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孩子,真相在你的心里就那么的重要么?看看远处吧……你没发现么,已经有两道地平线了。”斯雷特强忍着愤怒,并不是出于对尤利的一点点可怜的“自私”,而是对远端那绝美奇景的无能为力,不符合常理的地平线竟然诡异的分成了两条,一条依旧亘古不变的静静躺在视线的尽头,而另一条,高傲的悬浮在天际的边缘,不像是什么外界传说的战舰,更像是有另一块悬浮在世界上空的大陆的边缘线似的,高空地平线的身后,是无止尽的黑暗,漆黑深邃的黑时不时透着爆炸的火光,那里就是战场,名字依旧属于格里夫兰,荣耀依然属于枪神的战场!
“再不享受就真的来不及了,你的故事可是牵扯到很多很多无辜的人和无数大佬啊,呵呵……你的父亲好不容易靠他自己让你脱离了权力的泥潭,你却还要要死要活的回去?”斯雷特打趣似的放下武器,抽出一根夹在枪托夹缝中的烟,烟丝早已被凝固的鲜血浸染,熟练的把玩着火机,看着那温暖的火舌温柔的拥抱着干枯的烟丝,舌头像是另一双手似的,灵活无比的将烟卷入口腔,轻松的向着天空吐着一个又一个完美的烟圈:“裴诺是个老好人,他对所有人都像对自己的亲人一样好……”
“他明明……是这个世界的……”
“世界至敌么?哈哈……那还不是为了让你能从赦免会的视线中彻底消失?!你太不了解你的父亲了,就是这样一个不孝的儿子,裴诺还留给了你几乎是他生命全部的遗产……”
“够了!斯雷特!这不合规矩!我们说好的!”数把声武器突然举起,齐刷刷的对准慢悠悠抽烟的斯雷特,面对伙伴向着自己举起的武器,斯雷特并没有任何意外,甚至连脸色都没有变过:“你们在恐惧什么?规矩?按着规矩来我们早就去见上帝了!来啊,赛特,开枪啊?!我知道你早就想那么干了。”
斯雷特狠狠地呼吸了一口烟气,享受着烟气涌入肺腔的辛辣感,呼出的废气毫无保留的喷在了第一个向着自己举起武器的伙伴,斯雷特丝毫没给对方争辩的机会,强硬的一把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头颅:“来啊!扣扳机啊!我看你们谁敢!”
沉默了,回应斯雷特愤怒的,是死一般的沉默。开枪?那是不可能的,震音部队惜命如金,更别提自相残杀了,这些都是极高智商的怪物,自相残杀是最为愚笨的办法。规矩?也许现役部队有无数数不清的规章,但到了战场,遵守规矩能让你活下去么?不,战场是一个巨大的熔炉,往往活下去的人,并不固守成规,规则,只不过是和平时约束这些战争机器的手法罢了。
“规矩能干什么?!别忘了规矩差点害死我们所有人!”
“如果他不是呢?!斯雷特,你必须为裴诺和美娜最后的遗志负起责任!”
“你能保证他真的是皇子?你也知道,那些骷髅还有……”
“够了!你说多了!”狄安娜突然举枪,冰冷的枪口堵住了那名震音的嘴,但……为时已晚,某些东西就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冲进了尤利的大脑,皇子,唯一的?一切的疑问最红化作狂暴的涡旋冲击着他的大脑:“那些骷髅是谁!回答我!皇子又是什么?!我到底是谁!父亲……交易……都是怎么回事?”
巨剑震颤着,那是威慑,主宰的绝对威慑散发出令一切生命畏惧的强光,不再是剑,相反,更像是太阳。真银之剑高傲的散发着灼热的光亮,斯雷特如获至宝的狂笑了:“这就是啊!裴诺的儿子!如假包换!你见过哪个傀儡能发出那么刺眼的光亮,他就像是黑夜里唯一的太阳!”
