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意自翌日朝阳升起的时候变得更加浓重了,秋风吹红了枫叶,也吹皱了凌云阁后花园的湖水。
湖畔立着个妙龄女子,一袭鹅黄色衣衫,身形纤细,好似弱柳一般不胜凉风。飞扬的发丝,卷舞的衣袖,却又透着几分凌波出世的飘逸。
女子伫立良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望着满地残花败叶,落寞哀伤之情渐渐浮上这个女子素净的容颜。她摇了摇头,俯下身来,将脚下的残花一一拾于袖中。
这个女子正是凌云阁的大小姐苏颜。她太善良了,正为妹妹的乍然出走怅然难过。
“苏姑娘……如你这般才貌双全,身份高贵,世上之事于你而言全部都轻而易举,又何必愁眉不展呢?”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突然温柔地漂浮在耳边。
苏颜芳心一颤,抬头起身,正撞上叶匪君一双深邃的俊目,羞红了脸颊,想要转身逃开,却怎么也挪不开双脚。
叶匪君朗朗一笑:“更何况苏姑娘你人淡如菊,洁净若雪,将这等污秽之物拾于袖中,岂非腌臢了你?”
被心上人如此赞美,苏颜愁容尽敛,心里甜甜痒痒的,忍不住嫣然一笑:“这些花现在虽是污秽了,可是它们凋谢之前可是很美很美的,我只是不忍心这么美丽的东西混入污淖之中。”这一笑,如春水破冰,夜雪初霁,美得令人窒息。
叶匪君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这纯美的笑容深深吸引了,若自己此刻不是叶匪君,也许真会忍不住在她眉间那一点鲜红的梅花印上吻一吻。但正因为他是世人公认的谦谦君子叶匪君,所以立马收住了绮念:“落红本是土壤最好的养分,倘若能够化作春泥,岂不是会让明年的繁花更加鲜艳?”
苏颜想想觉得有理,于是认真地点点头。
叶匪君俯身轻柔地抚弄一朵新鲜的木芙蓉:“更何况秋季虽然百花殆尽,但依然有他特有的美丽存在。你看这些木芙蓉,不是越开越娇艳么?”手中加力,想要掐掉这一朵芙蓉花。
“叶公子……”苏颜来不及制止,叶匪君已将芙蓉折下,并轻吟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走上前来,温柔地将芙蓉簪在苏颜的鬓边,笑道:“人花相映,更增淡雅。”
苏颜欣然抚弄鬓边的木芙蓉,心里幸福得也像开出一朵花来了似的,一想到叶匪君诗句中的深意,更加羞红了脸。
这时,一阵沉闷的脚步声打破了这冷秋花园中的春意。裴方誉的到来绝对是苏颜,至少是此时不想看到的,更是叶匪君不想看到的。
“裴大哥,你来了……”苏颜颔首一揖,低眉浅笑。
裴方誉朗声道:“小颜,别来无恙?”
苏颜微微点头:“裴大哥,此番暹罗国一行,又增长了不少见闻吧?”
裴方誉道:“改天再与你畅谈这一路的见闻”,冷峻的双眸已经转向叶匪君。
苏颜见他神色抖变,心道:“难道裴大哥今日登门竟不是会晤家父?”
裴方誉道:“当然不是。我今日来只是为了想见这位京城第一公子。”他虽然嘴角含笑,目光却已变得犀利而敏锐:“叶公子跟我说午时以后你必在家中,可在下未时造访却吃了闭门羹,在下本以为叶公子要务缠身,难免奔波,没想到竟是在这里吟风弄月,引乐佳人。”
叶匪君优雅地摇动着折扇,也不甘示弱道:“裴捕头若是一本正经,心无旁骛,又怎会专门造访人家的后花园呢?莫非也是冲着佳人而来?”
两人一来一往,互不相让,倒是让一旁面红心跳的苏颜甚为尴尬,随即欠身道:“小女子先告退了。两位若是有要事相商,何不移步凤仪亭?不时会有小婢前来招待茶点的。”盈盈一拜,悠然离去。
裴方誉却并未有移动步伐的意思,只是盯着叶匪君:“叶公子若是存心想避开我,还有什么理由比跟凌阁主商谈正义楼比武之事更好呢?只是公子多情,**不羁,既然途遇佳人,又怎舍得擦肩而过,没想到甜言蜜语地一耽搁,却被我这个不速之客撞了个正着!”
