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临淄城外阳光明媚,城外仪仗队排出了两里地,齐桓公站在城门口,亲自恭迎管夷吾与鲍叔牙的到来。
朝中所有士卿大夫们全都出城迎接,姬成父站在路边与宾须无小声议论道:“宾须无,你说这管夷吾出任相国,那鲍叔牙该怎么办?”
“不知道,吾等臣子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就好,至于其他的,吾等无心过问,只是我很好奇,这管夷吾到底有何本领,居然让鲍相国三度让相位。”
渐渐地马车进入人们的视线,顿时两边鼓声大奏,礼乐齐鸣。
寺人高声说道:“奉齐侯旨意,百官跪迎——”
“什么!”底下的大夫们,顿时议论纷纷,齐桓公瞪了他们一眼,众人这才闭嘴,跪迎管夷吾。
“唉!我等随国君出生入死多年,到头来还不如一个降犯。”姒勇小声嘀咕了一句。
只见管夷吾趾高气昂的端坐于车上,衣帽袍易与鲍叔牙相仿,形如上大夫般。
这下更加引起一众大夫们的不满,“什么东西!背主求容之辈居然也能官拜相国?况且国君这还没封典呢?这也太放肆了。”
桓公亲自到郊外迎接管夷吾,与他携手入朝。临淄城的老百姓争相前来观看齐国的新相。
管夷吾已经入朝,叩头谢罪。桓公亲手扶起,赐给他座位。管夷吾说:“君上,臣得蒙赦免死罪,实在是三生有幸!岂敢有侮辱礼仪之意?方才在郊外臣下是不得已而为之,既然君上要立臣下为相。那么既然是当朝相国,先必须要立威,鲍相国在臣下之前担任相国颇得民心,因此臣必须要压他一头才行,望国君与鲍兄见谅。”
齐桓公摇了摇手,说:“管先生不必自责,寡人都明白,寡人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望先生赐教。”
“君上请说。”
“眼下齐国形势不好,经历了襄公之乱,后又遇到夺嫡之乱,管先生你也参其中,这点你心里也清楚。
襄公在位期间大肆挥霍无度,广建楼台亭阁,使得民生疲敝,襄公又喜爱看一些娼优表演,因而民间娼优的地位竟比那些保卫国家的士兵地位还要高,使得整个齐国民风奢靡浮躁不堪。齐国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有何办法解决这一切吗?”
管夷吾笑了笑,说:“在回答君上您的问题前,可否容臣下也问君上一个问题?”
齐桓公与当场的大夫们全都愣住了,这还有反问君主的吗?
鲍叔牙清了清嗓子,说道:“管夷吾你越礼了!”
齐桓公微然一笑,“没关系,那管先生你先问吧!”
管夷吾猛然站起来到大殿中央处,说道:“君上,想不想成为天下第一人?想不想做成天下第一事?”
“这……这个问题鲍叔牙也曾经跟寡人说过……”
管夷吾打断了齐桓公说话,接着说道:“君上,这臣下都知道,臣现在问的是君上想不想?”
“……”齐桓公注视着管夷吾的眼睛,尴尬地笑了笑,摇了摇手,说道:“寡人现在只想富强齐国而已,至于其他什么想法还没,毕竟一步一个脚印,这样寡人心里才踏实嘛!要是步子迈大了容易扯淡不是!”
管夷吾冷笑了笑,拱手说道:“君上,治国安民有鲍叔牙即可,君上又何必强求我管夷吾呢?君上,恕臣直言,一个国家能不能走向正轨,取决于国民的精神向往,而国民的精神向往则取决于君主之雄心也。”
齐国桓公被管夷吾说的一愣一愣的,他疯狂摇头,解释道:“管先生咱们还是慢慢来吧,先解决民生问题,至于天下第一事,咱们还从长计议吧!”
管夷吾一听,冷哼了声,说道:“君上,臣下之所以没有随公子纠赴死,是因为臣下想有一番作为,现在君上居然只是想让臣下作为一名普普通通的臣子,想让臣下每日上朝,有本早奏无本退朝,做这些平平庸庸的事。那早知如此臣下还不如随公子纠去了吧!”
随后,管夷吾抱拳拱手道:“君上,道不同不相为谋,容臣下告辞了!”说着转身便往殿外走。
管夷吾的这一举动,令在场所有人的意外,鲍叔牙吓的嘴巴张开。齐桓公也被惊的满脸是汗,他反应迅,急忙说道:“快快快!留住管先生——”
齐桓公从自己的君座上小步快跑下来,亲自拉住了管夷吾,笑嘻嘻地说道:“管先生,寡人答应你,寡人要成为天下第一人,做天下第一事!请管先生,哦不!请相国教我!”
