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丹教总坛 3
作者:我吼兴奋啊      更新:2020-03-31 13:01      字数:4113

香罗刹笑道:“未雨绸缪四字,可不敢当。只是他同毒疯子一般,长得够丑,不仔细辨认,都会当他们是一个人。我想便是总坛的人,光凭相貌,瞧了之后,定也绝无疑虑。”

尹坛主听出她话里的暗示,说道:“嗯,单论长相,自然绰绰有余......可毒疯子武艺高强,内功独树一帜,含有剧毒。而这人身无内力,却一试便知。”他顿了一顿,忽问:“护法是否给他服了赤龙门的秘药?”

香罗刹颔首道:“尹坛主果然聪明!”目光一指右边一人,笑道:“余坛主,你来说吧。”一个较为年轻的男子急忙站直,抱拳道:“在下余仁孝,见过各位兄姊。”听口吻,似是新上任的坛主,与同僚尚还不俗。

有几个人认得他,均想:“啊,此人便是赤龙门的少门主,连同门中长老,气死了他老爹,率门人投靠了福王,又得福王举荐,入了咱们丹教,当上坛主。这人不孝之至,居然名为‘仁孝’,简直荒唐!”

余仁孝道:“在下在半年前,已奉香护法之命,每日喂服此人‘伏龙雄黄散’。他本无内功,服之无用,服药的症状却显而易见。如此一来,可以装成是毒疯子遭擒后,被咱们化去了内力。”

一个坛主道:“毒疯子这人浑身剧毒,难以靠近,咱们化去他内力,情有可原,旁人怀疑不得。香护法的妙策,稳妥之极,万无一失!”香罗刹笑了笑,看到尹坛主沉吟不语,问道:“尹坛主有何高见?”

尹坛主道:“尹某觉得,还不算稳妥。第一,此人服食‘伏龙雄黄散’,固然症状可知,但长老堂也有精通医道的,不难辩出他服药长达半年,半年之前,毒疯子在哪?还在辽东,替夷主卖命!第二,向天啸更会质疑,咱们为何不擒住后即押总坛,非要慢慢废去其内力,半载之后才送到?这两点,实在不易自圆其说。”

香罗刹叹道:“尹坛主一语中的,你所想亦为我所虑。可眼下已到了存亡之秋,不能再拖了。我叫来大伙儿,集思广益,确然没有别的办法。咱们唯有行险,干这一出了,只盼姓向的没那么警觉。”

众人聚议半日,一无所获,还得靠香罗刹的原策,暗暗都觉惭愧。尹坛主道:“冒昧问护法一句,为什么说咱们到了存亡之秋?”香罗刹沉声道:“据皇宫中的内应回报,万历老儿重病缠身,快要一命呜呼了!”

尹坛主恍然道:“原来如此!天子将崩,福王必有动静,咱们还蒙在鼓里。显然,福王只跟姓向的商议,将我等排除在外。他们一旦成功,即为新君功臣,姓向的权柄更大,咱们永无出头之日!”

众人方知香罗刹召集自己的缘故,暗想:“咱们在教中,与向家并非一派,谁亲谁疏,向天啸如何不省得?此刻就算倒戈,也来不及了。只好奉香罗刹、封铁面为主,同姓向的决出高下。”

香罗刹道:“扶新君登极,向来是历代教主的大愿,这等不世奇功,绝不可叫向天啸捷足先登。诸位同心协力,助我和封大哥,连根拔除了向家。等重掌教内大权,再与福王谈判,这位王爷也只能依靠咱们了。”

众人齐声道:“愿为二位护法执鞭随镫,夺回本教大权!”许清浊给风倦月使了个眼色,两人学着复述了一句。许清浊心道:“周天教主自比神仙中人,不理俗务。没想底下教众,竟然明目张胆对抗,争抢权力。”

香罗刹听他二人也跟着表忠心,嘻嘻一笑,目光瞧了过来,面上极尽妩媚。许清浊心中一寒,暗想:“我俩与香罗刹不过初见,她竟由咱们将丹教机密都听了个遍,显然是不欲留活口了。”悄悄握住剑柄,准备大战一场。

香罗刹念头一动,正要说话,忽听门外的守门人道:“两位护法,虚日堂的兄弟远来,说有要事相报。”香罗刹和封铁面对望一眼。香罗刹点了点头,一个坛主将殿门打开。

只见一人快步走近,劲装打扮,半跪在地,等殿门关好了,才道:“属下虚日堂纪浑,拜见二位护法。”香罗刹笑道:“原来是轻功天下无对的‘无影鼠’,你怎么做起信使来了?”

