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不想?他参加选官试。我料着他在私商公子们里考得必好。你不是
也和吏部里的大人们商量着给他找个极好的监司官职去榷场。先做个小主事?但不能这样便宜他——他这样的奸人就应该去楚州查帐。给赵若愚做个马前卒。”
“……你也太狠了些。”他哭笑不得,“这种差使,连程青云都栽了。你还非觉得许文修应该去?”
她冷笑着:“他的心大,我这不就是给他好处?不去要命的地方,他再如何也只是个小主事罢了,难道还能到傅九前头?还能到赵若愚前头?还能到哥哥你前头?我可知道他——!”
他笑着在厅桌边坐下,感叹着,“这一招可是极妙。我以往还纳闷,傅九既喜欢你怎么就半点不防着他?原来有这一招。”
“就是傅九扶着他们族里许长宁那一房,所以许文修未必愿意去做官——”她正色,在桌对面坐下来仔细商量,“许文修别的也许会出错,但在家里争权他太精明。他可不是长房长子,他如今在许家说一不二是多年争来的。”
“未必见得。”郑大公子瞅她一眼,“如今他不一样了。你没听说他家里几个侍妾被打发着另嫁了?依我看是做官立品的意思?”
“做官立品。他——”她就差没有叉腰仰天一笑,扳着指头仔细给糊涂大公子说明白:“他有三个侍妾是小船商的女儿,说好买下六年。这是时候到了放她们回家另嫁了。还有两个侍妾明年也要放了。他身边也就是一个管家姨娘绣娟是纪夫人的陪嫁,一个爱妾是家生子。这两个是不会走的。”
“……你对他的事倒清楚得很。”郑公子就古怪笑了。
“本来想毒死汪云奴。抢光他的生意。让他流落街头乞讨为生。”她深思着,“连他所有的妾都换抵债买过来。一半送给你一半送给三郎,然后再大耳光子抽他的那个不要脸爱妾通房丫头——叫什么来着?”
回忆着当年因为许文修背信另娶的复仇计划,惹得郑锦文大笑不已。
“赵若愚不能死。若是赵若愚在楚州出事了,大皇子就更不能去宣州。大皇子要靠不住傅九怎么办呢?”万一傅九不喜欢泉州城呢?她觉得她得好好保护傅九,事事都得留个转圜的余地。
这才是成熟稳重的良家女子。
“……你这是打哪里学来的蠢念头?”郑大公子用玉如意敲她的蠢脑袋。
她委屈得觉得郑锦文一点也不理解她。
她觉得理解她的傅九,把她和汪孺人送到千寿堂,也没办法留着。倒不是没办法进去而是被老娘范夫人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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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夫人今日来了。叫着大儿子就想骂他。
傅九今天早上本来早就准备好了,约上李贺、贺双卿一起来水仙巷,和她们同去赴宴。但他早晨换衣洗漱后,突然改了主意:“去母亲房里,问问吕妈妈去不去?”
吕妈妈要去,只犹豫着是跟着范夫人去,或者是约上新安群张夫人一起去?
“吕妈妈去和张夫人好了。我陪我娘去。”
吕妈妈一听,既然公子这样孝顺,她就恭敬不如从命。范夫人自然就听到了婆子们的学嘴,欣慰觉得大儿子近来越来越贴心,她在屋里梳妆换衣,准备着儿子来请。
等到时辰都越不及了,她只能自己出门,再问一句:“九公子呢?”
门房说九公子早就和李贺公子和几位娘子一起走了。完全不记得老娘了。
范夫人气死,在园子里贺了寿,找了一处小廊屋里坐着,前后一寻思还能不明白这儿子是怎么回事,顿时差了尤婆子过去叫他过来!
“你怕你那心上人和张夫人一起走了。还特意哄着吕妈妈去找张夫人。你这孩子真是出息了——!”
范夫人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他终于才想起忘记老娘了。
他只能低头认错,然后全程陪着老娘,她还骂:“稀罕你!快从我眼前离了叫我不烧心——!”
等到寿宴终于散了,他得出空来就看到郑家兄妹笑嘻嘻并肩出门坐车上马,他连忙过去问:“怎么样?”
“我学了哥哥招数。我就吵赢了!”她很是激动,他终于就听明白,原来她第二次还非要带汪孺人去方圆庵,是因为第一次和修国夫人吵输了不服气。所以第二回再去吵。
“我说出来了,我骂她偏心!从小就偏心+——!”她捶胸顿足,“我一直就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我以前没想过她会偏心——!”
傅九听着倒是明白,修国夫人更喜欢卢四夫人,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卢四夫人是原配丈夫所生的爱女,又是没有了生身父亲。母亲多疼一些是难免的。
但他能这样劝郑二娘子?
绝不可能。
“她就是偏心,所以后来才把我丢在船上。不管我!她觉得有卢四夫人一个女儿就够了。她有没有我都一样!好!我也不要她了——!”
她一个人坐在马车里还在捶墙,他没敢去问。就找个眼色给郑锦文。
她到现在才知道修国夫人偏心?这不是明摆着的事?
“……你要觉得自己不招亲娘喜欢,你受得了?”郑大公子意味深长,“她这样软绵绵的性子就是被虐待的,所以她就得从小当成不知道。如今她在我的教导下终于觉得自己美貌如花聪明机灵了,自然就不怕亲娘偏心,就敢觉得是亲娘瞎眼发现不了她的美。”
“……”你教导她什么了?天天骂她又土又蠢?她还能当你不存在,天天自己照镜子夸自己美貌动人才德兼备也是稀奇了。
“傅九——我也是没办法,她本来就长得不怎么好看,我就得——”
“你才是丑八怪——!”她在马车里咆哮着。
郑大公子很是欣慰,总算知道被欺负要回嘴了。以前骂了上千次都软锦锦受着,那不是个废物?
他把这番苦心说出来,丁良在一边听着都觉得郑二娘子真是命大在家没被亲娘欺负死,在养父家没被哥哥欺负死。
这要不是母女逃难时分离,郑家又遇上抄家郑锦文顾不上她。她这一辈子都没办法自己醒悟了。但这两回偶然分离都凶险。一个不好她的命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