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丹教总坛 2
作者:我吼兴奋啊      更新:2020-03-31 13:01      字数:4053

他思及此处,望向风倦月,见她也正盯来,目光一交,即知对方念头与自己一般。香罗刹见二人立在门口不动,料定他们被这声势吓到,笑道:“怎么了?刚才的威风哪去了?过来,让我也瞧瞧,巩坛主收了何等优秀的人才!”

许清浊与风倦月相视一望,迈步走去,故作惊慌,没走几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殿内众人暗暗好笑,都想:“这厮方才不知天高地厚,如今吓得腿软。”香罗刹掩口娇笑,等二人站定了,上下打量一番,笑意不减。

许清浊牙关打战,道:“见、见过护法。”风倦月也学着他,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香罗刹嘻嘻直笑,道:“早闻‘乌尾豹子’男女通吃,却没想,他能寻到你们这样的俊男美女。嗯,跟姊姊说说,你们叫什么名字?”

许清浊颤声道:“我、我,小人叫许羊儿,她叫风月儿。”香罗刹扑哧一笑,道:“巩飞起的花名,当真俗得可以。”笑了一阵,问道:“他派你们回分坛干嘛?”

许清浊道:“巩坛主叫、叫我们回分坛,问管事的,最近有没有进项。叫我二人把东西都收下,替他送回宅子。”众人纷纷露出鄙夷之色,心想:“姓巩的正事不做,派人回趟老巢,居然还是找部属勒索好处。”

巩飞早年为丹教立过大功,本来能够升任长老,后来却毫无建树,空吃老本。教中高层对他厌烦已久,但也不愿卸磨杀驴,引得其余教众齿冷。于是外放他去地方上担任坛主,对他的胡作非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许清浊之所以这么说,是已从马恒之处得知,巩飞原有这等行径。众人毫无怀疑,香罗刹笑道:“你们想要什么进项?若分坛里给不出,是不是还得寻咱们索要?”

许清浊忙半跪在地,道:“不敢,不敢,小人实在没想到,真是护法驾临。护法天仙一般的人物,小人怎敢对您不敬?”香罗刹笑道:“哎呀,你说姊姊是天仙么?”

许清浊接口道:“护法比天仙还要美丽!小人从来没见过比您更好看的女子!”他既知香罗刹与刀魁、毒娘子、沈素衣等人的往事,灵机一动,投其所好夸了一句。

香罗刹身居护法一职,靠的是武功谋略,若底下人阿谀奉承她,过分夸大其美貌,岂非显得她得位不正?换作平时,她难免动怒,可最近错失情郎,未免有些顾影自怜。许清浊这话于她而言,却十分中听。

香罗刹嘻嘻笑道:“你这小家伙嘴儿倒甜!”顿了一顿,笑道:“嗯,也并非每位护法都是天仙......我旁边这位封护法,名为‘铁面’,却乃阎王下世,判人生死,瞧见两旁的阵仗没有?那都是他的鬼差。你们千万别得罪他。”

许清浊听她说“并非每位护法都是天仙”,明白她讥讽毒娘子,暗觉好笑。待听后半句,始知南护法来历,心道:“是了,这南护法封铁面,多半是管刑罚的,难怪属下都是刽子手。”

许清浊假意朝向封铁面,恭恭敬敬地道:“小人愿为二位护法赴汤蹈火,不敢再有丝毫不敬。如有违背,就请阎王爷降罪于我二人。”众人听他顺着竿儿爬,言语里满是奉承,不禁皱眉。

巩飞贪婪好色、任用少年之事,在场超过一半都曾耳闻。也猜到他二人既然因宠而骄,多半出身下贱,武艺低微,靠着外貌俊美和溜须拍马才能上位。如今给香罗刹一诱,原形毕露,又改为讨好两位护法。

香罗刹媚眼流波,笑道:“如此说来,你们是想代替巩坛主,加入咱们?”许清浊一惊,还以为她洞悉了自己的图谋,抬眼一瞧,发现香罗刹并无异色,按捺惊疑,点头道:“是,咱俩全凭护法吩咐。”

香罗刹笑道:“嗯,咱们在此议事,本要知会巩坛主,可他神龙见首不见尾,毕竟没能请来。你们既是他的亲信,倒也可替他。只不知,你们有什么本事?”

