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收货的忍不住抬头多瞧了楚凝两眼：“小丫头瞅着挺面生的，怕是第一次跟着你阿妈出来换货吧，这样的话可不能随便说。”
村民的目光也落在楚凝的身上。
楚凝的眉宇间透着坚决，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老板，就算是收货的，你这价格也压得太低了。”
收货的吸了口烟，吞云吐雾地瞧着楚凝，带了几分轻蔑模样：“小丫头，方圆几十里可就只有我一家收货的，你要是不乐意换，我就收别人家的货，你这东西直接在家放到坏掉，和我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楚凝的眸子转了转，乌婶在身后拽着楚凝的衣袖：“凝儿，别胡闹。”
楚凝抬头，又道：“好，我家的货多，我会自己送到集市上去换成闲散银两，就不劳烦老板了。”
说着，楚凝转身：“二蛋，乌荀哥，我们把东西抬回去吧。”
二蛋尚有些犹疑，却是乌荀二话没说，直接抬了两盆白食向家走去，二蛋看着，也抬了一盆往家走。
乌婶还有点着急，楚凝拽着她的手往回走，轻声道：“阿妈，这些东西就交给我吧。”
收货的看着他们几个的背影，嘲讽笑道：“呵，这一路豺狼野兽，我倒是很期待你这个小丫头能不能落个全尸！”
楚凝恍若没有听见他的挑衅，只是继续向前走去。
乌婶看着屋里堆着的白食，只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愁白了，她看着楚凝，少有的发了脾气：“收货的得一个月才能来一回儿，有时候遇见了风雪天还不来了，这些东西要是收不走就只能在家里放着，你前几日不是还说没盐了，现在我们吃什么？！”
楚凝起身，冷静道：“阿妈，我去集市，前几日我看三狗子哥家有头牛，我准备借过来用，咱们推一车过去，得到的绝对比收货的换的十倍还要多。”
“你去，你去吧，集市里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银子那玩意害了多少人，你去，去看看外面的狼不撕碎了你。”
楚凝没再说话，低头出了门，收货的不知何时赶着马车到了乌家门口，看着楚凝的模样笑道：“小丫头，被家里人训了吧，你要是和我求个情，我就按照原价收你的那些东西。”
“不用了。”
楚凝开口，语调有礼却不带任何感情。
收货人呵了一声，扬了鞭子，兀自走了，临走前还不忘落下一句话：“下个月我还来，别忘了把你家坏的白食都留好了给我看笑话。”
楚凝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的倔强劲又冲了上来，看着收货人的背影，道：“不会有机会的。”
三狗子家不光有牛，还有一辆废弃的牛车，楚凝一并借了过来，说若是自己换了东西，一定送给三狗子一些。
三狗子摸了摸后脑勺，傻傻笑笑：“不用，不过我家这车也好些时候没用了，牛都是准备过年吃肉的，你能给我两条鱼坯子压着不，要不这牛万一和你都……”
后面的话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楚凝却能明白，拿了两条刚晒好的鱼坯子送给三狗子，才算把牛车拉了回来。
楚凝把东西往车上搬，乌婶坐在一边生着闷气也不理。
二蛋过来帮忙，乌婶也不说话。
楚凝把东西都放上牛车，看了乌婶一眼，终是牵着牛，走了。
村里的人给楚凝指了方向，也又劝了楚凝两句。
偏是楚凝的性子像牛，只是对村民笑笑，便继续顺着村民指的方向走去。
楚凝走了一段路，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等等。”
她回头，瞧着乌荀向着她的方向走来，手里还拿了不少的东西。
乌荀走近，楚凝才看清楚了他身上的东西。
乌荀的表情依旧冰着，说话的时候也是机械的语气，似是在完成任务。
“这是阿爸的皮衣，阿妈说这一路冷，你瘦，会冷。
这是煮好的手把肉，阿妈说车上还有白食，别都卖了把自己饿死了。
这是砖茶的渣子，阿妈说你容易被虫子咬，敷上这个会舒服点。
这是……”
乌荀把东西一样样放在牛车上，楚凝看着，喉间梗了一下。
最后，乌荀站直了身子，：“这是你的哥哥乌荀，阿妈说，你一个女孩子上路太不方便，让我跟着你。”
乌荀瞧着楚凝，又道：“荒郊野外，请不要对我有非分之想。”
楚凝酝酿好的情绪愣是被乌荀这句话被憋了回去，嘴角抿了一抹笑意。
眼瞅着乌荀上了牛车，楚凝也爬上去，笑道：“并没有！”
楚凝赶着牛车，手上的方向怎么也把不稳，只得叫了乌荀，“你来帮把手。”
“阿妈只让我来跟着你。”
“……”
楚凝的嘴角抽了抽，有点后悔刚才没从换货的那里换点针线过来把乌荀的嘴巴缝上……
踌躇之中牛却又偏了方向，楚凝拽着绳子，身子也跟着不稳。
费力之时，一只手附在了她的手掌上。
温热的感觉却让楚凝的身子忍不住轻颤了一下，心底竟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身后的人厉声道：“注意前面。”
他靠的很近，说话时还有气息喷洒在楚凝的脖颈上。
楚凝提了精神，拽好了牛。
不多时牛竟安静了下来，没有再闹，乌荀的声音又响在身后：“你松手。”
楚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还被乌荀握着，赶忙收了回来。
乌荀看着前面的路，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
楚凝咳嗽了一声：“刚才我是……”
“嗯，哎……”
又是一声。
楚凝的胸膛有什么东西扑通扑通地跳着，分不清是怒气还是什么，她磨了磨牙，觉得眼前这厮不说话的时候怎么比说话的时候还让人心突突……
楚凝看着前面的路，拿了一根奶干在嘴巴里嚼了嚼：“你不用去放羊吗？”
村里人说，去集市来回怎么也得两天。
“阿妈帮我请假了。”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让二蛋哥来也是可以的。”
乌荀沉默了片刻，“二蛋说，我来了，咱俩才能一块儿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