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之剑收回短剑,走到我的面前对我说道:“王上,您受惊了,请原谅我适才的不敬。。”我确实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那黑色的流质转眼间就杀死了那么多的人,然后竟变成了一个人——玄之剑,我如何不惊?还好我之前所遇到过的奇异事件无数,这次的虽然惊险,却还在我的心理承受范围之内,我定了定神,看着玄之剑说道:“你不杀我了么?”
“不。”玄之剑摇头说,“王上,狐姬要杀您,我是特来救驾的,请您不要多心,刚才那只不过是一场误会。”
“我才没有你想的那么多心眼。”我说,“可是狐姬为什么要杀我,她不是我的老婆……呃,王妃么?我是王上,她敢杀我?”
“就是因为您是王上,她才要杀您。”玄之剑说,“因为她窥视王位已久,想做天下独一无二的女君主,狐姬本是魅狐一族的公主,化身为美人来到不了国,魅惑君王,其心叵测,王上,您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此地非讲话之所,请跟我速速离开,日后我再对您细说。”
说完便拉着我到了瞭望口,我望了一眼外面的月色,问道:“从这里下去?”
玄之剑说道:“狐刹塔共有十九层,每层都有狐狸侍卫把守,我们只有从这里下去,才有可能不被发现。”
“可是,”我说,“这么高,怎么下去?”
“王上,我自有办法。”玄之剑说完看着我,他的右手紧握玄铁短剑,左手搭在我的肩上,我还在向塔下观望,忽然觉搭在我肩上的那只手变得软绵绵的,耳边传来了“滋滋”的声音。我连忙转过头去看,只见站在我身旁的玄之剑竟又变成了刚才那团黑乎乎的东西,那黑色的流质正顺着他的手臂流淌下来,已到了他的手腕处。他的手还搭在我的肩上。
我微微一惊,只听玄之剑的声音说道:“王上,请不要害怕,这是墨凫流术,我可以用意念控制它,不会伤害您的,当我们的身体都变成黑色的了墨凫流,我们便可从这黑塔的最顶层长滑而下,离开王城,去往塬外城,实不相瞒,我刚才正是这样上来的。”
“那……”我说,“那我变成了那个东西,还能说话吗?”
“当然。”玄之剑的脸上已全是黑色的圈卷着的流质分不清五官,这时忽地挣出了一个笑容,说道,“您不防一试。”
黑色的墨凫流很快漫过了玄之剑的手腕覆裹住了我的全身,然后我们立着的身体忽地就软塌了下去,在地上漫散开来,我急忙检查自己的身体,只见手脚等各个器官都已变成了那黑色的流质,且还失去了原形,现在看起来就仿佛是一滩腐水,我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竟会变成这样的怪东西。只感觉到手上像是被什么紧握了一下,然后我的身体游蛇似的滑上了那高高的瞭望口,顺着瞭望口的塔壁滑落了下去。
我睁开眼只感觉自己是在绝高的天穹之中,四周黑暗,身体倒悬,俯冲而下,不由得一阵阵紧张,于是问紧拽住我手的玄之剑:“我们会不会掉下去?”
“应该不会的。”玄之剑说,“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情况的话。”
“什么叫意外情况?”我又问。
“意外情况就是——”玄之剑顿了顿,说,“有法术高强者施法破了我的术法。”
“原来你们这是魔法时代。”我说,“你的术法很厉害么?”
“也不尽然。”玄之剑说,“不了国的能人异士有很多。”
我“哦”了一声,说:“那假如有人破了你的术法,我们掉下去会不会摔死?”
“这个……”玄之剑想了想说,“也许吧。”
就这样我和玄之剑这两滩“腐水”从十九层的高塔上面长滑下来,那过程直如过山车一般刺激,眨眼间便已下到了狐刹塔的第八层,只见这最下面的几层塔室中灯火通明,鬼影晃动,怪声鼎沸,妖诡异常,玄之剑立时便放慢了脚步,我小声问:“怎么了?”