叶匪君哈哈一笑:“叶某前来拜会凌阁主倒是实情,只是不忍见佳人独自徘徊于冰冷湖边,黯然神伤,自然要上前宽言抚慰,这**二字却是万万当不起啊!不过……”他斜睨一眼裴方誉,意味深长地说道:“从裴捕头的一席说话中,叶某倒是嗅到了一股浓重的醋酸意。呵呵,不过自古英雄爱美女,于心上之人,自然是不愿别的男子再接近她,哪怕是多说一句话也不行,此乃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裴方誉冷笑道:“叶公子不愧是翰林院大学士,果然口若悬河,舌灿莲花。不过你说担不起**二字,何以锦绣山庄少庄主花想容的锦澜芙蓉绡会在你的手中?”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条轻软细柔的红绡,上面绣着一只彩凤,双目炯炯有神,似展翅欲飞,浑身彩羽根根可辨,令人惊叹的是如此繁复的图案和精细的色彩变化竟能自然的绣在这样一条薄如蝉翼的丝巾上,就比画上去的还逼真。如此神乎其技的针法巧夺天工,不愧是锦绣山庄的镇庄之宝。
叶匪君乍见之下,脸色微变:“笑话,这方丝巾明明在你的手中,你怎么反诬赖说落入我手?”
裴方誉不理,继续说道:“这方丝巾是上月河南赈灾官银被劫之时,一位护军从劫匪身上扯落的东西。试想,若是普通的山野盗匪,身上又岂会有如此稀罕之物?”
叶匪君不动声色道:“你的话可越说越偏了,既然这汗巾与一件震惊朝野的大案息息相关,你就该去找它本来的主人,找我又有何用?”
裴方誉道:“可我却听说她把这方丝巾赠给了你,以示爱慕之心。”
叶匪君一摆广袖,笑道:“江湖传言怎可轻信。那花想容飞扬跋扈,剽悍任性可是赫赫有名,此等女子我避之惟恐不及,又怎敢接受馈赠。更何况这样的名门之女,自然不乏入幕之宾,又怎可算在我的头上?”
裴方誉又从怀中掏出一本类似行事录的东西,说道:“可是这簿《锦绣手札》上面却清楚地记载着‘咸平六年七月十六日未时,少庄主于山门野径垂泪送别,并赠锦澜芙蓉绡与叶氏公子匪君,以示两人睦好之意……’”,“胡说八道!”叶匪君情急之下,劈手来夺裴方誉手中札记,被他轻松躲过。
叶匪君道:“花姑赠我绡巾乃是在夜半无人私语时,又怎会留下札记,分明是欲盖弥彰!”
裴方誉佯做恍然大悟状:“哦——,原来如此。”接着不怀好意地笑道:“其实阁下若非心里有鬼,又何须如此紧张?”把手上的札记向叶匪君抛过去。
叶匪君接过所谓的札记定睛一看,气得差点连肺都炸掉,这原来不过是回春堂药铺的区区一本账簿而已。他自知被摆了一道,强自忍住怒气道:“即便如此,也不过是男欢女爱的事情罢了,断不能证明我就是劫夺官银的大盗。试问,哪个盗贼会蠢到携带如此招摇的东西去作案?”
裴方誉道:“这个盗贼非但一点都不蠢,而且十分精明,他知道此次运送官银的护军当中有一位乃是师出唐门的暗器高手韩芸,而锦澜芙蓉绡最大的功效就在于避毒,唐门的**一旦起不了作用,那些暗器也就根本没有杀伤力了。所以盗贼才能够顺利打垮韩芸,抢走官银。不过他忽略了一点的就是……”
“什么?”
