,我做了再多对不起别人的事,可我现在还算得上有良心的好不好?比起那些成天欺负老百姓,强掳良家少妇的纨绔子弟比起来,他现在就像个圣人一样!

“像你这样的人,就该呆在寺院里,给全天下老百姓祈福!”

“像你这样的人,就该体验下家徒四壁,衣不蔽体的生活!”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互骂了一路。

大敬首府焕城一片欣欣向荣的气氛,路边市场火热得不行,古觉看着这一路过来,突然心生无奈。

他这去奴池镇的一路见多了衣不蔽体,家徒四壁的百姓,突然发现这强烈的反差让人措手不及。

纵使像千秀城和明城这样的大城市,周围也有残破不堪的农村。

国师府上,古觉和张贺跪在老古面前,正是尴尬无言的气氛。

“为何不将琮彷的骨灰带回焕城埋葬?”老古坐在大堂正中,看着古觉和张贺头疼不已。

古觉支支吾吾,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微臣私以为琮彷兄弟喜欢安静的地方,所以就近安葬了!”张贺抬头看着老古。

“你先下去吧!”老古看着张贺,知道他狡猾的性格。

张贺站起身,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古觉,将手放在古觉的肩膀上捏了两下,转身而去。

“这次奴池镇之行,可有感悟?”老古看着古觉,知道他肯定遭了很大的罪,这些痛苦应该会让他放弃做一个将军的想法,至少他能明白,在这个乱世里,能活下去有时候是多么的艰难。

“儿臣体会到了百姓的苦难,”古觉看着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应付着老古。

“嗯——”老古点了点头,他说道:“此次之行,你应该也清楚,为父的目的!”

古觉点了点头,此刻的他突然被这大理石的反光射的头昏眼花,他的心左右摇摆不定,他使劲控制着自己的内心,试图不让自己的意图展露出来,他抬头看着老古,眼里尽是水雾,他的全身因此而颤抖起来,他就这样,死死地盯着老古,希望他能体会到他内心最终的想法,但他矛盾的是,他又不想让他看出来。

老古看着古觉闪动的双眸,他的心突然像被什么撼动着,他站起身,问道:“觉儿,你是不是——?”

越氏在一旁看着老古和古觉,自知情况不对劲,她扯着老古的衣袖,说道:“兴许是觉儿来回奔波累了吧,让他先回去歇息几日吧!”

老古举起左手示意越氏闭嘴,他走下中堂,径直地走到古觉的面前,说道:“起来吧!”

古觉站起身,老古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半个多头的儿子,他的眼眶泛红,堂内安静得仿佛平静的湖面,没有一丝涟漪。

他们相视半晌,老古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挥了挥手,说道:“觉儿,你先下去歇息吧。”

古觉微晗着头退出了大堂。

“觉儿,肯定知道了什么!”老古低着头,他不再掩饰自己的内心。

越氏在一旁如坐针毡,她只是轻轻地叹了叹气。

“你们听说了么,大少爷自从回来后变了个人似的!”一个丫鬟悄悄地对着另一个丫鬟低声说道。

“可不是,以前天还没亮,他就起身开开心心地练剑了,回来后一言不发,就闷在室内喝酒,还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吓死人!”

“你说是不是——”

门忽然被打开,古觉醉醺醺地探出了头,他吼道:“给我拿酒来!”

两个丫鬟低声“嗯”了一声,立马跑远拿酒了。

“给我搬一整坛!”古觉“哇”的一声吐了下来,他抹了抹嘴巴,心里想着道:“一壶一壶的,真不过瘾!”

花园里的花开正艳,恰似一幅迷你山水画,美不胜收。

不知过了多久,古觉房门再一次被他推开,他喊道:“给我把张贺喊来!”

不一会儿,张贺漫不经心地踱步而来,他一把推开房门,喝道:“大少爷,想我了?”

古觉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他被这突如其来张贺惊醒,他抬起睡意惺忪的头颅,问道:“你,你怎么,来了——”

张贺无语地摸了摸头,他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笑呵呵地说道:“想你了,大少爷!”

“哇”的一声,古觉吐得满地都是,他的双眼泛红,明显被这冲天的臭味辣了眼睛。他砸了砸嘴,说道:“真恶心——”

张贺惊恐地看着地上的污秽,尖叫道:“我新买的靴子!”

古觉醉意朦胧地说道:“你这靴子才几个钱——能有我这吐的精贵?”

张贺抓狂,他吼道:“这可是焕城手艺最好的师傅量身定做的,足足三两银子哪!”

古觉仰天大笑,他说道:“这酒,五十两银子一罐,我吐的都比你这值钱!”

张贺满脸黑线,他立马抓起坛子,“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张贺抹了抹嘴,说道:“算你赔我的,这酒,还真是不错!”

突然,古觉正经起来,他站起身,将头探出屋外,仔细地看了看外面没人,轻轻地关上房门,问道:“张贺,你扪心自问,我古觉待你如何?”

张贺抿了抿嘴巴,他捂着自己的良心,看着天花,说道:“还行!”

古觉仔细地打量着张贺,他怀疑了起来,是不是自己想地太多了,面前的这个家伙很有可能为了钱出卖自己的良心,和这样狡猾的人商量大事是不是不太可靠。

张贺也打量着古觉,他心里想着,这小子肯定在打什么坏主意,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不然不会找自己,还这么神秘兮兮的,这事肯定不简单。

双方互相将对方从头看到脚,屋内死一般得寂静,充满怀疑的味道。

张贺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他伸出五个指头,说道:“只要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五千两!”

古觉一脸无奈,他从床头摸出来一沓银票,他数了数,说道:“这可是我全部家当了,三千两!”

张贺忧疑了半天,他接过银票,仔细地数了一遍又一遍,过了一会儿,他又不放心,又仔细数了一遍,他回味了半天,想着这货应该做不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于是将银票塞进怀里,他点了点头,“成交!”

古觉似乎还在犹豫不决,他左摇右晃,好似拿不定主意般,又好像被酒意冲上了头。

过了半晌,他终于想通了什么,问道:“你能否拿下我父亲?”

张贺默默地掏出银票,放在了桌子上,他回道:“总共一千三百两,我收回我的话——”

他刚想走出房门,被古觉拦下,他泪眼婆娑,吼道:“我只想要一个答案!”

“别忘了,是你,非要将我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