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生气,大潘是李贺的订婚妻室……”松枝幽影下,傅映风捧着她的脸,贪恋的细吻纷落如雨,“和我没关系……这几天我每天都寻机会去报恩寺遇你,你却正眼都没有看过我……”
她搂着他的后颈,感觉到他滚烫的呼吸抚过她眉眼,唇瓣,耳廓,脖子。她抱紧了他,仰面在松枝的叶影里看到了半弯的明月,听到了西湖御园上随风吹来的丝竹弦曲之声,她躲开他不满足的吻,捧住了他的脸,与他互相凝视着。
在他的唇上,她再一次印上她的唇。
他已经完全不记得担心她,早就有的怀疑也暂时抛在了脑后,男女间急促混乱的呼吸声中他紧抱着她,双唇向下感觉着她衣下的心跳,感觉着那锦绣香袋里渗出来的清淡药香。
这药香有点怪,他心底涌上的却是侬秋声暗中传来的消息:
“你少惹她。她可不是忍气吞声的。我也是今日在德寿宫里才明白,她根本没有把后两轮女官们的挑选放在眼里。你我都知道,至少张夫人必定告诉过她女官们考核时也有自己的权衡,谁不知道科举前献诗篇于权贵扬名天下的才子,就算是宰相也不敢把他们随意黜落不是?”
她已经献新曲《西江月——孤光》于德寿宫中,不过是小小利用了宫妃们之间的倾轧达到了这个目的,他沉醉于与她的耳鬓厮磨,心底的懊恼同样涌起,想着她果然用尽了手段得到了太上皇的注目。她不需要三轮选拨,今夜进宫就有机会可以侍寝留宫。
“你……你身子可好了……我听说你一直在服药?”他喃喃问着,气血上涌,漆黑的角落里,他控制不住想伸手去解她的裙带含糊唤着她的名字,她仿佛迎合着他的欲望。用同样渴望的声音在他耳边问着,哀求着:
“能不能……能不能不做驸马?”
他几乎就冲口而出,他当然不愿意做驸马,他现在就想和她在一起。甚至他早就在设法摆脱这个驸马之位。然而他知道他没办法这样说。她被他抱在怀里,感觉到他解她裙带的手收回去了。他两条手臂像铁铸的一般控制住了她,让她的脸深深埋在了他的怀里。
他是在告诉她,不要再吻他迷惑他,也不要再出声说话动摇他。她的薄泪就无声地渗了出来,渗进了他紫袄红销金的天武官官服里。
久久地拥抱着,仿佛再没有下一次,待得入更的梆子声终于响起,他牵着她走出了松隙又站住低头看她。不知羞耻地投怀送抱却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她的脸色平静,只是并不再和他对视。
他伸手慢慢为她抚平有些细皱的衣裳,拢好了衣领,捏去她肩上粘到的碎片松叶,他端详着她,伸出双手为她从冠钩上放下了两片姜黄色如月光的轻薄面纱。在面纱合笼掩去她面容的那一瞬间,他突然一低头再次吻在了她的面颊上。他低语呢喃着:
“公主另有意中人……”
“……”她静静站着,连无动于衷的表情都藏在了面纱后。
丁诚守在了院门外,看着九公子从老松后走出又回头像是看了那郑氏女一眼,说了几句什么话,也不知那郑氏女应了没有。公子他站着看了她半会,终于大步离开向院门走了过来。丁诚暗骂丁良这小子居然没和他说清,公子做驸马后原来有纳郑氏女为妾的意思?
“汪娘子,我们大人的意思你应该明白了。好好考虑吧。”汪云奴在沉默中离开,傅映风的脚步踏碎了春夜里的虫鸣,他连忙迎上前去为公子整理官服,挂上佩刀。
他从小照顾着公子长大,把公子当成小主人也当成了亲弟弟,丁诚自问与丁良那自己还要被公子照顾的小子完全不一样。他谨慎仔细地打量着公子,他的圆领紫袄服只是胸口衣襟微皱了几处,肩膀背上沾上了些松叶,看来和郑氏女还没有真有什么丑事的样子。
他暗暗松了口气。
“问过了?”公子的声音沙哑,像是被重伤过后的干涩撕裂,他不安中又看不清他在黑暗中的神色,只能道:“公子放心。小的在泉州和汪云奴母女打过交道。她早有向郑家求援嫁给赵若愚的意思。但郑家……”
郑娘子不理睬她,因为汪云奴是许文修的外室。他没好直说,傅九反倒低笑了:“郑娘子心眼小。汪云奴抢了她的许文修也罢了还要和她抢赵若愚。她再是心软也要恼了。”
公子你明知道还和她纠缠不清?丁良没忍住正色要劝,他却反问一句:“她真的有不能近男子的病症?”这事丁诚却是更清楚,暗喜以为公子是在试探这女子才不得已地乱来,连忙道:“是。小的是听说过这个流言。但不确实。只知道就是泉州城里的林御医为公主诊脉的那一位就为郑娘子看过。还配了香药才暂时压住了病。但也许这是郑家故意传出来的。好在京城司官来查案的时候争几分同情。”
“香药?”他隐约就想起了她身上挂着一个香袋,气味确实不一样,“但她……”
但打从他和她遇上,她就从没有犯过病不是?她和他私下亲近的时候也不只这一回!
傅九转身再要去寻她,丁诚焦急拉住劝着道:“公子,有人来了。”果然有人影晃动,丁诚眼角瞟到了前殿里有郑氏女的丫头来了,像是为她送来了进御园的衣裳。公子的脚步一顿,他就更放心了。公子明白郑氏女是选女。当然应该进宫。
丁诚在月光下突然看到了傅映风的脸色,他又吓了一跳。浓夜树影下,九公子这叫人心惊的神色他只看到过一次,就是多年前范夫人说要改嫁让他也跟着改姓的时候。
“公子——”
“……她完全没有不能侍寝的旧疾。王六是她早就准备好的幌子?就为了骗我?”他喃喃自嘲着,“何苦还骗我?我于她还有什么用?”
她方才在老松下面只答应了他一句话:“你既要做驸马。就不要碍我进宫的事。”
“进宫这样险的事,我能不拦着你?倒叫你以为我心里没你?”他自语着,丁诚听不清楚公子说话的声音,只觉得他神色伤心,他不出声地陪着,终于看到公子深吸口气振作起来,他才劝道:
“公子要是真喜欢,就算进宫又如何?和公主成婚后,和公主说了让她去向太上皇讨来来不好?二皇子前阵子纳的侧妃不就是太上皇身边的女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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