“这都是怎么回事……我是怎么活下来的……我再清楚不过我自己的实力……明明早就应该死去的……”
“这就是裴诺之子!裴诺的亚当!夏娃呢?”斯雷特并没有理会尤利的问题,欣喜若狂的抓着尤利的手,丝毫不顾身躯燃起的若隐若现的火苗,灼热的真银气场竟然点燃了他的皮肤,温和的火焰缓慢的吞噬着他的身躯,也仅仅只是包裹罢了:“夏娃?对于我父亲你到底知道多少……裴诺是不是坏人……”
“孩子,也许现在的final是最坏的人,但我可以用震音和我的这条贱命向你保证,曾经的米罗·裴诺是绝对的好人,他就像是救世主……呵呵……这个世界啊……喔,都忘了已经开始燃烧了。”
斯雷特恭敬的放开尤利的手,猛的暴退数步退出真银立场的影响范围,后退的同时,浑身燃烧的火焰也一并消失,没有任何灼伤,仅仅只是在裸露的皮肤上留下了些许细微无比的银粒,看似是银,实则是极微量的反物质湮灭后的残渣:“那个时候,你的父亲奉命为当时的赦免会建造伊甸园,培育超级士兵彻底取代枪神成为格里夫兰的绝对武力,他为此牺牲了格里夫兰当时几乎所有来自风暴圈的孤儿,甚至用上了自己和兄弟的孩子,呵呵……当时这里可不叫风暴圈啊,也没有什么暴风广场。”
应和着尤利不可思议的表情,他示意其他人离开,慢悠悠的拉着尤利进了其中一间摇摇欲坠的砖房,腐烂到几乎崩解的地板,头顶忽明忽暗的古老油灯,甚至一边的墙已被高爆炮弹炸塌,房内的摆设极其简单,一张早已看不出年代的木头桌子,桌上摆满了被抽空的酒瓶,遍地的碎玻璃渣只要走过就会响起一阵阵嘎吱声:“几乎所有参与强化手术的孩子都死了,那些骸骨,就是那个时候为反物质载体也就是现在的范海辛机器人技术铺平道路的实验体,全是没爹没娘,徘徊在伊甸园内的孩子,呵呵……知道你的诞生有多少人,有多少痛苦不堪的科学家和无辜的孩子为你开路么?!”
斯雷特举起一块白森森的骸骨,常年的埋葬与雨水侵蚀让这块壮实的盆骨千疮百孔,纯白的骨质被雨水残忍的雕琢出一个个孔洞,时间撕去了白骨的白,将一种象征着岁月的褐黄强行披挂上,这块盆骨属于一个孩子,而这种孩子的骨骸,在风暴圈到处都是,斯雷特悄然低下声,俯身抚摸着地基之下就算是死了还得用遗骸支撑着风暴圈的儿童尸体:“你真的以为你是天生的格里夫兰特工么?天生的顶级反物质适应者体质?笑话,如果自然界中真的有完美融合的反物质能力者,那那个人一定是亚当和夏娃!”
残忍,看到这些骸骨和斯雷特只言片语间透露的关于自己的蛛丝马迹,战术数据网同时开始将记忆的碎片东拼西凑到一块,那是一个残忍的年代,那个时代的格里夫兰特工还没有异能,而格里夫兰也只不过是国与国之间博弈游戏的一个被忽略的角落:“我是……什么……我不是人类?”
