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她连忙追上去巴结地撒娇,“我哪里敢得罪主持宫务的娘娘。我明天去请安你觉得怎么样?”她喜笑颜开着,“到底是我们家的大公子聪明。别说是我,现在只要是张娘娘抬抬手,就算是冯虎也能混进宫当两天宫女了。”
他终于笑了,赶她回房去睡。他独自一人守在书房从夜里到天亮,眼睛都没合多少,算着日子殿试的阅卷房应该放人了,天蒙蒙开宫门的时间到了就叫:
“快快——!去宫里打听!问问集英殿的殿试!赵公子那边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莫智飞跑出去差人打听时,心里还在想着,泄题的消息不是满天飞了?
“什么,赵若愚弃考了!?”傅九亲自上门报信,远比莫智要快,郑锦文听得这消息当场呆住。
傅九瞅着他这那从苍白到铁青发紫的神色不像是伪装。便知道郑二娘子和赵若愚背地里勾结的事,连郑锦文也不太清楚。
果然她磨磨蹭蹭走到外堂,还揉着眼睛眼意朦胧,让傅九无奈,郑锦文劈头盖脸就痛骂:“还没睡醒?你和他是怎么商量的!弃考了还有什么前程——?”
让郑锦文气不一处来不仅如此,“咱们辛苦了几年,结果你在陛下面前绝了邀宠的机会,专为平城郡王的事辩白。如今还有什么用?你不就是想让他中一个功名?”
“这事应该向赵若愚打听。殿试都结束了,咱们……”她打完了哈欠就开始一本正经。
“这时候怎么还能和他来往——!他弃考是怎么回事?”郑大公子那模样像是要掐死她,“你给我站好!”
郑二姑娘在内堂上罚站被骂,傅九公子在旁边坐着吃完了一盏茶,见着她口风极紧。郑锦文骂得花样百出居然问不出来。他终于就放了茶盏瞅着她开了口:“你早知道他要弃考?他只告诉你?”
她很是硬气地还不肯说,还没情意地反咬一口:“傅九,你要知道殿试的事可以问范相公。他是主考官。”
他暗骂着这混账女人胳膊肘向外拐。为了赵若愚和他来这一手!在宫里得罪陛下完全是为了那小子绝不是为了他。他忍着气:“外祖回来就回了书房。连我也不见。主考官本就不应该将这些事外传。”他又吃了口茶,待得她防备松懈的时候,他突然道:“我去问了汪云奴,她是不知道赵若愚有这个打算。你和赵若愚的情份到了这份上,谁都插不上嘴了?”
“……并没有。”她呆了呆,郑大公子骂累了坐下来冷笑:“没有?除了赵若愚如今谁还在你眼里?你还记得有汪云奴?到时候他反脸纳妾不要回娘家来哭,我不给你这傻瓜出头!”
“太上皇讨厌他。这回我若是不帮他,等平城郡王缓过气来。恐怕燕国公夫人也会被赦。到时侯我们家可就全完了。还有泄题的风声也是冲咱们来的。”她辩解着,郑大公子一径地冷笑,因为不想被怀疑和赵若愚有独一无二的情份,叫郑锦文不高兴也叫傅九吃醋,她到底还是屈服了,“我和他没商量什么,就是……就是……”
她又看看傅九,他的脸色更不好,她赶紧撇得一干二净,“就是打从进京城就知道平城郡王一定和他不对付,一定要求太上皇。所以提前就想了个招。你们没听说太上皇在御园里说不喜欢赵若愚?”
“他就不应该在御园还和平城顶着!官家让他去接平城郡王,他是侄儿,平城是族叔。至少得做个恭顺宗亲长辈的样子给太上皇看。”郑锦文早有不满,傅九倒是没出声,她果然就力辩:“他要是恭顺了,就是前后不一。陛下也要怀疑他的。太上皇和陛下之间他只能选一个。咱们家也是如此。”
郑锦文终于不出声了。
圣寿时太上皇在御园里和陛下说的话,自然有人散播出来。
“赵若愚——太过狂悖,大哥儿你处处庇护于他,还遣他今日在御园迎接平城郡王入御园,为他们缓和。没料到此子甚是无礼辱骂平城。平城在朕面前哭诉。他在宗亲中收关人心邀名沽誉,朕以为其心不可测!”
这些话傅九也是听说过的。他沉吟着,慢慢道:“你和他提前想了个招?依我看除非赵若愚这回不来考殿试了。归园田居以示无心功名得禄……”
郑锦文微怔后脱口道:“这确实是妙计……”
她欢喜至极,顿时叉腰得意洋洋。郑大公子觉得眼睛都要瞎了,再次咆哮出来:“还不老实说清楚——!弃考了你以为他还能考吗?他是姓赵,但他可不是皇帝的本家不是秀王府的儿子——!”
“……不弃考就彻底完了,只能弃。”
“什么,你是没有别的办法了?!”郑大公子把桌子都要拍烂了。
她委屈地看着傅九。傅映风其实也很想骂了。
待得他弄清了内情,告辞而出,她悄悄溜着跟到了外堂叮嘱:“你出去坐船绕到我们家后面码头来。我还有话说。”他挑眉回头看看郑大公子,内堂上人影晃动,果然他正忙着叫了心腹人,四面安排家仆去宗正司、临安府、大理寺、刑部都衙门查探平城郡王的消息,她撇嘴:“不用管他。他这会子看我不顺眼,恨不得我赶紧滚蛋。”
“……”他其实也盼着她坐在家里,不要出门坏事才好。其实让赵若愚从此弃考不再出现也挺好。待他出门骑马而去,到了最近的码头,单叫了丁良同行,雇了条干净青逢双舱客船绕到了水仙巷后宅附近。果然就看到她。
先是有一条明摆着是雇来的城里最常见的单舱乌蓬小船,这船慢慢悠悠从水巷口驶了出来。她披着青绢斗缝窝在蓬口,脸蛋被帽兜掩住,看身段仅知道雇船赏春的是一名小娘子。前面撑船的是陌生裹翠蓝包巾的妇人船家,他险些没认出来。
“公子——”但丁良眼尖,这船在后面把舵的人是冯虎,那可是绝错不了。
没多会两条船一前一后出了最近的城门清波门,驶进了西湖,西湖上赏春的船密密麻麻,因为圣寿结束,小民们雇船游春全涌到了湖上。竟然像是倾城而出一般。
他的船自然就靠近了过来。
“表哥。好巧。”她笑嘻嘻,他早知道她的脸皮厚,唯一意外的是冯虎转过脸也拱手:“表公子。”装得居然极平常。
他纳罕着以往竟然小看了冯虎,跟着她郑二娘子的心腹就没有一个是老实不会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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