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杀死吸血鬼！战斗啊！为了枪神……”克隆体疯狂的朝着斯雷特挥舞着手中的巨剑，显然疯狂的ai已经将眼前的斯雷特当成了脑部演算的敌人，斯雷特一边躲闪，一边朝着尤利大喊：“我们能搞定！快点离开，不要被误伤！你们实在是太像了！没想到……”

轰！

斯雷特的身体像是一截被炮弹掀起的树桩似的笔直的向后飞去，爆鸣声夹杂着呼啸而至的破片，尤利惊恐的瞪大了眼睛，那个自己，掏出了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武器，炸飞斯雷特的正是曾经尤利厮杀在圣战战场上时使用的银爆弹，火花和刺鼻的硝烟散尽的同时，是漫天飘散的硫化银气溶胶：“你没事吧！”

“vampire，死吧！”

那是一种条件反射，就算是已经远离了鼻尖对鼻尖的肉搏战场许久都不会被磨灭的条件反射，尤利本能的举起手中的长剑，迎接着耳旁袭来的呼啸侧过身，一阵飓风卷过，险些将他连根栽倒，脸颊传来刺骨的冰冷，透过余光一撇，尤利不禁心中升起一阵寒意。

贴着他脸颊而过的不是什么子弹，也不是爆炸纷飞的破片，而是一柄反坦克巨刃，锋利的刀锋擦破了尤利的人造皮肤，撕碎的人造组织露出了隐藏在其下的金属，淡蓝色的“血液”无声的渗透着，若不是没有痛觉神经，敏感的脸部被拉开这么一个大口子说不定会让他昏死过去：“同类……死……或者……效忠……”

“滚！”尤利猛的踹向“自己”，借助踢腿提供的反冲力，他凶狠的向下磕了一下头，黏连在巨刃之上的人造纤维瞬间被扯得粉碎，后退的同时，空气中飞溅着那属于范海辛的血液，对方眯着眼睛，尽可能的将身子死死贴着地面，那柄沾染着主宰鲜血的兵刃同时诡异的变形着，像是活化了似的缓缓爬上他的身体，双眼逐渐变得鲜红，尤利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个正在变得不一样的机器人：“死或者效忠！我是凤凰军团领袖尤利西斯，我的同胞啊，你到底是我的仆从还是……”

咚！

兵刃覆盖的铁拳狠狠地敲击着身下的大地，地板碎裂扬起的木屑夹杂着震慑人心的怒吼，那是威慑，来自一个复制体高傲无比的对本体的威慑，尤利饶有兴味的看着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机器人，突然心中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如果我说不呢？明明我才是尤利西斯。”

“找死！”复制体狂暴的扑向尤利，凶恶的红光从眼眶中溢出，拉扯出两条猩红的丝线，从静止到极速，几乎和尤利本人一模一样。先前的反坦克巨刃已然变成了一副金属拳套，铁拳夹杂着破风声狠狠地向着尤利的头颅袭来，他不紧不慢，优雅的侧身躲过对方那毫无变化可言的纯粹蛮力，身躯越过的同时，尤利毫不犹豫的抛下手中的巨剑，手掌好似一名优雅的舞者灵活无比的从复制体的腰间隐藏处拔出属于他的匕首，匕首旋转着好似尤利身体一部分似的，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之后狠狠地刺入了复制体的神经中枢。

咔吧！

匕首凶悍地刺穿了脊椎护甲，脊柱遭到重创，复制体痛苦地咳嗽了下，身躯顿时失去前进动力，被重力一股脑的拖向地面，猩红的眼瞳失去了先前的疯狂和嗜血，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惊讶，侧身闪躲，又从只有“自己”明白的一个角落夺过匕首，毫不拖泥带水的必杀一击，也许吸血鬼能做到最后一步和第一步，但它们绝对没有办法做到最为关键的一步：夺取匕首。

“唔唔……你……怎么……”

“怎么做到的？”手中沾满神经传导液的尖刀流利的旋转着，将沾染的蓝色血液挥洒的到处都是，尤利颇有享受的舔了口刀尖上那曾经喷涌过的血液：“哈……就和我的血一样的味道。”

“不……可能……吸血鬼怎么……”

“因为我根本就不是吸血鬼。”冰冷的面容下，与猩红眼瞳相悖的深蓝眼瞳，透露出的不是嗜血，而是决堤的怜悯，他杀死了自己，真正的做到了杀死自己：“我说了，我是尤利西斯。”

“不可能！吸血鬼啊啊啊啊啊啊啊！”

“安静下来，mybrother。已经没有吸血鬼了。”复制体狂暴的怒吼着，脊柱被完全破坏的他丝毫没有任何站起来的力量，愤怒只能从双眼的猩红中奔涌而出，原本的血红变得愈发恐怖，好似一轮只会出现在圣战中的血月：“安静下来……安静……战争已经结束了。”

“没有！吸血鬼还活着！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咔！

传来的是气管被刺穿的咔咔声，尤利温柔的捂住复制体的嘴，颤抖着挥舞匕首斩断了怀中“自己”的咽喉，动脉断裂的瞬间，墨蓝色的传导液喷涌而出，空气充斥着血腥，但尤利却找不到任何战斗的感觉，怀中躺着的尸体逐渐变得冰凉，他机械的拆去复制体的反物质核心，颤抖着将其彻底破坏，周遭安静了，在那传导液的独特腥臭味下本能的选择了死一般的沉寂，斯雷特呆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甚至手中早已上膛的武器都忘了放下，血泊，属于另一个尤利西斯的血液蔓延着，肆意吞噬着周遭的白骨之地。

