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神锄也来不及再发怒,更不说话,提了口气便向方晓银追去。。c
方晓银裸着上身在初春的寒风中奔驰,那阵阵的刺骨寒意并没有使他停住脚步,旁边的树木齐刷刷地在他眼里倒退,心里只是想着,若停下脚步,后面的锄王马上就会追上来。
用“千里独行”轻功狂奔了一柱香的功夫后,却见后面的王神锄追的自己只有几丈距离,方晓银刚才与王神锄比拼内力后,本来就只恢复了些许体力,现在只感体力已是不支,自知片刻间就会让他追上,心里虽是焦急,却是再也无计可施。
此时方晓银才发现,他又跑到了先前来过的那个小镇,镇上赶集还没结束,仍然人来人往,倒也热闹。看到此景,裸着上身,冒着刺骨寒风,又累又冻的方晓银只得向那不远处的集市跑去,心里只盼在人多的地方找个地方藏起来。
后面的王神锄紧追不舍,已离他只有一丈左右,口中兀自大叫着:“王八蛋,这回看你还往哪里逃!”方晓银跑进那集市,见里面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当下便停住脚步,用尽力气喊道:“有强盗啊,他抢了我的银子,扒了我的衣衫还不够,还要我的裤子······”
集市里正巧有两个官兵因公干路过此地,他们看了一眼方晓银狼狈不堪的模样,又见后面的王神锄凶神恶煞般的追来,两人倒是有点看不惯,其中一人拦住了王神锄道:“你真的是强盗?”
却见王神锄狠狠盯了那官兵一眼,道:“走开!”那官兵见王神锄一个庄稼汉打扮的人也敢对自己这般说话,不由勃然大怒,道:“哪来的泥腿子,看大爷给你点教训······”只是话未说完,王神锄却是突然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那官兵忍不住痛的捂着肚子弯下了腰,旁边另一个官兵见状,也不说话,抡起拳头就向王神锄面门砸去。
王神锄不避不闪,等拳头快近身时,才伸出手掌,一把抓住了拳头,出拳的那个官兵吃了一惊,拳头再也不能推进半分,情急之下只得撤拳,只是那拳头好似被王神锄的手掌粘住一般,一时又收不回来。
王神锄冷笑一声,掌中发力向前一推,只见那官兵骤然间倒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看了他们一眼后,王神锄便再也不理他们,正要继续追赶,只是四下一瞧,却是不见了方晓银的人影。
那边方晓银本还想再喊王神锄是土匪,流氓什么的,见有官兵拦住了他,也不再喊叫,便在集市中四下搜寻脱逃之路,他却不知这集市中,只有刚才跑进来的那一个门,搜寻了一下见无路可逃,方晓银正想顺刚才跑进来的那个门原路回去,却见一个官兵已被那王神锄打的弯下了腰,一惊之下再也不想出去,环眼一扫,看见前面有个卖猪肉的,当下也不细想,乘那卖猪肉的不注意,一下便钻到切猪肉的那张大案板下。
王神锄见没他人影,心道,难道他早已走了?只是细看之下,除了刚才追进来的那大门,这市集之中再无其他出路,刚才也没看到方晓银出去,想到这里,不由冷笑一声,细细地在周围找了起来。
那两个官兵虽没什么武功,倒也长的结实,各挨了一下后,不一会都站起了身,见刚才打倒放倒他们的人竟还在集市中张来望去,一付做贼的模样。其中刚才跌坐在地,长的略瘦的官兵道:“黄鱼,你看他东张西望的,不是强盗就是贼,我们上去把他抓了。”说完这话,想起刚才被东张西望的人算计,心里自是愤愤不平。
那看起来略胖叫黄鱼的官兵道:“董顺,我也想去抓他,只是······”,话未说完,只听那先前长的略瘦叫董顺的官兵笑道:“只是刚才他一拳打在你的肚子上劲道好足,要不是你的肚子还算结实,只怕昨夜吃的那道‘玉体横陈’早就从肚里吐出来了。”顿了顿又道:“明明是普通的黄鱼羹,为什么叫‘玉体横陈’?”那叫黄鱼的官兵闻言冷哼一声道:“我们都栽了,你还有心情笑我?”
董顺看了他一眼,道:“我们打不过他怎么办?我看还是办正事要紧,这里栽了好像也没有人知道我们是谁,还是走吧。”黄鱼想了一想却道:“我有点不甘心。”话虽这么说,脚还是停在原地,心里显是吃惊王神锄的功夫。
就在两人说话间,王神锄已走到方晓银藏身的案板旁,方晓银心跳加快,自知只要他向下斜看上一眼,自己将在劫难逃。
“猪肉,新鲜的猪肉,客官,你要不要称几斤去?”案板上的卖猪肉屠夫看着走过来的王神锄堆笑地问道。
王神锄见屠夫这样问,不由想起了方晓银逃跑时对他说“叫猪”,心中微觉来气,自也不愿和那屠夫啰嗦,沉声道:“可看到一个上身脱的精光的人跑过来?”那屠夫这次赶集是既卖猪肉又卖猪,只见他案板后面还圈着几只猪,哼哼乱叫着,刚才买猪肉的人多,自顾买卖,也没看见方晓银半裸进来,也不知道他就藏在自己的案板下。
偏偏那屠夫的性子甚是好奇,听王神锄这么说,当下沉吟一会后,道:“这位客官,这么冷的天,上身脱的精光,你说的那人是不是去澡堂洗澡?”