“那就是韩芸本是小偷出身,之所以拜入唐门也是因为出手奇快,即使在盗匪重创之下,气息奄奄,也依然能够妙手空空,顺手牵羊。”
叶匪君听着裴方誉不急不缓的阐述,本来放松的手掌越握越紧,神情越来越凝重,杀意渐甚。
裴方誉略一垂首,冷笑道:“叶公子莫非是想杀人灭口?若是动起手来,你未必是我的对手,我倒可以认为你是不打自招了。”
叶匪君的手掌慢慢摊开,眉目也舒展了,那种泰然自若的微笑又出现在他俊秀英挺的脸孔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叶匪君清者自清。”
裴方誉道:“好一句‘清者自清’。不过从此刻开始,我就如影随形地盯上你了,你须得更加谨慎小心,否则一旦让我找到确凿证据,一定将你缉拿归案。”
叶匪君转过身去,冷冷地说道:“我的证据却也不是那么好拿。告辞了!”长袖一挥,大踏步地朝园门走去。
七日过去,苏曼与夏侯绝俩人加之一豹已行至古藤岭,此地距离雁门关不足八十里,是关内的最后一座城市。虽然商贸繁荣,人声鼎沸,到底还是沾染了边塞的迷蒙萧索之意,北风到了这里也变得更加凛冽,偶有沙尘弥漫,常令人呼吸一窒。城墙屋瓦也显得十分古朴陈旧,与汴京的明红鲜绿,亭台楼阁相比,实在天壤之别。
“什么鬼地方!”苏曼一身锦绣华裳,依旧作男子打扮,高坐于酒楼之上,颇为抱怨地俯瞰这座并不怎么可爱的城市。
望着眼前一桌毫无看相的饭菜,苏曼实在提不起胃口,勉强将一颗鱼丸送入口中,还来不及咬,就已经在口里散开了,她微微皱了皱眉头,又夹了一片茄饼,只轻轻咬了一口,就被辣得咳嗽起来。
“这是人吃的吗?”她生气得将筷子掷下,还是觉得舌尖发麻,刚喝一口水,又“噗”的喷出,“水也这么难喝!”她人腾地站起来,大声呼喝道:“就这也敢叫‘第一楼’,小二……”
“来咯!”小二是个笑容可掬的小个子,声音也十分热情亲切,“请问客官有何吩咐?”
“你……”苏曼正指着小二的鼻子准备大骂,被夏侯绝一把拦下,“麻烦你再上壶热茶来,我这兄弟脾胃差,受不得冷,容易闹肚子。对了,顺便给我来块木炭。”
“好嘞,您等着,马上就来。”
热茶上来了,不等苏曼阻拦,夏侯绝便将木炭投入壶中,稍等片刻,又给苏曼倒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再喝喝看!”
苏曼疑惑不解地看了看他,还是喝了一口,却发现这水突然变得顺口多了。
夏侯绝笑道:“这里气候干燥,水源不足,所喝的水恐怕都是从地下打起来的,本来是很好的水,不过因为有泥沙的混入,所以才异常涩口。木炭本来就有吸附的作用,这样在水里面泡一泡,水自然就变得清澈了。”说完,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很是惬意地喝了起来。
苏曼定定地看着夏侯绝,心里突然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明明觉得他是个不通世故的乡巴佬,却又有着强大的生存能力,外表那么阴鸷冷漠,内心却又那么爽朗质朴,跟他在一起的半个月里,虽然没有过多的言笑欢乐,却让她感到这二十年来都未有过的安定、温暖和踏实。
“出了这城,只怕连个落脚的位置都寻不到了,更别说像这样坐着吃饭,大小姐你还嫌这嫌那的。不吃饱一点的话怎么抵挡肆虐的风沙,这茄饼辣得正好下饭。”夏侯绝俯下脸来,津津有味地扒饭,那些难吃的饭菜在他口中也仿佛变得像山珍海味一样可口起来。
再看看地上趴着的黑风,竟也津津有味地大嚼起来,不知怎的自己的胃口也变得好了,再想到与兄长相会在即,自己心事有托,莫名地欢喜,一高兴就把一盘子糖醋排骨全部倒给了黑风,夏侯绝啧啧道:“我还一口没吃呢!你怎的这样偏心?”苏曼盈盈娇笑道:“谁让你话多!你看黑风多老实。”说完,又拍拍黑风的脑袋,拽拽他的耳朵。此时的黑风********都在那堆糖醋排骨上,哪里还管你是拍脑袋还是拽耳朵的,全然没了半点猛兽的架势。
夏侯绝看着苏曼笑靥如花,不由地痴了,心里却希望这雁门关远在天涯海角,自己可以一直这么跟她走下去。苏曼见夏侯绝盯着自己看,脸上一红,耸了耸小巧的鼻子:“看什么看,吃你的饭吧!”
