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来得好快,我站在了望口观察天色,并不知道他是如何来到这层封闭的塔室的,也不知道会有这么样的一个人前来找我。。
当我觉察到身后有异动时转过身来便看到了这人,他就站在我的身后,标准的身材坚毅的外表和绝然的眼神,留有青青的胡子茬,是一个颇有几分魅力的中年男子,他穿着黑色的斗篷,斗篷的帽子盖在额头,遮住了前额,他用剑指着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我,冷冷的声音说道:“宙年海,还记得我么?”
我缓缓摇头,问道:“你是在跟我说话么?你是谁?”
“你认为了?”我面前的人冷哼一声,说道,“我是玄之剑。”
玄之剑的剑锋转动,泛出冰冷寒光,我这才注意到尚自指着自己的剑锋。这是一柄墨色的玄铁短剑,短小但精致,一看便知是柄宝剑。面对着这样的一柄剑,我马上便又联想到了这人的名字,玄之剑,这样的名字的确是应该配上这样的一柄宝剑吧,我心想。
“你叫玄之剑?宙年海是谁啊?我叫宙斯,郭宙斯。”我对面前的人说道。
玄之剑冷冷一笑,在我面前来回走动,说:“王上,你病得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么?你赐死了狼牙侍卫,逐走了幽冥武士,他们中有我最要好的朋友,王上,你真该死!”
我这才想到宙年海可能是我在这个世界中的名字,说真的我到了这个什么不了国还从未问起过本应属于自己的名字,反正别人都叫我王上,我也就先以王上自居了,这时听玄之剑的说话,似乎我在这个国家做过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于是解释说:“我不是你们的什么王上,我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只不过跟你们的王上长得一模一样而已,我刚来没几天,所有的人都叫我王上,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啊,就算我想做也来不及做啊。”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鬼话么?你当我是三岁的小孩么?”玄之剑的剑锋颤动,遥指着我,“王上你真该死,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我一听便也不多作解释了,这回可真是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心想我怎么就这么倒霉了,莫名其妙的被一只狐狸勾引穿越到了这里,好端端的才当了几天王,结果我的王妃却喂给我毒药喝,然后又毫无理由地将我关在了这么高的黑塔上,现在又忽然冒出这么个武士要来杀我,一口咬定是我害死了他的朋友,我把牙一咬,说:“你若真的要杀我,那么我也没有办法,我说的话都是真话,你爱信不信。”说着双眼一闭,把颈一横,大有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气势,我也知道这样做是意气用事了点,但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我忽然来到了这个不了国中,不认识任何人,却有许多人认得我,这些人中暂时似乎还没有一个人是真正关心我,希望我活下去的。
然而面前的玄之剑却突然沉默了下去,口中喃喃:“难道你真的是他,真的如他所说,你真的不是他?”
我听着完全不懂,什么“真的,他他”的,我睁开眼说:“兀那玄之剑,你动手吧……”
就在这时,铁门外忽然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我开始听到时还以为是那狐狸人给我送饭来了,但马上便否认了这种猜想,因为这脚步声绝不是一个人的,足有十几人之众,难道是那些狐狸人发觉这间塔室中有人闯入,特来救驾来了?或者还是——
容不得我多想,紧闭的铁门已然被打开了,十几个狐狸人冲了进来,均手持大刀阔斧,我本来是打算冲他们大喊“救驾,有刺客”的,但待看清了来势便哑然了,因为看他们现在的样子也并不比刺客好不到哪里去,我已隐隐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了,目光迅速四下里扫了一遍,却哪里还有玄之剑的身影?塔室中除了我便是狐狸人,玄之剑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这群狐狸人的首领正是那个经常给我送饭的铁面佩剑士,他一步一步走到我的面前,冷冷的声音对我说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我们的王上,狐姬娘娘已经下达了命令,今日月圆之夜,便是你的死期,你还有什么话说?”
