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花苑三芳 2
作者:我吼兴奋啊      更新:2020-03-31 13:00      字数:3877

又一晚,月色明亮,那女子在草坡上烧烤雁肉,许清浊闻香而至,见雁子烤得油汁淋淋,不由食指大动。那女子笑道:“你在花家当小少爷学武功,肯定很少吃野味了?咱们今夜就换换口味。”

许清浊擦了擦口水,盯着烤雁不说话,那女子掷给他一个酒袋,笑道:“口渴了么?先喝口酒如何?”许清浊四下一望,未见酒瓮,奇道:“今日没偷到么?”

那女子笑道:“你手里的不就是么?”许清浊掂了掂酒袋,心道:“这么少?看来这酒极是珍贵。”拔开木塞,往嘴里倒了一口,眉头大皱,噗噗将酒全喷了出来。

原来这酒清澈如水,入口极为辛辣,与以往喝的美酒全然迥异。那女子瞧他模样狼狈,抿嘴笑道:“这是烧酒,又叫作火酒。跟寻常的酒不同,是蒸出来的。”

许清浊道:“真难喝!”那女子笑道:“难喝?这可是酒中的上品,花苑里也没多少,我要跟平时一样,还偷一整瓮出来,那未免太不厚道了!”

许清浊笑道:“我不是酒鬼,这酒中上品我却喝不来。”待要将酒袋还她,一阵冷风吹过,鬓发遮住了脸,边拨头发边笑道:“又起风了,可别把火……”

忽地眼角若浮白光,侧头一瞧,只见花苑练武场的墙头上,一道人影静静立着,白衣随风而动。许清浊浑身一抖,酒袋脱手掉落,那女子急道:“喂,你不喝别洒呀,我还……”

话到中途,她也不出声了,却是侧目之间,看到了墙头的人影。许清浊颤声道:“师父……”暗道:“我是该跑还是该回去向她请罪,她轻功高明,我、我肯定逃不掉……只有……”

猛然想起一事,转头低声道:“姊姊,她就是我师父。你快跑吧,我、我帮你挡着。”那女子一惊之后,神色却渐平复,回头继续烧烤,笑道:“跑什么?”

许清浊急道:“你不知道她的厉害,一个多月前,有群武功好手要来花苑滋事。被她一人一剑,把所有人手筋都给挑了,吓得他们都……”

那女子笑道:“我晓得她厉害,但我也不必怕她。只要你别忘你说过的话就行啦。”许清浊道:“我、我说过什么啦?”那女子微微一笑,朗声道:“雁子烤好了,你要吃一只么?”

许清浊大骇,只见花如何跃下墙头,忙扯那女子衣角,叫道:“快逃!”那女子笑道:“秋霜剑借我!”从许清浊腰边抽出宝剑,回身站起,看见花如何手中也握着一柄长剑,笑道:“还是老规矩!”

花如何冷哼了一声,势如流风,顷刻奔至火堆边,长剑疾刺向那女子。许清浊看到花如何上坡,吓得抱头一躲,不察身后一空,仰面滚下了草坡。

他摔得七荤八素,大呼晦气,揉了揉膝盖及关节。却听金铁碰撞之声,又快又急,好似大珠小珠落玉盘,清鸣悦耳,经久不绝。抬头一望,花如何长剑使开,剑尖或点或刺,用的正是一路“红雨剑法”。

许清浊又看那女子剑法,瞧了片刻,忍不住失声轻叫,暗道:“她、她怎么也使的‘红雨剑法’?”但见那女子的“红雨剑法”,几乎与花如何同出一辙,以快打快,虽只两柄长剑,剑影却如有千道百道。

秋霜剑是由寒铁所制,剑上以玄冰雕刻霜纹,那女子运劲于剑,霜纹为内力激发,冰屑漫舞,白雾萦绕。花如何瞧她卖弄宝剑,嘴角挂起冷笑,手中长剑一振,使出一招“桃瓣缤纷”,剑光如圈,圈里无数利芒同时攒到。

