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二娘子觉得,她是为了兄长的前程好好督促他上进。
否则他的官位没有正式起复要怎么和夏四娘子成亲?她天天去看夏家的脸色,也受不了的。
“我以往从不托傅九办事。这回就为了郑锦文才托了傅九!郑锦文还敢不领情?”
她在宫里陛见,心里还在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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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九的外祖父正在忧心国事。听得范相公的话,周大人一惊。他身为中枢重臣,自然知道北国太子病重,封地上的皇子纷纷回京城绝不是什么兄友弟恭,更何况太子是有嫡子的。
但范相公的意思说得含糊,他便也谨慎慢慢斟酌着:“北国送了国书来,要四海封神。许是叫皇子们去主祭,也未可知。”
“封神?”
范相公又是一惊,这事也不比太子死了事情小。周相公这时才算有了三四分把握,察觉出他不是为了庄文太子的嫡子来游说,北国国主太子眼看着病重快死了,但本朝官家的庄文太子同样早就死了。亦有一个嫡孙。
官家未立皇太孙,反是立了恭王为新东宫
然而,不是立嫡之争,这封神也是大事,想起官家刚刚三年一郊祭,周大人叹着:“是,北国国主也要按周礼祭天帝、封五岳四渎之神,今年听说还要封东南西北四海之神。”
皇子们出封地,就是为了这件事了?
“可恶!蛮夷不过东施效颦。本朝才是天下正统——”范相公如此儒臣,也不禁骂了起来。两人一商量,便使人请了政事堂的几位相公一起合议了,便要向陛下请奏,以为本朝还是要学学真宗朝泰山封禅的旧例,但又有了难事。一时间相公们都骂起来:
“如今欲登泰山却不可得了——!”
“当初真宗在时,契丹人建辽国,自称是炎黄之后,不知是谁出了主意让辽帝按周礼祭天。”
“这是要让天下以辽帝为天下正统。真宗皇帝何尝不知,立时下旨上泰山封禅。这才叫天下知道是本朝才是以德配天的正统所在。如今北国占去半壁江山,又要自称炎黄之后按周礼祭天,本朝要如何应对?如今欲登泰山却不可得了——!”
泰山在山东,在北国境内了。
“再如何,也不能束手以待,还是应该上奏陛下,派太常寺的天使加封四海神。”
“东南西北四海,北海在北国境内,东海本庙也在山东。要如何封神?”
“北国国主是怎么封南海?我们也依样封北海就是!”
“这岂不是笑话——!”
“什么笑话?不如此,反要叫天下百姓以为北国蛮夷是天下正统,是炎黄后裔不成?那本朝岂不反倒成了边夷?”
相公们在政事堂里争论,各衙门里的主事们听得风声,渐渐就有了议论,难怪陛下最近信什么风水?原来是为了国事不成?
傅九进政事堂的时候,就听着他们在议论:“对了!太常寺的常玉,这几天不是老进宫?老上奏?”
“那是夏家的女婿!张娘娘的姻亲。太常寺不就是管管祭礼还能有什么正事?前几天郊祭完了,他还折腾什么?陛下夸他几句罢了。”
“我本来也以为是这个原因,但你看看……”
夏家的四女婿常玉常大人居然是真有事在上奏?
他咳了咳,站在政事堂前,呼了一声:“陛下有旨——”
堂里一寂,脚步声响匆匆而来,相公们整理衣冠迎了出来,他亲外祖在里面,更是不敢张扬,立着传旨:
“陛下旨,召众卿到大庆殿,议祭海之事。”
“臣等领旨。”
范相公到底不一样,傅九还是得问一声才好离开,外祖父就拉了他悄悄问:“天地一池春的事,听说郑家答话上合圣意?”
周洪道一点也不客气靠近来偷听。几位相公都不着痕迹走近几步。
他苦笑道:“孩儿也不太清楚。只听说是郑娘子一直想修庙。从明州就看了地形。水路上一个好地方是天地一池春,说是龙王水脉。另一处就是京城侯潮门的萧公桥。”
“萧公桥?”卢参政和谢参政相看一眼,“那……是船务司的衙门所在。”
周洪道便摇头笑了。
当时郑娘子在青城得宫陛见回话,他也是听说了。比几位相公都知道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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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锦文换好衣,他出房看看时辰,按夏家的规矩非要吃饭的时候才能见到夏娘子,他觉得今天要吃了晚铁再回来。咳嗽一声:“来人——备礼!备马——”
他叫小厮备了礼,打着蹭两顿饭的主意,骑马去夏家商量亲事。
一进夏家的门,夏家最得宠的四娘子居然回了娘家,和几个兄嫂一起在老爹老娘面胶承欢,一见他,未婚妻室夏六娘子已经起身离开,回自己房里。这位四娘子半点没有回避的打算,当即就向郑锦文风风火火就问上了。
“六妹夫,你既来了,我就问你——我们家的亲家娘子归音妹妹,到底和陛下说了什么风水?怎么这样打听不到风声?”
夏老国舅这一回并不阻止女儿,反是招手让新女婿过来近近地坐下,他和亲戚一家子都问过好,端坐后才向老婆家的大四姨子一笑:“四姐夫在太常寺里当差?主管五岳四渎的祭礼罢。怎么没听到风声?听说有差事要给他了——”
奉二妹之命,他也是来打听消息的。
四娘子眼睛就亮了:“果然当真?是去明州祭龙王庙?这不是道士的差事,我以为应该是宫里的道官们去呢。都说这几天陛下召了老道官几个?”
夏家的消息果然灵通。四娘子欢喜着夫君要出外差。夏老夫人就嗔着:“也就是你了!喜欢夫君出外差,也不怕他辛苦!”
“娘——我跟着去。他能辛苦什么?我坐的也是自家雇的船。不沾他的光!”四娘子没别的爱好,穿穿衣,吃吃菜,赏赏景,再就是游山玩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