纪浑道:“香护法谬赞了,属下入教前一点微名,不足诸位大人挂齿。”香罗刹笑道:“何必客气?纪兄弟,你是奉尉迟堂主之令前来的吗?有什么要事?”

许清浊情知香罗刹差点就要处置自己,给这人一打岔,又续片刻平安。但他武功今非昔比,倒也不惧,心想:“香罗刹位居高职,绝非幸致。她连教内一个无职无位的教徒,都详知其底细,这份能耐就不容小觑。”

其实,他是误会了。丹教分二十八堂、三十六坛,各堂和各坛的职能大为不同。各地分坛负责招纳信众,场所一般都摆在明面上。坛内鱼龙混杂,包含三教九流。丹教鼎盛之时,甚至一个分坛里,八cd是寻常百姓,

而二十八堂,均设在隐蔽之处,专为对付武林门派,每堂不过七八人。因此堂中全是精英,即便无职无位,昔日在江湖上,大多也是武艺出众的高手。这纪浑在虚日堂里,武功、名头只在堂主之下,香罗刹岂能不认得他?

纪浑道:“回禀香护法,我虚日堂,连同危月、室火、鬼金三堂,在河北境内发现了毒门叛逆的踪迹。四堂好手出动,将对方逼入绝路,最终擒拿了他们首领。可我方人数稀少,担心毒门会有援军,于是派我前来,报知二位护法。”

香罗刹脱口道:“哪个首领?”纪浑道:“毒门四使的师妹,毒灵子。”香罗刹忙道:“什么?这小妮子给你们擒住了?”纪浑道:“是,尉迟堂主偶遇此女,四使均不在她身边,所以对方不敌我四堂好手。”

香罗刹暗想:“是了,毒门四使在辽东的经营正顺,巫媚血因为恒哥,才匆匆赶回。那顽皮丫头,多半缠着她一起来了中原。巫媚血被我击伤,一蹶不振,还要管着恒哥,哪看得住这小丫头乱跑?”

她难掩脸上喜悦,冲封铁面笑道:“封大哥,咱们正愁假货不美,不料尉迟堂主就送来了真货。”封铁面一声不吭,微微颔首。其余坛主也相顾色喜,一人道:“恭喜香护法,这是天意教我们事成。”

毒门在凤凰山埋藏炸药,炸死了教内数位坛主、堂主,还杀了东护法公孙鬼,连教主也在此役中为剑仙重伤。从那以后,众长老就传出话来,列毒门四使为头本教号死敌。只消擒得一个,都是大大功劳,可受教主面赏。

香罗刹曾几乎抓住毒娘子,无奈最后还是让她脱身,可如今毒灵子被虚日、危月、室火、鬼金四堂擒拿,要送给自己,那也是一样了。而且,今后以此女为饵,更能引诱四使现身,一举除去。

香罗刹心道:“哼,这次我借献俘为名,逼宫姓向的。等接管了权威,辅助福王登极后,即是巫媚血这妖妇的死期。”她一直以为马恒之让毒门抢走了,心中忿忿不平,无时不刻想干掉毒娘子,夺回情郎。

却知四堂人马虽全是精兵良将,毒门若倾巢救援,定然寡不敌众。香罗刹忙道:“走,咱们即刻上路,援手四堂兄弟。”封铁面把手一招,两个坛主将殿门打开,其余人向外走去。

一个坛主指着许清浊二人,低声问道:“这两个男女怎么办?”香罗刹本要戏弄二人一番,但逢上了急事,哪还有这等闲工夫?又觉二人美貌难得,简单一刀宰了,岂非要少很多乐趣?当下改了念头。

她踱到许清浊、风倦月背后,双臂一张,搂住二人脖颈,娇笑道:“姊姊现在有事要办,可是舍不得你们俩。不若你们随姊姊一同前去?等了结了大事,咱们再一起玩玩。巩坛主那儿,我会派人告诉他的。”

许清浊几要动手,忽闻毒灵子下落,改作静观其变。正琢磨该怎么周旋,不料香罗刹主动相邀,他如何猜不到香罗刹的想法?假意笑道:“姊姊,你长得这么好看,我也舍不得你!咱俩能随你去,开心得很!”