“这是我，我杀死了我自己，还有多少个我？我感觉不到他们，如果在这个世界，在真正正确的纬度和位面，我杀死了我，那么……我还是我吗？”

沉寂，就连呼吸都被遏止的沉寂，震音们一个个脸上爬满了死一般的阴沉，就好似那暴雨将至前的天空，主宰亲手杀死了自己，毫不迟疑的斩断了自己的脊椎和头颅，他们来处理？没错，斯雷特不希望尤利西斯看到，震音也不希望，因为那是主宰父亲和主宰之间的羁绊，一个上个时代黑暗博弈的产物，秘密是需要永久性掩埋的，斯雷特本应该抢在尤利之前解决掉复制体，但……他略过了一点：尤利西斯被贾斯帕私自拆去并换上的生物计算模块，贾斯帕的私自改装，让尤利遇到这种情况变得更像个人，同样，反应也比预想的快上万倍。

秘密已经被揭穿，那么一切刻意的掩藏便失去了原本存在的意义；如果需要对某人掩埋的东西某一天突然出现在了需要对其隐瞒的人的面前，那么之前多善意的谎言和隐瞒都会变为恶毒的欺骗，斯雷特崩溃了，他缓缓的放下了对准尤利的武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剧痛，并不是先前被银爆弹正面击中的碎骨之痛，炮弹的杀伤力有狄安娜的护盾抵挡，真正痛的，是承诺。对那世界至敌，对那主宰的亲生父亲用生命守护的承诺：“对不起……裴诺……”

“我到底是谁？！”

咔咔咔咔咔……

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那死亡的复制体身上的活化金属运动的声音，巨剑依靠着生前的记忆快速从尸体的身上褪下，在他的身旁重新排列重铸成原先的反坦克巨刃，尤利抱着怀中的“自己”，小心翼翼地为他合上不再拥有生命的双眼，愤怒的低吼着：“我到底是什么！”

“你是尤利西斯。”

“我是什么！”暴起的战争机器狂暴地向着回应的方向冲去，锋利的匕首直指对方的咽喉，但触碰到的并不是柔软的血肉，也不是坚硬的护甲，那是一种类似于水面的感觉，温和的将狂暴地匕首包裹起来，匕首的力量徒劳消散在空气中，范海辛机器人那以一敌百的力量竟然诡异的徒劳消耗在不断波动的空气中，而刀尖颤抖着想要继续前进，却像是被束缚住的疯狗一般寸步难行，而刀尖对着的，正是那曾经鼓舞着无数人类士兵和格里夫兰特工舍身忘死向着仇敌冲锋的少女面容：“我是……谁啊啊啊啊啊啊啊……就在刚才……”

“你亲手杀死了自己，我知道。我们本不想你亲自面对这一切。放下你的匕首吧，我们不是你的敌人。”那是狄安娜，被自己的战友恭敬的称之为塞壬歌姬，被敌人恶毒的诅咒为海妖的最后一名歌姬，阻挡尤利同时安抚着他内心错乱心智的正是她那招牌绝技，能让怯战者身不畏死将自己的肉体献给战争这架绞肉机的塞壬之歌，她轻柔的握着尤利的手腕，尽全力的安抚着他：“可我……还算是我么……我亲手杀了一个试图杀死我的自己……”

“这就是真相啊，这就是你想要知道的关于你的一切啊……”狄安娜一边歌唱，一边眼神示意斯雷特和其他震音们离开，潘多拉的盒子已经被创造盒子的虚妄之神亲手打开，既然合上盒子已经不可能，那剩下唯一能做的，就只有……

“还想参透更多么？更多的你，这些都只是检验你有没有资格继承你父亲遗产的一部分。”

“狄安娜！他还没有准备好！”

“他必须准备好！哈克斯已经拿下了风眼！你想要遗产落到哈克斯手中还是落在黎明？！”温和的狄安娜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疯狂的对着斯雷特咆哮着，她野蛮地抓着尤利的面颊：“不管你有没有回过神来，那些都不是真正的你！你就是尤利西斯，独一无二的尤利西斯！”

“你已经没有选择的机会了，接受遗产，或者在战场上被抽干血液而死。”狄安娜冷笑着，手指指着尤利的头顶，主宰麻木的抬起头：碧蓝的天空逐渐被深邃的黑暗所取代，黑夜好似燎原的野火一般疯狂向着白昼蔓延：“这只是个开始，既然秘密已经没办法隐瞒，那就只能……”

“说出真相！裴诺之约第04条履行，独子尤利西斯若杀死自己，强制接受遗产。”其他震音像是得到了号令似的，向着逐渐黑暗的天空高举自己的左臂，手中的武器一同向着天空喷射着躁动不安的音符，仪式，彻底打开那段被刻意埋没历史的仪式，尤利有种感觉，迎接着他的不仅仅是那些震音的音符，还有那被他亲手打开的所谓真相的大门。

“我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直到浩劫开始前，裴诺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