“唉。”算是彻底弄明白了将要发生的事,我叹了口气,说道,“我还能有什么话说,我本来就不承认是你们的王上,可是你们偏偏说我是你们的王上,对我服服帖帖的,您啊您的叫,动不动便下跪,还硬是说我病了,需要吃药,怎么,现在弄清楚了吧,我可没说半个字的谎……”我说着说着忽然就停住不说了,因为我这时忽然发现塔室的墙壁上悬着一团东西,这团东西黑乎乎的还在蠕动,我看着有点像是黑米芝麻糊,只不过是那得有好大的一团啊,估计用一个脸盆也装不下,十个人吃一天也吃不完。
我本打算跟面前的狐狸人开个玩笑,问他你们不了国还有黑米芝麻糊吗,怎么是在墙上糊的啊,那样能吃吗?就在这时,我看到墙上那团黑糊糊的东西忽然挣了一下,然后睁开了一双眼睛,惊得我一身冷汗,一时间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面前的狐狸首领早被我气得不行,举剑就要向我砍来,这时却也注意到了我的异样,顺着我目光望去,见到了墙上的那团东西轻“呀”了一声,一挥手招呼一名狐狸侍卫过去查看。
那墙上的东西只睁开眼看了我一眼便又马上闭上了眼,不再动弹,这时看起来也就是黑糊糊的一团,像块贴在墙上的石头,那狐狸侍卫左看右看,实在看不明白这到底是啥东西,于是伸手想要把它拿下来。
然而他的手刚刚触及,那黑色的物质顿便化作了流质,顺着他的手臂滑了下来。那狐狸侍卫大惊之下怪吼连连,像是身上着了火似的拼命扑打,想要将那怪东西扑落在地,可是那黑色的流液粘性极大,一旦沾上了休想就这么轻易甩开,那狐狸侍卫只用手一掸,双手十指便粘在了一起,再也无法张开。旁边的狐狸侍卫见状均持利器对准了那狐狸人,后退数步,凝神戒备。
那黑色的流质速度极快,不出片刻便漫过了狐狸人的口鼻,将他的脑袋整个包裹,顺着他的胸前与后背流淌而下。那狐狸人再也发不出声音,黑色的流质很快淌到了地上,分散成十几条长线,条条相连,倏地朝塔室内剩下的狐狸侍卫的脚边延伸而去,再看之前的那个狐狸人,已然是一具尸体。
异变陡生,塔室内的狐狸人惊恐后退,纷纷躲避地上延伸而来的黑色怪线,其中一人躲闪不及,立时便被黑线缠住了脚。那人动弹不得,眼看黑线覆裹漫过了大腿,连忙提起巨斧当头斩下,想将连在地上的黑线斩断。那黑线如水火一般,乃无形无质之物,却哪里斩得开?他的巨斧斩到地上,反而被黑线粘住,再难提起,黑线分开又顺着斧锋延伸而上,很快便漫过了他的全身,地上便又多了一具尸体。
那黑线的速度非常之快,且又是在夜晚,塔室内光线极暗,黑线流淌在地上无声无息,自不易察觉,那些狐狸人竟无一能躲过厄运,有的都已逃到了门口,却被粘住了脚,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等死。
转眼间十几狐狸人已死去了一大半,剩下的也只剩下了半条命,要想呼救都已不能,这时忽听一个颤抖的声音说道:“这莫不是……‘墨凫流术’?你究竟是……谁?”
原来说话的是那个狐狸侍卫首领,他刚才见情况不妙,第一个脚底揩油,溜之大吉,这时已逃到了门外,黑线才刚刚缠上他的脚,因此尚能说话。也就是说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塔室内所有的狐狸人彻底一命呜呼了,黑线从四面回溯,到了中心的一个点重新汇聚成黑乎乎的一团,然后蠕动鼓胀,立了起来,形成了人的轮廓,渐渐地眼鼻口都清晰了起来,却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正是玄之剑。
“你连‘墨凫流术’都不知道,还配当狐狸侍卫的小队长?”玄之剑冷笑道。那狐狸侍卫的小队长蓦地挥剑斩断了被黑线缠住的左脚,夺门而出。
然而玄之剑一剑掷出,将他钉死在了地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