许清浊忙道:“小人二人会读书识字,略懂武艺。不过生平最擅长的,还是伺候主子。请两位护法随便驱使!”谁都听得出他有改投新主的心思,纷纷不屑,暗骂他奴颜婢膝。

香罗刹与封铁面及众属下讨论要事,给两人打断,说了许多闲话,已有些不耐。她本当许清浊是个愣头青混小子,便要戏耍一番,当众杀死,警告此地分坛的教众,不准以下犯上。

可至此而观,此人还算识趣,也不忙着处死他。香罗刹稍敛杀心,暗想:“这女子美貌出众,之后定然要杀了;男的虽没骨气,人却不失俊美,且留着他多活几日,供本姑娘玩玩。”

香罗刹微微一笑,道:“你们想伺候我,我不忍心拒绝。不过嘛,你们只是巩飞的使者,不配与在场诸位同座。嗯,来我旁边站着吧。”二人已被她视为必死,不再多想,念头回归到了正事上,与众人继续议论。

许清浊、风倦月听她肯暂留自己在殿内,均是暗喜,低头走到香罗刹左侧,噤声侍立。各个正副坛主、堂主瞧她收起笑容,都打起精神。一人起身道:“按香护法方才所言,咱们到底该如何与姓向的对质?还请示下。”

香罗刹道:“姓向的一手遮天,有他从中作梗,余者想见教主都十分困难,更别提当场质问了。好在长老堂还未被他收服,若能令众长老出面,请教主定夺向天啸功罪,便有七八成胜算了。”众人听了,连连点头。

议论半晌,有一人起身,摇着折扇,侃侃而谈:“依尹某所见,咱们盘算着搬出长老堂,向天啸多半心知肚明,想方设法干预,阻止长老们参与进来。这一年里,不少兄弟们借各种理由,想去教主座前倾诉,全被姓向的回绝,说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准打扰教主清修。若找长老堂讨要说法,也是一般回复。可见,向天啸虽统治不了长老团,至少已与多数长老达成共识,唯有极为重要的事件,才能面呈教主,否则由他来裁决就够了。”

一人道:“尹坛主不愧是‘玉面智将’,一番剖析,令小弟茅塞顿开。但照这说法,什么事才称得上‘极为重要’,而非‘鸡毛蒜皮’?这可没个准儿啊......”

话音未落,另一人喝道:“重不重要,还不是姓向的说了算!上个月,钱坛主被毒门叛逆拿住,杀死分尸,剁成了碎肉寄回泰山分坛。坛中兄弟们无不悲愤,齐去总坛,要请教主做主替钱坛主报仇。结果姓向的派人答了一句‘无关紧要’,连主殿都没让他们靠近,就打发回山东了,简直岂有此理!”

先前那人道:“皇甫兄弟莫要激动,姓向的学那宦官夺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样的事还少么?咱们若只知一味发脾气,冲昏了脑子,无计可想,怕是更叫向天啸得意了。”

姓皇甫的人点头道:“是,张坛主说得在理。可惜我皇甫游生来不聪明,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张坛主笑道:“姓张的又几时聪明过?此事还得靠两位护法和尹坛主、尚坛主等几位拿主意。”

又有一人道:“论智策,尚某何敢与二位护法及尹先生并称?但我也有个想法,假使教主不是受制于向天啸,而是本意如此,咱们无论怎么忙活,也不过白费工夫。还不如奉二位护法为主,自立门户。”

张坛主道:“尚坛主何出此言?教主若非被向天啸架空,岂能眼睁睁看着他胡作非为?”更有一人赞同道:“是极,凤凰山一劫,教主受了重伤,定是被向天啸趁机软禁,甚至......不管怎样,才致成了今日的局面。”

