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暗的阴影中,走出一个人来,从两班文武大臣中间,走到了近处。
是内管总太监庞天寿。
“我杀得了你。”尖细的女人腔,说得很低声,轻飘。
在场的人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都好象没听清。
孙可旺正在发威狂言,一愣神,竟好说不出话来。
这一切变化得太快。
而庞天寿从腰间,仿佛是很慢地抽出剑来。
身形移动,飘然而近,“我是说,我杀得了你——”
孙可旺睁大了眼睛,那剑的一片寒光剌目地灼亮,一下惊醒了他,他拍退几步,拔出腰间的刀。
刹时,从两边的暗中,生出一片刀剑的丛林,埋伏的太监们杀了出来。
“你这该死的逆贼。”庞天寿纸样白的窄小的面孔,分明递近过来,鹰一样尖厉的双目,跳跃着星点亮光,那剑已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白亮,却是无声。
“你这奴才,胆敢如此无礼?”孙可旺在瞬间的惊慌后,马上镇定下来,脸上浮起了惯有的恶笑。
外面孙可旺的随从,也挥刀冲了进来,护在秦王周围。
没想到这明朝小朝廷,这几年来,全靠他的保护,就这几个人,不顾死活,竟然敢算计他?虽说对这个可能的变故,早有准备,要不然也不会带了二万人马来,但是,没想到的是,这一切都来的这样快,竟然抢在他动手之前。
孙可旺站着没动,他是秦王。
他并不想把这事闹翻,反清复明这面旗帜举起,他才可以招兵买马,出师有名,本来事情用不着这样急,只是出了点意外,是的,是有点意外。
“就凭你?哈哈………”四目相对,碰出火花。“听听,外面是什么声音?”
果然,一片波涛般的喊杀,从宫墙外传来。
庞天寿并无所动。
“妈的,你们这帮朽木老官,还想拿老子开刀,老子是谁?”孙可旺还原了他的本色。
“可你现在死到临头。”庞天寿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象凝住了一般。
这本来是计划好了的,这孙可旺,如同曹操,企图挟天子以令诸侯,内存奸诈,现在要杀了他,可以再用李定国,这二人本已闹翻,李定国手握重兵,孙可旺现在众叛亲离,只剩个空架子,除了他,可一举两得。而这孙可旺好也象是知道自己地位难保,却是变本加厉,威逼皇上封了他秦王不算,现在却要铲除朝中大臣,公开逼永历帝让位,宰相吴贞毓等,反被指盗用玉玺和假称勤王等罪名,要皇上杀之,他庞天寿是出于忠君为国,并无他图,这是他自己的主意,这是杀孙可旺最好的时机,如今只能拚死一战。
没想到事发生变化,李定国的兵马未到,到是这孙可旺先到了,如果不先动手,皇上和这一班人等,恐性命难保,且会因此而使反清复明大计,毁于一旦。这番动起手来,只能是鱼死网破,以性命相搏了,只要杀了这孙可旺,皇上在此,那些同来的两万人,即可收编,或者遣散了事。
宰相吴贞毓来了,早就在这两班大臣中。
这个除掉孙可旺的计划,其实还与另一件事有关,他无意中得到了一件宝物,这事他正准备向皇上奏明,还没来得及。
现在不知怎么,他却有了不祥的预感,这只是武林中的一个传说,是说谁提了这件宝物,谁就会死去。原先他不相信,但今天出现的这种情况,让他不安起来,李定国的兵马未来,而孙可旺来者不善,虽然早了些天知道,但是远水不解近渴,靠目前宫内宫外这几个人,是无济于事的,虽然他相信庞天寿和邓吉翔的忠心,但是,与孙可旺的二万人相比,无异于以石击卵。
孙可旺抢了先手,他突然赶来,一是再次威逼皇上,二是他吴贞毓的命,而庞天寿先跳了出来,是他原先并没有料到的,他竟自作主张,埋伏了杀手,可要除掉孙可旺,决非易事。
宰相吴贞毓是一个有心计,却想象多于行动的人。他确实早就有机会杀了孙可旺,然而考虑到孙可旺若死,大明必定失去一支很大的反清复明的力量,他想利用孙可旺,这匹烈马确实难以驾驭,不过现在因为有李定国,他现在已无利用价值,除掉他,并没有什错,只是怕弄不好,要反受其害,现在出现的情况,也许正应了此话。只是现在,最好拖延,等李定国的人马到来,他已派人去,说明了情况,十万火急。
——他站了出来,在一片刀丛枪林中,躬身低头,“二位暂且住手。”
孙可旺有几分惊讶地看着他,眼前这吴贞毓战战惊惊地从一班大臣中站了出来,站在这刀枪的缝隙间,很坚决,又很怆促,有些让人好笑。
然而,下面他说的话,也只有孙可旺听得懂——
那是一件异物,一把金锁,小孩带的长命锁。
这真让人有点让人难以相信,虽然这东西在江湖中一直有了很长时间的传言,但是,对于这种太过夸张的神秘化,本来他孙可旺是不予理会的,但是,因为它竟然与吴贞毓相关,所以他不得不相信,情报的来源是可靠的,虽然它的内容,有点荒诞不经。
因此,他这来,也与这件事有关。要是真有其事,那到是非同小可。
现在吴贞毓说他,愿意代表朝廷,将此物的秘密与他分享,或者将此物交给他,继续查访此物背后的重大秘密。
把江湖传闻当作朝中政事来处理,这是头一次遇到,怪不得人说,这永历小朝廷,已经到了慌不择径,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以这个异物来交换,这吴贞毓要什么呢?
是的,他的目的看来是模糊的,这就不太正常,尤其是在眼下这个紧要关头。
———“雪山神女”和一只雪雕,和一个神话故事几乎没什么两样。
然而,是她给了吴贞毓这把金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