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若愚——”卢四夫人看了他半晌，“他和我妹妹像是准备订亲？大人倒要庇护他？”
“泄题是死罪。在朝中牵连太多。”
“……”卢四夫人沉默，知道他说得没错。尤其是主考官范相公。
“我只让赵若愚没有功名就是了。白身宗亲没有二三万人也有五六千人。郑家看不上。本官知道令妹是为了个好评语才参选？”
他轻描淡写。她观察着他的神情，心中电转，本来对郑二娘子进宫的怀疑也平息下来。
“大人确实有意于舍妹？”
她的消息灵通，心中早就怀疑他对郑二娘子另眼相看，她沉吟着：“郡王他只想保住爵位。如果傅大人愿意在陛下面前为他说情。他怕是全副身家献上也是甘心的。”
她这话就是应允。他便笑着一抬手：“如此，夫人请——”
她站起来跟着他走出了房间。
走过外面是中庭宫道，宫灯摇晃，他引着她竟然没去傅淑妃的正殿，却是向瑞珠宫外走去，她脸色微变：“大人带我去哪里？太后有旨让主持宫务的淑妃问我。妾身也是有诰命的勋妇。绝无去衙门被问的道理！”
他淡语着道：“陛下有旨，由张娘娘问案。”
她听得一惊，便知是宫中局面大变：“淑妃娘娘不再主持宫务？”她瞬间想明白了共中的关窍，居然笑了起来：“大人好手段。妾身上当了。”
傅九亦笑道：“如今夫人落在张娘娘手上，恐怕比落在淑妃手上还要险上几分。答应我的事怕是不要变。再者，还是不要得罪郑家为好。”
“我答应过的事，何来反悔？”
卢四夫人提裙跨过了瑞珠宫的宫门，在月色下谈笑风生，若无其事，还调笑着，“大人是淑妃之弟，私下里倒是与张娘娘交好？淑妃知道了恐怕要伤心的。”
她与他并肩走走在宫径上，踏月而行，闲庭信步。难免让傅九公子也要暗赞一句：
郑归音不如卢开音。
郑二娘子的胆大狡诈是极少见了，但卢开音是宰相门第与侯门联姻生下来贵女，久得皇家青眼。儿时就备选皇太孙妃，近年也曾有嫁给官家补位继后的机缘。更兼她同样久在民间深知世事。卢开音这通气气派终是郑归音比不上的。
“大人当真属意我的妹妹？”她纤指掠发，转眸而笑，在月光下风采迷人。
他也含笑点头：“久已有意。”他喜欢的偏偏还是郑归音。
傅淑妃倚在内殿短榻上，透窗看着九弟押着永宁郡夫人走了出去。
淑妃隔窗，远远望得卢开音的月夜风华，亦叹一声：“一门三宰相的卢家门第，舅舅又是太上皇的靖难功臣，她当年若是嫁给陛下，郭皇后病逝后恐怕就是她继位为皇后。也难怪她不甘心。”
这十年，卢四夫人与燕国公夫人联手，依仗太上皇与太后之势权倾京城，逼得淑妃在宫中动弹不得接着又一手捧出了怀孕程美人。
“本宫以为她总应该够了。没料她远未满意又送来了亲妹妹郑二娘。”
想到这里，她倒也冷笑：“也应该叫她吃些苦头了。竟然连亲妹妹也不喜欢她！”因为知道卢四夫人是被押去选德殿，她问了一句道：
“官家今日又召了郑选女？”
“奴婢出来时陛下已经问完了。陛下去集英殿，郑选女出宫了。”传旨的洪老监起身告辞时，陪笑应着。老太监此来是送恩旨，如今已经宣完旨准备离开，陛下一听淑妃怀胎命他送来的旨意是：“赏淑妃绿地金销罗六十六匹，大红地金销罗六十匹，玉饰十**。召承恩侯夫人进京。加承恩侯第二子文林郎。准淑妃所请，命张昭仪主持宫务。”
最后一句才最要紧。这才是正式的旨意。
“……为了替平宁侯府脱罪，官家倒是用了心。除了太上皇和太后回避了。连我这里也招呼到了。倒是让九弟料中了。”
傅淑妃微微阖眼，轻抚着没有显出来的肚子，神情疲倦。
唐老宫正知道这是因为淑妃并不想马上交出宫务，也不想现在就让官家知道她怀胎的事。但九公子一力坚持还不让淑妃审卢四夫人。淑妃皱眉：
“九弟非要如此，难道是为了在审的郑选女？”
“怎么能呢？娘娘，我也觉得九公子说得没错。这一年官家太宠张修媛。程美人又怀胎。娘娘不主动交出宫务，迟则生变。”唐老女官悄步上前，悄悄提醒了卢四夫人和庄王爷差点订亲的事，淑妃摇头：“旧事罢了。官家登基十多年，在女色上连朝臣们都没有劝奏过，比太上皇还要节制。我还有什么不放心？”
唐老女官不敢太放心，寻思着悄问道：“娘娘，不为女色也为了立皇后的事。要不要和九公子递个话。只要郑选女那边咬死了是假印不放。卢四夫人出了事，平宁侯府恐怕就麻烦了……”
“听说郑氏是个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怎么会得罪官家？”傅淑妃仍然摇着头，挥手让乳娘亲自把凤印送到张修媛的宫中：“她封昭仪的仪式还拖着没办，就是想等凤印再大办吧？”她淡笑，“我若是她，也会如此。”
凤印来到了英雪殿，张淑真亲手接过，挽迟在一边看着，几乎没能按捺住欣喜的眼泪。她从小侍候的宰相府千金抛下了曾经中意的情人，进宫后久屈人下苦熬几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宫外，深夜不睡等消息的郑大公子也得到了凤印移宫的消息，一块大石头彻底落了地。旁边陪着等消息的她同样大喜道：“从今日开始，娘娘就正式主持宫务了。”
郑锦文全身都是放松，倚在了椅背上却骂她：“我叫你不要得罪张娘娘！现在好了。我没本事再帮你求情！”
“我不是巴结张娘娘了！她现在在宫里名声好得不得了全是我的功劳。我用县夫人的官诰去换的。我这样忠心她怎么还会讨厌我？”她厚着脸皮，理直气壮，他甩袖就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