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阳独自吃完晚饭,坐在沙发上刷新闻消磨时间,领教了明丽如何设计首饰,真的是隔行如隔山。他佩服她的能力,也更觉得不能轻易入手。
这次回来之前的工作意向原本不少,但现在一一搁浅,他不免郁闷。
这几年他感觉自己像被装进了一个玻璃罩子,明明希望就在眼前,却怎么都触碰不到,无论走到哪里,这种被压抑的感觉都如影随形,却不知该如何挣脱。
莫非真是“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
他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唯一的响动是自己的呼吸声和楼上小孩子蹦来跳去的咚咚声。
这里要是有个孩子多好,他不知从哪冒出这个念头。孩子,玲兰……
他想起了结婚那天,想起了玲兰披着婚纱、头戴珠冠娇俏动人的容颜。
张玲兰家境富裕,父母做服装企业,她从小生的标致、学业出色,深得长辈宠爱,跟刘阳两个人一见钟情,站在一起堪称一对璧人。
玲兰的父母一开始反对此事,怕玲兰适应不了夫家环境,后来见刘阳一表人才踏实肯干,女儿又一心坚持,待两人恋爱三年时,终于同意了婚事。
刘阳母亲见儿子找了条件这么好的媳妇本就高兴,听说玲兰的父母要出钱在五星级酒店办婚礼,立马跟村里的左邻右舍宣传,说刘家娶亲要在城里办大场面,刘家的媳妇国色天香。
结果临出发时发现竟有二百多人拖家带口浩浩荡荡要去看新媳妇,刘父想跟大伙儿商量商量少去一些,刘母却是极好面子的人,觉得虽有不妥但不能拦着,硬着头皮带大队人马进城观礼。
玲兰的父母看到这阵势不免吃惊,之前跟刘母沟通过来多少亲朋好友,他们打着富余给刘家安排了十桌席面,没想到竟多来了一倍。
婚宴是提前一个月定好的,每张桌上都按双方亲属、朋友之类的身份做了标记,原本是为了方便大家入场入座,没想到刘家来的人太多,用上备席还有很多人找不到座位,现场乱成一团。
张父立马跟酒店协商,火速调来桌椅,人倒是坐下了,酒菜却怎么凑都来不及,张母临时点了菜让照做六桌弥补缺漏,毕竟是现点、菜数量又多,上菜自然就慢,后坐下的人等了半天也没吃上几道菜。
刘二嫂是个暴脾气,径直找到刘母说:“刘阳办事怎么是娘家人说了算,你一个当婆婆的,自己人都招待不了了?是你刘家娶媳妇还是人张家招女婿啊?早知道连口热乎饭都没有,吃东西还分三六九等,谁起个大早花着礼金来受这窝囊气。”
刘母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她并没有跟村里人提过这次是张家出钱办婚礼,只想着让大伙儿来看看“刘家的”场面,可是真到了事上,酒店自然是只听付账的金主吩咐。
这位二嫂给了五十块礼金,带着儿子媳妇总共来了六口,这会儿却抱怨花高价没吃好饭,这种场面又不方便明面上吵出来,刘母争强好胜一辈子,只得赔笑道歉暗气暗憋,心里不免怨上张家办事不力,让自己丢了面子。
富丽堂皇的婚礼大厅里,不时有人大呼小叫骂骂咧咧催着上菜,一群小孩子满场跑着,左摸右看,冷不防推倒了好不容易垒起来的香槟塔,连带着旁边的六层大蛋糕,全糊在了地毯上。
乒乓作响中,服务员忙着打扫收拾,被溅上酒水或奶油的人们起身离席想办法清洗。
司仪不时费力的维持着秩序,试图让会场安静些,然后再见缝插针般串几句词,一片乱哄哄、乌烟瘴气中总算礼成。
玲兰强忍着眼泪,刘阳尴尬的手足无措,村上人提醒刘母:“拜完天地了,该去闹洞房了。”
二人的婚房是玲兰父母送给女儿的嫁妆,复式房带大露台。玲兰实在不想让家里再被糟蹋,便望向了丈夫,刘阳小声对母亲说:“家里还没收拾好,咱们人又多,去了没下脚的地方……”
刘母还在心疼那些酒和大蛋糕,也怕再让儿子损失,就力劝大家先回去,改日房子收拾好再来。
觉得没吃满意的马大娘没好气的插嘴道:“刘嫂,别硬撑了,明显是娘家人主事,新房也不是你说去就能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