玄之剑在我耳边说道:“这几层塔室守卫格外森严,我们得慢一点,以免被察觉。”说着牵着我的手小心地爬过一个瞭望口,我朝那瞭望口望了一眼,只见这层塔室中只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铁笼,里面关着十几只体形巨大、形态怪异的怪物,玄之剑小声说:“是独角兽,狐姬想要将它们训练成无敌战士。”我仔细一看,发现那些怪物果然都只有一只角。
我随着玄之剑缓缓滑到下一层的塔室,透过瞭望口望去,只见这一层的塔室中并没有关押独角兽,而是摆放着一张大床,床上躺了十几个艳丽女郎,均穿着很薄的罗纱质的衣物,全身倒有一大半肌肤裸露在外,在床上翻滚着吟吟嬉戏。
玄之剑告诉我说:“这些都是狐姬的党羽,她们表面上美丽,实则都是最丑恶的妖狐的化身,你不信再仔细看看她们。”
我定了定神再看,发现这些女郎中有我所认识的芸和姬和绿姬,当我们滑向下一层的塔室的时候我惊奇的发现,那些美艳的嫔妃中,有的人脑袋忽然变成了长着角的丑恶的狐狸的脑袋,有的人的大腿上时不时地长出了狐狸的尾巴又缩了回去,玄之剑又告诉我说:“魅狐都是长角的。”
下一层的塔室中黑暗暗的,似乎什么东西都没有,但我却看清了,那里面是一屋子的狐狸侍卫,当滑下了瞭望口,玄之剑愤愤说:“这些本是不了国最优秀的皇家护卫,现在却戴上了狐狸面具,成了妖狐的爪牙。”说着又已下到了下一层的瞭望口。
这一层的塔室中的装饰甚是豪华,銮床大柜,珠光宝气四溢流淌,四个角落与中心的屋顶悬有水晶宫灯照明。我甫探出脑袋朝里观望,却蓦地发现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我看,我立时吓了一大跳,玄之剑急忙按住我的嘴,在我耳边小声说:“是狐姬。”
我被他按着嘴自然是喊不出声音来,然而那双眼睛还在望着我,我也兀自望着她,这时才看得清楚,那双眼睛虽然是在看着我,但却角度不对,原来是狐姬坐在梳妆台前照镜子,那望着我的眼睛却是镜子里面的眼睛,而我和玄之剑身处黑塔外面,塔室内灯光明亮,月亮这时又被乌云遮掩,塔外的世界一片漆黑,她自是不会轻易从镜子里面看到我们。
我这才细看狐姬,只见她赤身**地坐在镜子前,一动也不动,浑如死人一般,只不过一双眼睛睁得倒是挺大的,瞬也不瞬地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我和玄之剑趴在塔室外的窗口上,均是大气也不敢出,而塔室内的狐姬就这样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呆呆坐了五六分钟,愣是连动都没有动一下,连眼睛皮都没有眨一下,我看得不明所以,小声对玄之剑说:“她在看什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出乎意料的,玄之剑说:“王上,再等一下。”
又等了大概五六分钟,狐姬还是那样地坐着,我有些不耐烦了,问:“她到底在看什么?”
玄之剑小声说:“王上,她在看她自己。”
“自己?”我又问:“她为什么要看她自己,而你又为什么要看她?”
玄之剑心平气静的说:“王上,她看她自己是因为她到现在还不认识她自己,而我看她是想要证明一件事。”
“什么事?”我忙问。
然而玄之剑并没有回答我,他只低声在我耳边急急说了五个字:“王上,你快看。”
我再次向塔室内的狐姬看去,然而狐姬还是那样坐着,根本就看不出有任何改变,我正要问“快看看什么”,就在这时,一轮血红的圆月忽地从云层中钻了出来,坐在镜子前的狐姬忽然全身颤抖起来。
然后我看到镜子中的狐姬的脸痛苦的扭曲起来,在她的额头部位青筋暴露,肌肉跳动,似有什么东西急欲破脑而出,而她全身的皮肤也于瞬间枯皱了下来,仿佛只剩下了一具被死皮包裹着的骷髅白骨,一对诡异的血红色的翅膀就这样从她的后背生了出来,不断扩大,变硬,额头上更是生出了两个赤红的大角,牙齿变得尖利如针,发出鬼哭般地尖厉低嚎。
玄之剑小声在我耳边说道:“王上,是狸变。”他的话刚说完,不等我有所回应,这时狐姬忽地转过头来,只见一对三角绿眼中绽射出夺人的幽幽诡光,只听玄之剑的声音大喊道:“不好,她发现了我们,快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