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湘漓宫主 5
作者:我吼兴奋啊      更新:2020-03-31 13:03      字数:3892

许清浊听她谎话连篇,暗想:“好家伙,你把自己干的坏事,全推给毒娘子,反倒成了大功臣?”就想当场拆穿她,可自己假扮宫主,宫主是不可能知道这些的。倘若自己身份暴露,那才是真麻烦。

他气闷不已,与座下的齐香绾互望一眼,唯有清了清嗓子,道:“杜师姊,即日起,本宫准许你重为湘漓宫弟子。”既然认可了对方,也不再直呼其名,便以师姊相称。

杜香尘喜道:“是,多谢宫主。”齐香绾一抬手,道:“来人,把叛徒万香血押下去。”两名葆春殿弟子起身,走到她面前。齐香绾压低声音,令弟子将毒娘子带去,试试能否恢复其神智。

她见杜香尘巧言令色,颇得人心,只好从毒娘子着手,看能否唤醒此女,指认杜香尘说谎。米香芝越前一步,笑道:“宫主,杜师妹这次功劳不小,作为榜样,应当褒奖,鼓舞我湘漓宫弟子的勇气。”

米香芝一向胆小慎微,此时如释重负,居然大谈勇气,众女均感好笑。杜香尘眼底闪过冷芒,忽地低下头,两手平额,恭恭敬敬地道:“我不敢要别的赏赐,只求宫主答允一件事。”

许清浊奇道:“什么事?”杜香尘高声道:“我流落中原之时,在外界累次磨炼身手,武艺略有长进,却未知回到宫中有无起色。宫主乃本派第一高手,还请您不吝赐教,指点我几招武功!”

众女一听,鸦雀无声。米香芝茫然道:“师妹,你、你是想挑战宫主?”杜香尘微微一笑,道:“我记得,每个正式弟子,都能提出这要求吧。莫非这几年,宫里规矩有变?”

米香芝摇头道:“没,没有。可你......”杜香尘道:“各位师姊妹不要多想,只是我近来习武,颇有些心得体会,盼与宫主切磋印证,以求进步。”她虽这么讲,众女并未释然。

谁也听得出来,她那句“未知回到宫中有无起色”,分明是指自己的武功,现应排在何处。假若她的武功高过了宫主,按照祖师定下的规矩,那便可顺理成章,取而代之。

许清浊颇为惊讶,他同齐香绾师徒商议半晌,猜测杜香尘有何阴谋,怎么应对,未防后者竟撕破面皮,开口索战。按齐香绾的说法,宫主武功远超余者,杜香尘绝无胆子敢这么干。

湘漓宫的祖师,曾历隋末唐初的兵荒马乱,在乱世中习得一身高明武功,方才屡次化险为夷,最终开派建宫,专心炼丹之术。她深知武学之重要,所立第一条宫规就是:后代宫主,都必须由武功最高者担当。

宫中的宝物灵丹,珍贵之极,世间罕有,觊觎者多矣。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创派之初,湘漓宫堪称强敌环伺。身为一宫之主,只有武功精强,方能慑服群魔,守好祖宗基业。

虽然没过几代,继任宫主就觉得武林之中,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为了妥善起见,从此选择避世隐藏。但宫主之位,须以武功高低而定,始终是颠簸不破的传统。

现任的宫主卓香茗,年轻之时,原本是个武功无奇、四艺寻常的弟子。当年老宫主挑选继承人,怎么也不会看中她的,而齐香绾、杜香尘、年香玉等人则是角逐大位之人选。

哪知卓香茗一次奉命外出,去往辽东长白山,寻找炼丹的药材,不知发生了什么,失踪了一年有余才归。她无论武功内力,都提升显著,令人刮目相看。甚至内功造诣,还要超过大师姊齐香绾。