“准确来说,你不是纯粹的人类。这些其实都是你的兄弟姐妹。”斯雷特再次恢复那温和的笑容,人类老年时总会爬上面容的温和丝毫没有给尤利带来任何一点温暖,就像他本人说的,真相是不愉快的,探寻痛苦到不能接受的真相还不如驻足好好享受即将消失的白昼:“别意外,你也不是什么克隆人,你的确是裴诺这个可怜人的亲生儿子。”
“你的父亲走投无路,为了格里夫兰……为了家不会被那些可憎的权力主义者抹去,他牺牲了当时几乎所有格里夫兰的新鲜血液,同样……最让他痛苦不堪的牺牲是他死去兄弟浦原的女儿和你。”狄安娜温和的声音在尤利的耳边响起,她轻轻的遮住尤利的眼睛,尽可能的让他不去看眼前风暴圈被掀开的地基,骸骨,遍地的骸骨,伴随着远端炮火的震乐跳动着,每一座残败的建筑倒塌,便会露出如同埋骨地的骸骨海潮,全是牺牲,那个时代为了逃避围杀而迫不得已选择的牺牲。
“他是善良的,但却因为善良失去了包括你在内的一切,裴诺曾经像你一样正义。”
“也许这个混蛋现在看到格里夫兰能够独立的在这个世界的夹缝下生存会暗自笑的合不拢嘴吧,哈哈……说真的你也是个不孝的儿子,你根本就不懂你父亲的一片苦心!”斯雷特接着狄安娜的话说道,不紧不慢的拍着尤利的肩膀,他丝毫不在意尤利能不能承受得住来自自己身世和正义邪恶的概念完全颠覆的打击,只是像个老友似的抵过一只眼罩:“看不下去了就闭上眼睛,不管你接不接受,牺牲已经结束了,你唯一能为这些孩子做的就是不让更多的人为了马上要到来的黑夜牺牲,格里夫兰和这个世界还有你的妹妹以及fenix和凤凰军团都是裴诺自说自话给你的遗产,接不接受,就看你的态度了。”
“尤利西斯,做出抉择吧。这就是你的真相,你是武器。但你可以活的不同,不像兽王计划的九个可怜人,你还有的选择。”狄安娜温柔的抚摸着尤利宽广的背脊,轻轻的为他披上那曾经属于裴诺的披风,深黑的披风上赫然印着一只展翅的黑凤凰,那个让世界为之颤栗,为之谈及色变的黑凤凰,其恐惧程度甚至超越了纳粹的万字旗:“这些就是裴诺留下给你的遗产,当他选择成为final的时候,裴诺就已经死了,final不是你的父亲,你的父亲永远是裴诺,那个能为了善良和正义丢掉自己一切甚至不惜堕落成为final的米罗·裴诺。”
“斯雷特!你跟这个混小子解释明白了没有?!该死的遗产!那东西又来了!”一个震音突然闯了进来,踉踉跄跄的撞碎了本就濒临崩溃的木桌,他艰难的从木屑中爬起,摇摇晃晃的指着门外:“赶紧……那些该死的范海辛又活了……”
“范海辛?”
“呵呵……只是为了不让你痛苦不堪,你只要记住,看到的都不是真的,你是唯一的你。”斯雷特的眼神很诡异,小心的为自己的武器装填弹药,拍了拍自己的战术机器人拽着同伴夺门而出:“什么……意思?”
几乎瞬间,一个东西顶着斯雷特的身躯再次夺门而入,伴随着斯雷特疯狂的嘶吼和震音们响彻天空的喊杀声,尤利终于明白了那不明所以的话的真正含义,夺门而入的那个庞然大物,竟然就是自己!
“消灭……消灭!”
“另一个……我?!”
“这就是你的遗产!如果你选择放弃遗产的备选方案!这应该是最后的几个!”克隆体猛的挥剑,剑锋擦过的墙壁瞬间撕开一道恐怖的大口,并不是真银之剑,而是单纯的反坦克巨刃,但威力也足以将在场的所有人切成两半,斯雷特灵活的躲避着克隆体的攻击,招呼自己的同伴围攻:“继不继承那是你自己的选择!记住,你还有选择的时间!如果你不选择继承裴诺的遗产,那么这些怪物就会成为王,世界也会陷入一片火海!”
遗产。风暴圈,不死的身躯,可以被称为上帝之子的反物质适应体质,强悍到几乎能毁灭一个超级大国的异能,还有一支足以和整个世界抗衡的军队,这就是斯雷特口中裴诺给他的遗产,真正成为新世界的王的遗产,而尤利有种感觉,眼前的这些,只不过是裴诺留给他的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