尚坛主道:“毕兄这么想,无可厚非。只是在凤凰山与剑仙交手之前,教主他老人家早就懒问世事,常叫向天啸代传旨意。不免令人怀疑,教主已登仙位,本教兴衰起落,都不过凡界俗事,他全不在乎了。”

尹坛主笑道:“尚兄此言差矣。教主即便白日飞升,远离凡尘,那也是他老人家自己的功德,咱们怎能因此不顾祖师所留的基业?果真如尚兄所猜,咱们扳倒向天啸,甚至另选新任教主,教主也不会在乎,岂非更好?”

尚坛主面露惭色,点头道:“不错,是兄弟想差了。”尹坛主笑道:“再说,咱们自立门户,无异于对姓向的低头,总坛的财富宝贝,难不cd拱手让人了?”尚坛主虽服其言,但被一再驳斥,大觉难堪,胸中升起一丝怒火。

香罗刹忽然笑道:“大伙儿怎么说偏了?当务之急,是寻到一个名目,令姓向的和长老堂都回避不得,非得叫教主亲自接见不可。”说到这儿,转向封铁面,问道:“封大哥,你有什么好主意没?”

封铁面摇了摇头,一言不发。此人铁面无私,除了判人罪行,极少开口说话,众人早习惯他的冷漠,见怪不怪。尹坛主说道:“除非是大功或者大过。按教规,凡大功者,须教主亲赏;凡大过者,须教主亲罚。”

张坛主道:“哎,这规矩大家还不明白?仍是那句老话,什么叫大功大过,都绕不开姓向的决定。”香罗刹笑道:“那么,就选一件显而易见的大功劳,连姓向的也抹除不了。”

众人纷纷问道:“什么大功?”香罗刹笑道:“擒拿毒门四使!”众人面面相觑,均想:“是了,毒门策划叛变,戕害同门,实属我教前所未有之耻辱,要真能抓住一个,自然称得上是大功!”

一名女坛主迟疑道:“毒门四使狡猾无比,神出鬼没,怎么才能抓住他们?”又一人道:“尤大姐此言极是!上次我等围攻毒娘子,仍叫她跑了。毒门有了提防,更会小心行......”

香罗刹对毒娘子的脱逃极为不满,闻言瞪了那人一眼,后者忙闭嘴低头。尹坛主摇了摇折扇,问道:“香护法,你既出此言,肯定不是随口一说。敢问,你有什么打算?”

尹坛主是她一方的智囊,香罗刹颇为重视他,听他发问,稍收怒意,使了个眼色,下首一个坛主离座,走到文王像后,提出一个人来。众人起身张望,均吃了一惊,叫道:“毒疯子?”

许清浊差点也叫了出来,好在及时醒悟,没有发声。但见这人闭着双目,昏迷未醒,丑陋无比,看长相正是毒疯子。许清浊见过他一面,尚终生难忘,在场坛主、堂主曾与之共事过,一眼就能认得。

尹坛主奇道:“香护法神通广大,居然将此人擒住了?”香罗刹微微一笑,摇头道:“他不是毒疯子,只是个相貌极似的普通人。”众人一怔,再看那人几眼,丝毫不觉有异。

一个坛主蹲下身子,一抹其脸,惊道:“他没有易容化妆?”香罗刹道:“不错,这人天生这副脸孔,与毒疯子一模一样。十年前为我偶然发现,或觉以后派得上用场,我便抓了他囚禁至今。”

那坛主点头道:“啊,香护法为了本教大冶,长年奔波四海,难怪能找到如此相像之人。”另有一个坛主赞道:“护法未雨绸缪,属下甚是佩服。”一时称颂之声,不绝于耳。

许清浊大怒,暗想:“人家一个寻常百姓,只因长得像毒疯子,就飞来横祸,给你无端囚禁了十年!邪教行事,可恶至极!”风倦月瞧他咬牙切齿,伸手握住他手掌。许清浊一惊,忙收了怒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