于是,老宫主再无疑虑,刚将卓香茗“离宫弟子”身份消除了,就与她一同闭关,将宫主代代秘传的武学倾囊相授。出关不久,老宫主去世,卓香茗顺理成章,担任了新的宫主。

杜香尘从小苦练武功,甚至不怎么修行四艺,就是为了将宫主大位收入囊中。结果,卓香茗异军突起,令她美梦断绝。她固然又恨又妒,冷静之后,怀疑其武功的来路,便借各种名目,接近这位新宫主。

经她多番查探,终于发现卓香茗武功虽高,似染上什么痼疾,每隔一段日子,就露出痛苦神情,心不在焉。有时还伴随有全身颤抖、脸色涨红、连声咳嗽等症状,而湘漓宫人人擅于养生,基本不会生病。

有一次,卓香茗当着她的面发作,她故作关心,上前替其把脉,只觉对方体内,藏着一股与本门内力极为排斥的奇劲,自己稍稍运气触之,即被那奇劲粉碎,无法凝聚。

杜香芝震惊之余,回想起卓香茗回宫后,不仅试她功夫的大师姊败下阵来,就连老宫主也似乎不敌。无可怀疑,有这样古怪的内劲,还有谁是其对手?接着无尽的愤怒,随之而生。

“卓香茗压根不是靠本门武功取胜,而是从外界得了奇遇!宫主定然明白,仍把大位传给了她!”杜香尘深觉宫主择人有失公平,难抑滔天恨意。那一刻起,决意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位子。

无奈卓香茗已将宫主之位坐得很稳,还颇受弟子们爱戴。杜香尘对两任宫主的恨意,慢慢的,又扩散到这些同门师姊妹身上。她既无法从内部瓦解其势,几经思索,想到借助外界之力。

湘漓宫弟子除非身负要职,极少履足世俗,她一等多年,都无机会离宫,再也等不下去。趁着妙应房炼成“灵芝丸”、“太岁丹”,演了一出贼喊捉贼的好戏,携带许多灵丹宝贝,借追敌之名出逃。

她靠着盗出之物,慷慨大方,结纳了中原许多帮手,也换取了一些武学秘本,企图练成卓香茗在外界获得的奇劲。虽然,并未让她寻到这样一门功夫,但她武功增进之大,早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她又动心思,或可当着众弟子的面,“堂堂正正”击败卓香茗,登临大位。认识了周天教主之后,她对那股奇劲所知更详,念头也更笃定,只要趁着卓香茗乱劲发作,或有七八成胜算。

她逃出湘漓宫前,卓香茗的症状,已由不定期发作,变为每一年集中而发。她注意到了,每当那时,卓香茗就要“闭关修炼”,出关之时,内魔也仍难平息,一旦受了什么打击,压抑不住那股内劲,轻则残废,重则身亡。

她勾结了丹教的邪徒,江边埋伏,从中原武人的坐船上,截走了毒娘子。算好日子,回到湘漓宫,以献俘的名义,打消同门疑虑,重获正式弟子身份,具备了向宫主挑战的权利。

卓香茗闭关方出,还未恢复,良机稍纵即逝,她岂可改日再战?管不了旁人诧异,仍是执意动手。众女大多也晓得,宫主每次出关,气色均不太好,功力或许有损。可对于那险之又险的奇劲,她们丝毫不知。

因此,人人都觉杜香尘的请求突兀,不乏投机取巧之意,但不算太过分,无可指摘。须知数百年来,也有不少弟子,曾与宫主一争身手,那些位宫主,从未拒战,也从未落败。众女认定宫主无所畏惧。

果然,“宫主”也仅淡淡地道:“杜师姊,便请你出手吧。”许清浊惊讶之后,旋即明白了杜香尘的险恶用心,暗叫:“若是我的......是卓宫主应战,为你引发出‘阴符劲’之乱,还焉能活命?”