管夷吾从齐桓公渴望的眼神当中,察觉到他那沸腾地热血,管夷吾会心一笑,说道:“臣领命!”
管夷吾与齐桓公各自座回自己位子上,从此刻开始,大殿之上所有人都被管夷吾震慑住了,人们再也不敢小瞧管夷吾,都在心里期待管夷吾如何辅佐齐桓公做到天下第一人,做成天下第一事。
待所有人情绪稳定后,管夷吾方才开口,“君上,齐国当务之急是先要重整朝纲,认命合适人选担任要职。”
“哦?管相觉得寡人的认命有些欠妥之处?”齐桓公问道。
底下大臣们刚刚平复的心情,此刻又开始躁动起来,这管夷吾很明显就是冲着他们来的,而且如果君上认可了他的想法,那么他们官职的任免就全在管夷吾的一句话里。
管夷吾自然知道这个理,这是个十分得罪人的建议,但管夷吾还是向齐桓公提了出来,“君上,此事事关重大不应在此议论,恳请君上于寝宫相谈。”
“这……那好吧。诸位大臣今日朝会就散了吧。管相国你且随寡人来。”
“诺!”
刚一退朝,一帮大夫便拥向鲍叔牙,“鲍相国你看此事如何是好,管夷吾此言就是冲着吾等来的,鲍相国一定要替我们做主啊!”
鲍叔牙说道:“诸位大人,鲍某现在已经不是相国了,往后不得乱语。”说着鲍叔牙急急忙忙离开了朝堂远离了人群。
与此同时,管夷吾与齐桓公来到寝宫,二人面对面席地而坐,没有朝堂之上那般拘谨。
“管相国可以说了吗?”
管夷吾拱手道:“君上,先这城父一职至关重要,若非绝对亲信断然不可任职,公子纠夺位失败的决定性因素,就是因为姬成父的临阵倒戈,才使得君上入主临淄。当然啦,这也是君上您的威望深得军心,但臣下所要说的是,城父一职断然不能再让姬成父一职担任。”
齐桓公却为他辩解道:“姬成父并非是卖主求荣之辈,他是个识大体的人,他自己有他的自己想法,城父一职非他莫属,相国多虑了。”
管夷吾笑了笑,说:“君上,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相国的意思是……?”
“派个人,监视他。这个人一定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臣下听闻姬成父今年已经年近三十尚未娶亲,君上可从齐国公室中挑选一女子嫁给他,由君上亲自说媒,虽然可以将意外降至最低,但城父一职他来做还是欠妥。臣下认为,大司马他最合适。”
齐桓公点了点头,问道:“还有吗?”
“国、高两家要严防死守,绝对不能让他们渗透进入齐国决策高层。”
齐桓公听了又有些犯难,“相国,国、高二氏乃是齐国最大的两个贵族,我若有意针对,恐怕……?”
“那就二者取其一,让他们两家相互牵制,让他们为国君所用。君上心中打算留谁?”
“高傒!寡人与他知根知底,留他做上卿寡人安心。除此以外,还有何问题?”齐桓公问道。
“雍林与姒勇不可任以高官,但可施以厚禄以报他们二人尽忠之恩。姒勇虽勇猛过人但统兵御人他实在是弱了些,大司马要能做到,使军队平原广牧,使战车一往直前,使军士不怯阵,战鼓一响,三军将士,视死如归。”
“隰朋出任大司行与宾须无出任大司理倒也是无话可说,确实是实至名归。臣下很早听闻隰朋他升降揖逊,进退闲习,辩辞之刚柔。至于宾须无他知律守法,决狱执中,不杀无辜,不诬无罪。令人钦佩。”
齐桓公突然问道:“那鲍叔牙呢?相国如何看待他的呢?寡人很想知道你对他的看法。”
管夷吾愣了一下,直言不讳说道:“若论观人识相,这点臣不如他,可若论治国理政……他皆不如臣。”
齐桓公眉头一皱,冷笑了声,“相国,你可知鲍叔牙几次让贤,目的就是为了让你担任相国,如今你却如此说他,也不怕寒了他的心!”
管夷吾心里一惊,拱手说道:“君上,刚才臣说言却实有些伤人,但这些都是实话,臣下知道鲍叔牙品德高尚,但他的才能对国家而言,起不到什么较大的帮助,臣下所言也是为了君上啊!臣下知道君上是个重情义的人。臣建议让鲍叔牙担任下大夫,但只是挂个虚职,不必每日上朝,鲍叔牙的子孙后代在齐国皆可享受富贵。君上以为如何?”
齐桓公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尚妥,先前是寡人误会了相国,还请相国见谅。敢问相国,朝纲重整以后,下一步该如何打算?”
管夷吾捋了捋胡须,得意一笑,“君上莫急,听臣下娓娓道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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