香罗刹嘻嘻一笑,道:“是么?干脆你们跟了姊姊,别管巩坛主了。”许清浊喜道:“太好了,我俩求之不得!”香罗刹只当他们贪慕荣华,巴结自己,暗骂了句不知死活,笑着松开手臂。使个眼色,命心腹盯紧了二人。

除了在主殿中议论的众头领,还有过百名教内高手,在分坛别处待命,听闻两位护法颁令出发,全都现了身。许清浊、风倦月见这些人个个威风凛凛,庆幸方才没有动手。始明丹教高手如云,绝非虚言。

桂东风等豫北分坛的教徒,本领较低,香罗刹用不上他们,并不驱之同行。桂东风恭送众人下山,赫然发觉许清浊、风倦月混在其中,目瞪口呆,暗想:“他俩莫不是狐狸精转世,连护法都勾搭上了?”

一行人往直隶行去,伪装成大商队,封铁面麾下的刽子手则扮成护队的卫士。其间,还被当地绿林盯上了几次,可封铁面随便派了一个刽子手前去,便将踩盘子的数人杀光了,吓得其余强盗跑全没了影。

许清浊、风倦月小心随驾,不露丝毫身份。香罗刹虽没禁二人的自由,却暗中命属下看牢了。许清浊有心要去会一会毒灵子,并无逃走之意,神情坦然,不似作伪,监视他们的人也从未起疑。

许清浊时常陪伴花如何、三芳出游,对饮食、住店等事十分熟络,假意伺候香罗刹,极为周到。香罗刹很是受用,暗想:“这小白脸得巩飞宠幸,也不是没有道理。”几日下来,竟真动了收他为仆的念头。

那位南护法封铁面始终戴着一副铁面具,一刻也不摘下来,就连吃饭喝酒,也由面具底端的开口送进嘴里。他待人冰冷,不苟言笑,香罗刹有时与他说话,也极少回答,仿佛事不关己。

许清浊冷眼旁观,全不信此人是柳下惠,心道:“封铁面既然与香罗刹联手,必然是垂涎其美色。他表面上正经,谁又知两人私下独处时,是什么龌龊模样?”

除了应付香罗刹,许清浊这一路,也没少讨好同行的教徒,获知了不少丹教的内幕。原来,五大护法传至今日,渐各有所司,形成了传统:东护法主管人事调动,职位升降;西护法管理粮草、财库和账务等事宜;南护法掌管赏罚、刑典、律法;北护法专管机密、风讯及布置暗线;中护法则负责传教、礼仪和教内各类仪式。

简而言之,便是“东人、西财、南刑、北讯、中礼”。其中,东护法持有人脉,西护法能调钱粮,一般都居住总坛,权力大过其他三位。向子玄是刺客一流的高手,并不懂如何管钱,因此他继位后,西护法的实职仍由向天啸所掌。而接替“大当家”公孙鬼的邓无魂,与向天啸沆瀣一气,对其言听计从,等于向家已窃占总坛,权倾丹教。

香罗刹乃密探出身,虽当上了护法,依旧远离核心,更逞论向天啸还以探听消息为由,长期叫她在外奔波,不准轻易回到总坛。只是香罗刹岂能服他?当下与封铁面联手,纠集了许多对向家不满的教众,图谋不轨。

他们之中身居要职者,超过丹教半数有余,想自成一教都不难。可正如尹坛主所言,谁都不肯将总坛的财富和宝贝拱手让人。众人计划,要在教主面前与向天啸对质,揭露其野心。万一教主超脱凡俗,置之不管,他们便发难,除掉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