王神锄道:“不是。”
那屠夫又是沉吟了好一会,神情肃穆认真地道:“不知那人是男是女?若是女的,我这辈子在大街上还没看到过女人光着上身跑的,若说是男的,既然不是去澡堂,那只有一个可能。”说完这话屠夫却突然闭口不语,看他认真的神情象是在想什么。
王神锄本来不想和他废话,嘴上刚想问“到底看没看见过?”,只是看他的神情,又听到他最后一句话,不由脱口而出道:“只有什么可能?”
案板下的方晓银一直听着,此时也竖起了耳朵,只想听听那是什么可能。
只听屠夫缓缓道:“可能那人打娘胎就不穿上衣,既是从娘胎出来的,那就肯定没衣裳穿,你说的那人我敢肯定,肯定是个刚生出来的小毛头,只有刚生出来的才不穿衣裳。”
王神锄终于忍不住了,怒道:“不是你说的那样,那人是个二十左右的男人,还有,你到底看没看见过?”那屠夫生平就好拌嘴和打架,看着他的怒态,倒也毫不示弱,虽说他没看见过方晓银,口中却道:“我为什么告诉你?”说罢脸现嘲笑之色。
王神锄看那屠夫的神态,就好似明明知道却偏偏不告诉自己一般,不由大怒,突然抓住他的衣领道:“我再问你,你到底有没看见过?”屠夫在此镇上打架也算是好手,只是被他一抓却是毫无还手之力,衣领被抓住,又有些喘不过气来,当下只得结结巴巴地骂道:“你······你想干吗······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是这镇上的屠王吗······杀猪不用两刀······杀人只用半刀······你再不放开我······我把你当猪杀了······”,说到这里想去拿案面上的杀猪刀,只是又被王神锄那么一提,手一哆嗦,哪里还拿得到杀猪刀?
王神锄与案板下的方晓银乍闻那屠夫自称“屠王”,不觉都是一怔,方晓银又在案板下偷瞥了一眼屠夫,见他双脚已离地一尺,因看不见他是被王神锄提起来的,心里甚为不解。
这时只听王神锄笑道:“我号称锄王,想不到在这里又碰到一个屠王,我倒要看看是锄王厉害还是你屠王有本事?”那屠夫自知“屠王”二字只是镇里人给他取的,出不得大场面,只得喘着气道:“你放开我······有话好说······”,想起他刚才的话语又道:“你放开我,我就告诉你。”
听闻此语,王神锄这才放开他,冷冷道:“还不快说。”其实他根本就不用和那屠夫胡缠,只要再去问问别人,说不定就能问出结果。只是正在气头上,王神锄偏是要那屠夫来说。
屠夫双脚落地,方晓银这才想起他刚才肯定是被王神锄提起来了。又偷眼一瞥,发现刚才挡住王神锄的那两个官兵还没走,正在一旁看热闹。想起自己这样躲在案板下够窝囊,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悲凉之气,不由想到,被那王神锄发现又怎么了?被他送进官府又怎么了?自己这样改头换面活着太累,大不了一死了之!
只是刹间又想起那个奸杀案的真正凶手,死不瞑目的感觉和悲凉之气在心中一时交织不绝,求生还是寻死此刻难以定决。
正当犹豫不决时,无意间却又看见一个人,一个他见过的人。突然间,方晓银想起现在看到的这个人,早上在镇上那家“牛霸王”面馆见过,当时他吃完了面,就开始自己和自己下棋,自己还输给了他十两银子。
这时方晓银才看见远处有一个年轻的女人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块写着“卖身葬父”的白布,正在哭泣不已,几个围观之人见此情景无不叹息,摇头唏嘘不语,心里自是知道帮不了她什么忙。
却见面馆中那个下棋之人走了上去,什么话也没说,在那女人面前丢下了一个银锭,坐在地上的女人见状自是连声道谢:“多谢恩公,多谢恩公!”下棋的人还是什么话都没说,转身便欲离去。
这边的那个屠夫还在喘着气,刚才被王神锄提起,差点要了他的半条命,当下也不敢再自称“屠王”,口气恭敬地对王神锄道:“敢问大侠刚才问的是什么?你老功夫不是一般的好,把我抓的是什么事都忘了,能把我抓的什么事都忘掉,也就你老一人。”刚才王神锄问他什么自是吓的忘了,生怕眼前的王神锄脸色不善又把他抓起,是以先捧几句。
却见王神锄冷冷道:“再问你最后一遍,有没有看见过一个光着上身的人?”那屠夫苦着脸恭声道:“小的没看见过。”此时此处早有旁人围观,有的人还看见了方晓银光着上身就躲在那案板之下,只是看那王神锄凶神恶煞般的神情,却是谁也不敢说,只怕万一惹火上身。
方晓银看见那下棋之人丢下银子正欲离去,却不知从哪里窜出一个地痞,一把抓起地上的那个银锭,飞也似地朝门外跑去,围观的那几人自是都吃了一惊,随后脸上又现出愤愤不平之色,却是谁也没敢去追。
那丢下银子的那人脸上却是没有什么惊慌之色,只听他一声大叫:“锄王何在?”
那屠夫本以为自己说没见过,那王神锄可能还会抓住衣领把他提起,折磨他一番,不料王神锄却淡淡道:“你既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早说,你早说我也不会为难你。”话刚说完,王神锄发觉旁边围观的几个人正向屠夫指指点点,又指着案板打着眼色,当下心里一动,立时明白了什么,只听他一声长笑:“看你还能躲到几时?”说话间,便欲掀翻那切猪肉的案板,就在此时,却听到一声大喊:“锄王何在?”
王神锄听到这声喊,略一迟疑后,也不再去掀那案板,径自向那下棋之人走去,口中向那下棋之人喊道:“主人,什么事?请下令。”
那下棋之人用手指了指已在集市大门边,刚才抢走银子的那个地痞,口中冷冷地吐出了一个字:“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