齐香绾不懂“阴符劲”的道理,只觉杜香尘武艺有限,此行意在“智取”,绝非“力夺”。许清浊却不同,早已隐约猜到此节,一经确认,勃然大怒,胸中有了计较,出言答允。

杜香尘喜道:“多谢宫主!”抬起头来,见许清浊端坐不动,问道:“敢问宫主......你不下来么?”许清浊摇头道:“你有什么招数,尽管使来,本宫坐着接就是了!”

杜香尘眼神一寒,心道:“敢瞧不起我?我在外界习武有成,今非昔比,马上便叫你血溅当场!”突然,转怒为喜,暗叫:“不对!她不是托大,而是站都站不起来了!”

她早觉卓香茗今日的言行,与记忆大有出入,还当这几年其性情有变,此刻恍然大悟,对方定是闭关不利,正强行硬撑。她喜上眉梢,从袖中扣住几枚“相思泪”,叹道:“‘离人而归,泪洒家园’,还请宫主指点!”

“相思泪”又称“离人泪”,湘漓宫的祖师与意中人分别后,再也没能见面,情伤之下,创得这门绝技。以其高深内力,可将落下的眼泪弹出,击碎顽石,乃是天下一绝的神功。

后代宫主和弟子,极少能达到“弹泪穿石”的境界,以致空有手法,而乏威力。直到湘漓宫掌握了制作玻璃的方子,研制出了同名宝贝,才让“相思泪”重焕光彩,却已从气功和指法,变成纯粹的暗器功夫。

宫中弟子切磋武艺,常以“相思泪”为媒,远远相击,不仅美观,而且能同时考验内力、眼力、耳力、手劲、身法等基本功。杜香尘借此出击,丝毫不露歹意,更自称“离人而归,泪洒家园”,想赢得众女好感。

话音未落,五枚晶莹的“相思泪”飞向宝座,暗劲内蓄,一到许清浊面前,即要炸开,化为晶雾。哪怕他及时躲闪,不受伤害,必也弄得周遭满是雾气,无法归座,在众弟子面前大大丢脸。

许清浊避免露馅,不能起身。齐香绾情知,除非他半路截击,不然难免落得狼狈。岂料泪滴都快飞到近前,许清浊还是一动不动,她不禁暗道:“糟糕!这小子不知‘相思泪’会爆炸,打算硬接!”

来不及提醒,只当他要出丑,许清浊却把袖子一晃,泪滴骤然消失。众女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他,隔了一会儿,并无任何动静。杜香尘瞪大了眼睛,心道:“不可能!”挥手又掷出五枚“相思泪”。

许清浊轻轻挥袖,泪滴再次凭空不见,甚至衣袖上都未起涟漪。杜香尘难以置信,要知想令“相思泪”无法炸开,唯有在接下的那一瞬间,往内注入截然相反的内力,两者相互抵消。

可她施加的暗劲,部位在哪,量多量少,只有自己清楚。何况她在世俗武林中,借鉴了许多别派的暗器绝学,练到了五枚泪滴,暗劲分别有异的地步,使得“相思泪”炸开的威力、方向、范围不尽相同,防不胜防。

许清浊接连没收十枚“相思泪”,一枚都没炸开,仿佛对其了若指掌。杜香尘想不通是何缘故,一咬银牙,双手连挥,将身上剩余的“相思泪”倾尽而出,几乎化作一片“相思雨”,照着许清浊扑落。

许清浊依然使袖一拂,雨过天晴,漫天泪滴不知所踪。湘漓宫弟子见他巧接暗器,手段无痕,忍不住低声赞叹,却也没太多惊讶,以为杜香尘大殿之上,为示礼貌,未加暗劲于“相思泪”中。

杜香尘自己明白得很,牙关轻颤,惊骇莫名,如同撞见了鬼魂。只听“卓香茗”轻笑道:“杜师姊仓促出宫追敌,身上竟带着许多‘相思泪’,真是未雨绸缪哩。”她呆了一呆,更是无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