那女子叫道:“喂,干嘛使我的绝招?”不敢迎击,足底一蹬,身子倒飞而出。花如何撤了剑招,轻踏几步,从坡顶跃下,两人身在半空,一前一后,白衣灰袍给秋风吹得鼓荡,呼呼生响,恍如乘风一般。

这草坡虽不算陡,但从坡顶至平地,所隔间距着实不短。那女子飘然而下,其间双足竟未沾斜坡,直接落在了平地上,甫一落地,转身挺刺,趁着花如何半空无从借力,秋霜剑颤动不止,分点她数处要害。

花如何形若飘花,缓缓坠落,待见那女子攻势猛烈,哂笑一声,手中长剑挥洒,尽数接住对方招数。“藏花诀”暗暗催发,已将两剑交错的力道拧转,带着身子反震而起,从那女子头顶翻过。

那女子甚是失望,轻叱一声,剑招纷沓而至。花如何长剑直出,轻轻挽了个剑花,见招拆招,重新与她斗在了一起,两人使的仍都为“十二芳华剑”里的“红雨剑法”。

许清浊的“红雨剑法”也算练熟了的,可一瞧两女的剑法既快且厉,姿态却不失优美,自愧在此剑上的造诣弗如远甚。看了一阵,心底直生幻觉,忽感两女化作了两棵桃树,为春风一吹,无数落英随风飘舞,满目红雨萧萧。

“红雨剑法”以快著称,那女子虽是内行高手,与花如何激斗半晌,长剑互碰,内劲交拼,手臂也已酸痛。她从剑光中投去一眼,只见花如何气定神闲,更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登时恼道:“小丫头,敢瞧不起我?”

花如何秀眉一耸,剑法快了几分,虚晃三下,猛地一刺,点中那女子手背。那女子痛叫一声,右手挥舞秋霜剑抵御,左手伸到嘴边,舔了舔伤口,气道:“喂,都见血了!”

花如何冷笑道:“看你还乱不乱喊?”那女子嘻嘻一笑,道:“我比你大四五岁,叫你小丫头,有什么不妥?啊哟!”却是又被花如何一剑刺来,吓得连退几步,忽然足尖一点,跃上了练武场的墙头。

花如何倒拿长剑,追上墙头,眼前却飞来一大片清光。不及细辨,一招“桃花落涧”,长剑先挑后压,将来物尽数拍落,耳边乒乒乓乓,全是金铁之声,往兵器架上一觑,果见空空如也,心下更是恼怒。

那女子将兵器架上兵刃震向花如何,不料并无奇效,又瞧她脸色不佳,吐了吐舌头,笑道:“发什么火?反正又不用你收拾。”花如何喝道:“看招!”挺剑跃到她身边,长剑疾点她肩头。

那女子精力不济,暗暗叫苦,侧身躲开一剑,跳上旁边屋檐,踩瓦欲逃。花如何紧追不放,轻步上屋,展开身法,须臾赶到那女子面前,橫剑一扫,挡住了去路。

那女子拿秋霜剑一斫,却被她剑上内劲震得退开,转身就要跃下屋顶,眼前白光闪过,花如何竟又拦在了面前。那女子挥剑更闯,仍给她震退几步,只得换了方向再冲。

花如何也不攻击,长剑当胸,仅仅拦在那女子四面八方。那女子东南西北闯了个遍,均是无法脱出,似被困在一丈见方的囚牢里,甚觉憋屈,余光一撇,看见许清浊在练武场内仰头观望,嚷道:“喂,快来帮我!”

许清浊正要搭话,忽瞧花如何回头瞪了自己一眼,双手齐摆,道:“我、我才不帮你……”那女子气道:“小馋鬼,没义气,就知道吃东西!”

许清浊脸上一红,只听咿呀轻响,练武场的木门被人推开,兰韵与菊清手握剑鞘,并肩而入,身后跟着几个丫鬟和仆妇。本来兰韵、菊清一脸紧张,后面的仆婢惶恐不安,待抬头看清了花如何和那女子,神色都松弛了下来。

许清浊凑近众女,问道:“兰韵姊姊,菊清姊姊,你们怎么也来了?”兰韵道:“刘嫂说她路过东廊,听到有打斗之声,跑来告诉我。我还以为是有外敌入庄,同菊清带了人过来查看……没想是她回来了,哼!”

