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中一片惨然之色,只是定定地看向段凌天,并不像刚才那样急着出招。
段林天见此情状,再也按捺不住,一拱手说,“多谢通木道人手下留情,我,我没将南云派的招式使好,打不过你!”
通木道人听到他前半句话,心中一宽,心想:“你小子还知道点分寸!”
他之前用力过猛,此时只有六七成内力可用,再往下打去,估计也讨不了什么好。
段凌天这么说话,刚好给他个台阶下,因此通木道人只待他说完,便要下山去。
可他听到段凌天后半截话时,不禁心头一愤,气得要吐出血来!
段凌天毫无城府,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实是没什么恶意。
可在他听来,后半截话的意思却是:“如果我把南云派的功夫使好了,一定能打得过你!”
到了此时,通木道人已知要胜他颇有些困难,但被他如此当众羞辱,怎么也不能释怀。
他心头一横,老子一定要跟他斗到底,大不了败就败了!
想通这点,他反倒没刚才那么冲动,只是用剑指着段凌天,冷冷地说:“那现在你就把南云派的功夫好好地使出来吧!”
段凌天不料自己认输之后,通木道人还要再打,看他剑势已起,只得出招应付。
这时,通木道人不管出什么招,他都将那长剑想成一人手臂,应对之时便有招可循。
有了刚才手触剑尖的失误,段凌天小心得多,几招下来,果然比之前应对得自如些。
二十几招后,通木道人渐感不支,知道自己迟早要败在这小子手上,斗志一挫,招式也没那么凌厉。
哪知他稍一缓和,段凌天出招也跟着放松,两人缠缠斗斗又过了三十几招。
段凌天认输之后,通木道人还不放过,要让他继续出招。
他便以为这道人是想找个人练招。
以前他常常和师父一起练招,早就习以为常,只想着通木道人什么时候累了,便可停下来了。
通木道人却疑惑不已,暗暗心惊,“这小子在打什么算盘?难道要叫我劲力耗竭,才甘心?”
想到这里,他故意又将手上的招式缓了一点,观察段凌天的反应。
他一慢,段凌天应对之势,果然跟着变慢,脸上还现出轻松之色。
通木道人,心头一沉,“原来如此,臭小子可奸诈得很!”
段凌天看他招式一缓,心里确实开心,以为两人很快就要打完了。
哪知通木却又另一番想法。
通木道人自以为已看透段凌天的想法,心中再也不存侥幸之想,知道今日必定大败无疑,不愿再这样拖沓的斗下去。
他忽地提起一口气,招招用尽全力,向段凌天击出。
通木道人招式忽变,大出段凌天意料之外。
他一个抵挡不及,被道人划破了右边袖口。
段凌天见右臂受伤,连忙收敛心神,凝神应战,招式也变得沉猛起来。
众人也被他俩弄得莫名其妙,一会儿像是切磋般过招,一会儿又像敌人般拼命攻击,实在料不定两人心中所想。
四五招眨眼便过,通木道人一个变式不及,左腿被段凌天右足扫中,整个人向旁摔去,左膝盖在地上一磕,上身向下一倒,脑袋差点触到地面。
他双手用力一撑,方才止住了这一摔之势。
段凌天见他摔得如此狼狈,歉意顿生,伸出手来便要将他扶起。
“滚开!”通木道人惨厉地喝了一声。
段凌天被这叫喊声吓得一震,只见通木道人低垂着头,右腿缓缓站起,可身子刚抬起来了一些,便牵动了左腿的伤处,左膝盖又向地上跪去。
不到一个时辰,他在这厅堂上,已跪下了两次。
对于他这种有身份的人来说,这简直就是生平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
“通木道长,你左腿受了伤,让我点一下你伤处穴道,或许就没那么难受,可以站起来了!”段凌天见他不肯让自己扶起,边说。
他说完这句话后,通木道长极缓极缓地侧过头,一言不发,冷冷地瞪视着他。
段凌天见他眼神跟之前大不相同,虽然直盯着他,但目光中却没有任何情绪,就如死人的眼神一般空洞,让人不寒而栗。
“你,你……怎么了?”但凌天被他这可怕的眼神吓得不自觉地退后一步。
跟通木道人相熟的二人,也觉出异常,立刻起身,便要相助。
“都不准过来!”通木道人低吼了一声。
那两人立刻止住脚步,不知如何是好。
大厅上一时静到了极处,谁都不敢多说一句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通木道人的身上。
他如石雕一般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大约过了半炷香时分,才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
待站直了身子,他抬起头来,目光一一扫过厅上众人,看到段凌天时,微微一顿便移开,扬起头来,纵声长笑。
只是这笑声却满含悲切,听起来更像是在哭。
众人心头一紧,均感不妙。
通木道人缓缓举起长剑,指向段凌天。
段凌天见他又要攻上,往旁侧了一步,不愿再跟他对敌。
通木道人凄然一笑,手腕忽地一转,长剑“刷”地回转便向自己胸口刺去。
众人没料到他竟会举剑自刎,口中一声惊呼,想要挽救,已来不及,眼见长剑已刺到胸口,都深感惋惜,闭上双目,不敢再看。
与此同时,忽听“卜”的一声响,众人见段凌天飞身纵出,伸长手臂,手指已弹在通木道人手腕上。
通木道人闭目就死,未料到段凌天会扑过身来阻止自己。
他手腕被段凌天一弹,长剑脱手飞出,但手掌依然保持着刚才握剑的姿势,茫然呆在原地,愣愣地看着段凌天。
“啊!”就在通木道人长剑飞出的这一瞬,厅上一人忽然传出一声惊叫。
众人循声看去,却发现展青帮帮主额上几股血水沿着脸颊流下,模样甚是恐怖。
他脑袋中间的头发连带头皮已被平整地削去,看上去一片血肉模糊。
众人大奇,不知他为何忽然这样,见他骂骂咧咧向前走出两步时,方才发现刚才通木道人那柄被段凌天震飞的长剑已插入他身后丈许的墙壁里,直至没柄。
众人若不是亲眼所见,定不会想信是段凌天这样一个少年弹指将那柄长剑震飞,深深插入墙面的。
乍一看,他们还以为这花岗岩砌成的石面上本就生着这样一个剑柄,心中不禁暗暗惊诧,这小子挥指一弹就有如此功力,连坚韧的花岗岩都能穿透,难怪成为一派掌门,果然不容小觑。
同时也为展青帮帮主感到庆幸,如果这长剑再低一点,那么他此时早已脑裂人亡了,哪里还会有命在?
展青帮帮主当时见震飞的那把剑向自己这边飞来,也吓了一跳,连忙侧身一躲,哪知他躲得快,可那柄长剑飞得更快,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它贴头而过!
他吓得魂飞天外,心中暗叫一声“我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