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过,昆仑山,古籍《山海经》当中记载“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昆仑之丘。”这昆仑山地势极高,连绵不绝,颇有道骨仙风。
昔年昆仑在此立派,着实干了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前几任的昆仑老祖,都算得上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每一个都身怀绝技,功夫了得。
第一任昆仑老祖九算子,头脑之机敏,世上无几人比得上。九算子出任昆仑老祖期间,仅战过九场。适逢当时昆仑强盛,真正能够逼到九算子出手的人,也必定是极其难缠的对手。
所以昆仑九算子出任昆仑老祖三十六年,也只和九人交过手。但是只这九场,就打出了昆仑老祖九算子的赫赫威名。
只因他头脑机敏,运转之快,着实无人能敌。每每与人交手,都胜在一个灵活。对手每出一招,他都能够在一瞬间想出上十种可以应对的手法,更能够在一瞬间选择最合适的一种来对付敌人。
因而当时与之功力相当,甚至功力稍强于他的,大多都打他不过。但是九算子既然能够当上昆仑老祖,世上与他功力相当的又有几人?功力修为胜于他的,更不要说。
因而九算子尽管只战过九人,但在当时却早已扬名江湖,无人撼动。九算子的独门绝技花风叶雨更是神奇,化有形于无形,又化无形于有形。将凛冽的杀气化得极绵极淡,拈花摘叶,处处藏着杀气。
只是后来九算子离奇失踪,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是死是活,谁也不知道。从而成了昆仑的一大憾事,也成了江湖上的一个谜。
再往后的三任昆仑老祖,无一不是出类拔萃之辈。但距离第四任昆仑老祖卸任,都已过了好几十年。现在具名的昆仑老祖,若是刘氏风的话,他又有何德何能居于高位呢?
江湖人士自然都满怀疑问,心中的好奇也愈发强烈。论到好奇,青燕子大概是江湖上好奇心的最重的一个了。要不,他怎么会以打探消息为生,被人称为顺风耳呢?
果然,太阳才刚刚懒洋洋探出头,青燕子就已经飞奔上了昆仑山。燕子低飞,好一个青燕子,轻功施展起来,果如轻燕一般。
群山碧峭,他却丝毫不在意,身形游动间,巧妙的避过了瘦峋的山石,轻轻躲过仍在沉睡的飞鸟。此刻若有人在山间,也一定难以发现他的踪迹。
片刻间,他便已飞上昆仑山顶,进入昆仑门中。而就在此时,不闻和吴铭等也已动身,前往昆仑山。吴铭在路上,左看看右摸摸,充满了好奇,不闻走在路上,不悲不喜,世上,是不是已经没有了他在意的事。
这二人一个处处玩闹,一个心如枯井,但相同的是,他二人都将心境放的很空,或许境界不同,但是效果无二。心中无事,世上便无事。
碧泪却不同,碧泪刚刚二十出头,就已经是碧海血泪的掌门。功力修为自然是没得说,更让人可心的是她的细腻。细腻的人,也一定有细腻的心思。
何况碧泪还是一派之主,她的右手,还拉着小小的弓怜人。所以碧泪尽管脸上冷若冰霜,不见悲喜,心中却有事。此行安危,她没有把握,事情是大是小,会发展到什么程度,她也没有把握。
碧泪出道十余年间,当然也打过没有把握的仗,当然也曾经把一切都交由所谓的命运。但是她打心眼里不喜欢这种没有把握的事情。她害怕失败,也不能够失败。
当一个人身上肩负着某种使命,或者承受着很多人的希望时,她就不能够失败。因为成与败,并不是代表着她自己,而是更多的人,所以她就有了顾虑。
或许这也是每一个有头有脸的江湖门派的头领都有的顾虑。享有权利,是不是就意味着担负着责任?不论如何,这些人都已三三两两的来到昆仑。
有人带着宝剑,有人拿着大斧,有人骑着大马,有人坐着软轿,熙熙攘攘,浩浩汤汤。不绝的昆仑山,绵延的人群,迤逦而且壮观。
“张老二,你家大哥怎么没有来?”清流剑的掌门问断家斧的老二。
“刘大姐,您老人家也来啦?”十香堂的海洋妹子问恋情峰的刘氏老大。
“呦,那不是骑龙山上的蛇七女吗?”有人悄悄的与同伴望着前面的七个着装艳丽的女子指指点点。
总有几个人互相熟识,总有几个人相互招呼。于是,三三两两变成七七八八,几路人变成一路人。走向昆仑山顶峰。人群之中,当然也有不闻和吴铭,当然也有碧泪等人。
“不闻大师,您也来啦?”碧泪微笑着同不闻打招呼。
“自独石帮主那一战以来,江湖还未如此轰动,当然要来看看。”不闻抚掌笑道。碧泪微微一笑,算是回应。
说话间,又有声音响起,“不闻大师您可是越来越年轻啦。呦,碧泪妹子也来啦。”冯氏婆婆等峨眉众人也都走了过来,热情的同不闻和碧泪打招呼。
不闻合掌口宣佛号,碧泪抱拳向冯氏等人致意。不闻和碧泪、冯氏两人年纪相差甚远,但却辈分相当,倒也熟络。
再说这冯氏婆婆和碧泪二人年纪相仿,而且地位相当,因而平素里关系便很好。一大一小两个和尚,和几个貌似春花的女子,组成了奇怪的队伍,走上山去。
“小吴铭,这些日子在少林学了不少东西吧。”冯氏婆婆看到小吴铭也在,打趣的问道。二十几岁的女子,总是对小孩子有种特别的喜爱。
“恩恩,师傅教了我好多东西呢。谢谢冯姐姐关心,冯姐姐越来越漂亮了。”小吴铭声音中略带稚嫩。而最后一句,倒是真心的,并非世故的夸赞。
小孩子往往和和尚一样,说不了假话的。小和尚说的话,自然更假不了。冯氏听到吴铭的夸赞,心中自然欢喜。继续打趣道:“呦,这张小嘴,越来越甜了。”小吴铭俏皮一笑。
碧泪听了,也对这可爱的小和尚有了兴趣,佯装嗔怒道:“冯姐姐漂亮,碧泪姐姐就不漂亮了?”