许清浊奇道:“什么叫她回了?她是谁?”兰韵不答,突然朝屋檐上叫道:“桃舞,你一回来就捣乱!把秋霜剑交出来,快跟小姐赔礼道歉!”

许清浊愣了愣,道:“桃舞?”菊清微微一笑,道:“这女子也是咱们花苑的,跟我与兰韵一样,都是小姐的侍女。”许清浊早觉桃舞对花苑很是了解,听闻她的身份,倒也不惊讶,脱口道:“花苑三芳?”

菊清颔首笑道:“嗯,江湖上是这么叫。”兰韵恼道:“跟她并称,真是丢了咱俩的脸!”她纵身踏上屋檐,按剑欲拔,花如何伸剑一拦,道:“兰韵,你别管,我要亲自叫她服气。”

兰韵微露苦笑,站在了花如何身后。桃舞怒道:“不服!”奋起余力,秋霜剑一抖,舞起阵阵霜雾,剑招神不知鬼不觉,均从雾中迸发,痕迹掩藏,悄无声息。

花如何索性闭了双目,凭着感觉出剑,与她拆过了二三十招,忍不住道:“还是老样子,没出息!”桃舞本就不支,闻言更是气恼,怒道:“你说什么呢?”

花如何哼了一声,道:“你自己说过,怕我仗着剑法多变,咱们交手只许使‘红雨剑’。我可一直按你的意思,没用过一招别的剑法,但你现下所使的,却算是哪门子的‘红雨剑’?”

桃舞脸上一红,嘟囔道:“你怎知我使的不是‘红雨剑’?你又没睁眼睛。”花如何道:“对付你用得着睁眼么?你这是玄门中的‘凌虚飘羽剑’,我何须睁眼瞧了才知?”

桃舞暗想:“真邪乎!看来这丫头的武功又精进了不少!”但觉自己用上了别派剑法,花如何闭着眼睛拆解,使的却仍是“红雨剑法”,方知剑术与她相差太远,万万无法取胜。

可她究竟不愿服输,压住了羞愧,笑道:“好啊,那你就别睁眼!”花如何冷笑道:“我就不睁眼,看你又能变出什么花样!”桃舞哈哈一笑,道:“你不睁眼,便胜不了我!”花如何道:“咱们走着瞧!”

兰韵、菊清和许清浊瞧两女比剑之余,斗嘴不休,均是哭笑不得。菊清冲许清浊笑道:“小少爷,秋霜剑怎么在她手里?她从你这儿抢去的么?”

许清浊满脸尴尬,低声道:“是、是我借她的,我原以为她是个偷酒喝的女贼……”菊清一愕,瞧了许清浊几眼,似是不懂他既把桃舞当成女贼,为何还肯借出宝剑。

许清浊却没发觉菊清神色迷惑,眼睛盯着屋檐上不放,只见花如何闭目进击,将桃舞逼得连连倒退,猛然间长剑一刺,点中桃舞腿弯,痛得她单膝跪了下来。

许清浊一声惊呼,以为桃舞就此落败,哪知她侧身一翻,滚在一旁,兀自拿秋霜剑挥扫花如何下盘。花如何反手一剑,击在秋霜剑剑身上,桃舞给其内力一震,不得不又翻滚逃开。

许清浊瞧她拼力抵挡,招式之间却愈发捉襟见肘,越看越觉可怜,咬了咬牙,叫道:“师父,你别欺负她啦!她、她不过偷了几瓮酒,再说我、我也喝了的……”

花如何睁开双目,斜觑了他一眼,冷哼道:“你知道什么?”许清浊道:“我、我……师父,你就收了剑吧!”桃舞早没了斗志,忽听许清浊开口,心下一喜,叫道:“喂,你宝贝徒弟都替我求情啦!还不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