两人吃过饭,牵马继续西行,快要出城门的时候,经过一间叫作瑶心斋的布坊,那店门旁斜倚着一个中年美妇,云鬓高耸,眉目含情,衣着更是时兴靓丽。苏曼一路走来,所见之人无不是衣着简朴,面带尘色,乍见这妇人肤白貌美,便生了几分亲近之意,再看她衣衫华丽,更是羡慕不已。想自己出了关自可不必再做男装打扮,更何况马上就要与自己多年未见的兄长相会,又怎能没两件像样的衣衫,若是不小心遇着他手下的士兵,岂不是掉了她这京城四大美人之一的身价,也令得兄长脸上无光,于是硬拉着夏侯绝走进瑶心斋。
这个布坊果然不俗,不只售卖布匹,也卖成衣,还可以根据个人的喜好设计款式,更可以将顾客身上的衣服不满意之处进行改良。
苏曼在店里面来回踱步,神色凝重,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倒是让美妇老板娘摸不着头脑,以为来了个品味高雅,又十分挑剔的主儿,忙不迭地把店里面最上成的货色都拿了出来。
苏曼游移不定的目光定格在夏侯绝的身上,咯咯笑道:“我说呢!怎么就是看不顺眼,原来是看你不顺眼。老板娘,先把他给我好好打扮打扮。”不等老板娘动作,便自行从男装那边取下一件领口缝着灰色狐绒的墨绿色长袍和一件玄色外衫,左右配不着一双合适的靴子,正着恼时,瞄中一双棕色的皮靴,却是穿在“关二爷”的脚上。她指了指那双皮靴,示意把它们取下,老板娘笑着摇头道:“公子好凌厉的眼力。”无奈之下,只有扳倒关二爷的泥塑,将皮靴取下。
苏曼将一套衣物塞于夏侯绝的怀中,又问老板娘道:“你这里可有专门伺候顾客更衣的人?我怕这小子即使给了他衣装,只怕也不会穿戴!”
老板娘嫣然笑道:“这个自然是有的。”轻击双掌,唤道:“招财,进宝。”
“来——啦!”后堂传来两声阴阳怪气、故作嗲气的男声,接着门帘一掀,走进来两个涂脂抹粉的大汉,肥硕的腰身像两只圆桶,却扭扭捏捏地左右摆动,恶心得苏曼差点将刚吃下的午饭喷出来。
看着两个妖里妖气的大汉朝自己走来,一向淡定的夏侯绝不禁失色:“你……你们想干什么?”
两个大汉异口同声道:“伺候公子更衣啊!”说着,将他拽入男子试衣间。苏曼见夏侯绝惊慌尴尬的样子煞是可爱,忍不住笑了起来,冲那对大汉说道:“把他那从乱糟糟的头发也好好打理一下,还有胡子也刮一下。”
老板娘道:“这位公子真是好福气啊!有您这样一位美丽的姑娘替他费神张罗。”
苏曼见她识破自己性别,干脆将发冠解下,散开一瀑如云的黑发:“老板娘的眼力也十分凌厉啊!”