额……小吴铭苦下了脸,小孩子哪有更多的心思,夸了一个冯姐姐,又得罪了一个漂亮的碧泪姐姐。这下可怎么办,吴铭心中犯了惆怅。
“碧泪姐姐也漂亮,冯姐姐也漂亮,只是漂亮的不一样而已。”一个声音如黄鹂般清脆,忙出来打圆场,正是和碧泪同来的小女孩弓怜人。
碧泪和冯氏看着弓怜人,都开心的笑出声来。碧泪眼见弓怜人年纪虽小,但却口齿伶俐,自然欢喜。而冯氏看着年纪相仿的小小男孩女孩,自然觉得甚是有趣。
而小吴铭却突然喊道“这妹妹莫不是天上来的?”小吴铭听到有个清脆的声音在帮自己打圆场,当然要看看这人是谁。这一看,便看到了弓怜人。当即便脱口而出问出了这么句话。
不闻听了,亦觉惊奇,随口问道:“人人都是打娘胎里生出来的,怎么说这小妹妹是天上来的?”
“不不,人间哪有这样的仙子。明眸善睐,靥辅承权。这样的相貌,怕是只有仙女才有的罢。”呦呵,小和尚也起了爱美之心。弓怜人的小脸更加红扑扑的,皓齿似雪,唇如樱桃,更显可爱。不,是漂亮。
不闻等人却是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古灵精怪的小吴铭。而小吴铭更是大胆,蹦蹦跳跳走过去。从碧泪的手中拉过弓怜人的手道:“妹妹,我们一起走罢。”
不闻等人见状,只觉惊奇和有趣,倒也没有阻拦。而弓怜人,早已没了主意,只跟着吴铭默默的向前走。吴铭反倒是满心欢喜,边看看路,边看看她,这沿途的美景,像是都不若怜人一人更有吸引力。
世界上最大的缘分莫过于,我一见到你,便可以牵手同行。吴铭哪里知道,这弓怜人,正是当年父母给自己指腹为婚的那位。若是这样说起来,反倒嫌见得有些晚了。
二人路上同行,倒俨然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碧泪和冯氏见了,嘴角已有了笑意。不闻看着这小和尚拉着小女檀越的手,也没有阻拦。
而且不闻当年收徒是便曾经说过,只收吴铭做一年的徒弟。他的未来,并不再佛门之中。是不是不闻已经看到了什么?或者说,不闻根本就无法预测吴铭的未来呢?
以后,是多么遥远的事情。以后,又一点一点的来临。自那封以武会友的请柬流传至社会,已有五天。从五天前看现在,现在这一刻在五天前看来,是不是也算以后?
无论如何,今天它已经来临,昨日的千思万想,百般揣测,今日都将被揭晓。武林众人都已陆续赶至昆仑,迤逦的风景还在脑海,接下来的以武会友更加让人迫不及待。
昆仑派的门墙与别处不同,方圆之内都被数柄铁剑接连围起,算是防御。而昆仑派的门,更是简洁。壁竹高耸,却无枝无叶,藤萝蔓生,又似门非门。
那两边高耸的壁竹上,左边写着“昆至清明云作底”,右边写着“仑到浊处雨为峰”。藤萝做成的大门正上方书着四个大字“昆仑山境”。好一派道骨仙风,多少有些闲云野鹤的意味。
而这,都是出自第一任昆仑老祖九算子的手笔。至今无人改动,无人敢改动,也无人能够改动。仙境仍然在此,仙人又已经去往何处?
现在的昆仑,经历了种种是非过后,早已不再是当初的昆仑。起码已经进入昆仑之中的江湖同道,不再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