老板娘掩口笑道:“我俞秀娘在这儿开店也有十年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若是连男女都分不清,只怕也没什么资本能在这地方混下去。”
苏曼点了点,问道:“敢问你的夫家……”
老板娘笑意尽敛,秀眉微蹙道:“先夫身染重疾,早在五年前就故去了。只留给我这间衣铺,起先真是快要支持不下去了,这两年生意倒是好起来,也只是勉强可以度日而已。”
苏曼听她说得凄凉,想这女子无依无傍,独自支撑这样一间衣铺,抛头露面不说,却还要逢迎各种嘴脸,生活着实艰难。想到自己也是漂泊在外,哪怕是与亲人相会在际,却依然觉到前路茫茫,顿时与这女子产生同病相怜之感。
换了装的夏侯绝从试衣间走了出来,像变了个人一样:丰神俊朗,英武挺拔,玉树临风,神采飞扬,很有几分浊世佳公子的味道。
苏曼竟从来没想到这个木讷寡言的乡巴佬会生得这副好相貌,笑盈盈地走到夏侯绝的跟前,展开他的双臂,上下打量一番,笑道:“这么打扮起来,倒像京城里面贵公子的模样啦!”心道,“这与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京城第一公子也不遑多让。”
夏侯绝也十分高兴,他高兴倒不是因为自己变成了美男子,而是因为苏曼十分高兴,相伴这半个月以来,头一次看到苏曼展露欢颜。倘若她看自己这样装扮开心的话,自己以后就都这样装扮好啦!
苏曼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像本小姐的跟班嘛!你现下去制备干粮吧,本小姐还要给自己挑选几件像样的衣裳呢!”
夏侯绝应了一声,向门口走去,黑风习惯性地跟上他。他停下想了一想,拍了拍黑风的脑袋:“你在这里陪着苏小姐吧!”黑风颇为不习惯这里脂浓粉香的味道,但是主人的命令不容违抗,也只有原地趴下,十分惫懒地环顾左右。
苏曼左挑右捡,看得眼花缭乱,始终找不到一件合意的,老大不乐意地对老板娘道:“没有我中意的,我看还是算了吧!”正准备招呼黑风起身,老板娘却挽住她的臂弯,柔声问道:“姑娘您是从京城来的吧,瞧这通身的气派,想来还是出自大户人家吧?”
苏曼不言不语,算是默认了,脸上傲慢的神情仿佛是在说:“算你有眼光。”
老板娘道:“这样吧!奴家有一件绾绣流烟裙,是战国时代流传下来的宫廷宝物,也是先夫留给奴家的定情信物,只是奴家一直体型丰满,无福消受,而后遇上的主顾,却也没有一个能配得上这宝物。今日见小姐气质高贵,身形婀娜,想来也许是这流烟裙的正主。奴家这就将它拿出来,让小姐试上一试。”
苏曼穿上绾绣流烟裙,发上束一条银丝带,淡雅脱俗,清新婉约,宛如仙子下凡尘。往铜镜前面一站,简直把自己都惊艳到了,“老板娘,这家衣服我要定了,多少钱都行!”
丢下三片金叶子,想怎么也够了,于是朝着门口呼唤黑风的名字,招呼它跟着自己离开,哪知外面竟然传来黑风几声有气无力的呜咽和那两个大汉的桀桀怪笑,觉得有些不妥,忙要夺门而出,却被那老板娘一把拽住:“姑娘,你又何必心急,奴家这里还有好些上等货色,你没正眼瞧过呢!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是不是正好衬显你这曼妙的身姿呢!嗯——,呵呵……”言语虽然**,语气却颇为不善。
老板娘的纤纤素手自苏曼的背脊滑落,在苏曼的腰部拧了一把,苏曼吃痛,想要推开她,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接着只觉一阵怪异浓腻的粉香扑鼻,脑中一阵晕眩,眼前的事物也晃动起来,老板娘的俏脸也出现无数重影,身体软软地再也无法站立,终于颓然倒下,隐约感觉那两个大汉推门进来,蹑手蹑脚地走近自己,其中那个较高的汉子还十分急色地朝自己探出魔爪,被那老板娘一掌推开:“别碰她!……外面处理得怎么样了?”那大汉道:“摆平了。虽然是头畜生,着实凶悍得紧啊!若不是事先中了迷香,只怕我兄弟二人都要遍体鳞伤了。”突然感到身体被扛起,苏曼心里一慌,想要叫喊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又听那矮个大汉道:“这等体力活又怎敢劳烦掌柜,就由我们兄弟来代劳吧!”“给我死开。你们心里打得什么如意算盘,老娘会不知道!”老板娘重重地在矮个汉子的腿胫上踹了一脚,一改前面的优雅举止,这个妇人竟呈现出一种令男人都折服的狂野和剽悍之气。苏曼终于昏睡过去,再也人事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