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家行的手指在瑶琴上抚弄着,一开始这琴声还有几分生涩,但是慢慢的就变得越来越流畅。
一串串清扬的的琴声在他的指尖流淌而出。这曲《临安遗恨》,袁家行已经演奏的熟的不能再熟了,成百上千次的弹奏,早就把这首曲子深深地烙进了他的身心。
手中弹奏着,袁家行微微闭上眼睛,心中早已回到了那个金戈铁马的岁月之中。袁家行深知一点,所谓曲由心生,一首曲子哪怕是弹的再熟练,如果没有切身的体悟或者特别的感触,也是没有办法弹好的。袁家行当然不可能回到岳飞所处的峥嵘岁月之中,但是,他却用了一种取巧的办法。
每一次弹奏这首曲子的时候,他都用特殊的心理暗示,给自己进行了轻度的催眠,脑海中会不停地出现着那个金戈铁马,荡气回肠的年代,一片片的喊杀声,惨叫声,面对十二道金牌的无奈,以及屈死于风波亭时的壮志未酬,都会像是电影一样在他脑海里出现。在演奏这首曲子的时候,这种感觉会自然而然的融入到他的琴声里,为他的演奏增添更多的感染力。
刚开始弹奏的时候,大厅中还有人面露讥讽的笑容,在等着袁家行出洋相,可是,这曲子渐渐展开之后,众人脸上的嘲讽之色渐渐消失,最后完全沉浸到了袁家行的曲声之中。
站在袁家行一边的柳雨晴,脸上也是一副完全迷醉的模样,相比其他人,她对袁家行的本事印象更为深刻!虽然是竖着弹琴的,但是袁家行的手法技艺已经颇得琴中三味,更何况,柳雨晴在袁家行的琴曲中听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
第一,这毫无疑问是一首新曲,而且绝对是一首可以流芳百世的新曲,这支曲子哀恨交织,让听到的人禁不住心情荡漾,似乎在这曲子里有一种,说又说不出,想又想不到的压抑气氛,直压的柳雨晴心情抑郁,泪水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只此一曲,柳雨晴就觉得,这次岭铜之行,算是来对了!
第二,袁家行的演奏手法有许多新奇之处,很多竟然是自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要知道,袁家行的弹法足足要超前几百年,几百年间,这瑶琴的演奏特点也开始出现了明显的变化。袁家行比较喜欢玩弄技巧,因此,学的是标准的杭筝,插指技巧运用的相当巧妙,作为最擅长技巧的古筝演奏流派,杭筝所展现出来的东西,让痴迷于此道的柳雨晴简直是如痴如醉。
此时此刻,袁家行在柳雨晴心中已经完完全全是一位了不起的大师,这一首《临安遗恨》,也深深地印入了柳雨晴的心里。
袁家行却不管柳雨晴想些什么,他已经完全投入到了这首曲子的演奏当中,根本顾不得其他的东西。当他的手指在这瑶琴上弹出最后一个音符之后,他的思绪才从那遥远的世界中被拉了回来,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躯体之中。
一曲《临安遗恨》弹完,袁家行轻轻叹了口气,将那瑶琴小心的放回到了面前的小几上,轻轻摩挲着那张琴上的琴弦,这首曲子是他上辈子的记忆,也是他上辈子的留念,那哀伤的曲调似乎对他产生了一点点影响。
不过,他几乎是立刻就从这种情绪中挣脱了出来,抬头向台下看去。
台下一片寂静,大厅之中,无论是坐着的客人,还是站着的丫鬟,每一个人都是泪流满面,大厅里响着一片低低的抽泣声,每一个人都陷入了那首曲子的意境之中,无法自拔。
在这个缺少媒体轰炸,缺少娱乐设施的时代,一个好的乐手似乎更容易找到自己的知音,因为人的心灵还未受到那些杂七杂八东西的污染,从某些方面来说,那里还是一片纯净的。
一边的柳雨晴也是泪流满面,至于她身边的红鸾,更是哭的跟一个泪人一样。
袁家行得意的一笑,从自己的位置上长身而起,借着所有人还沉浸在曲境中无法自拔的时候,悄悄地离开了这竹厅,走到厅口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门口那青绿色的竹墙,然后嘿嘿一笑,四处看了一眼,走到了一张桌子面前。
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这是为了方便来这里的才子贵人们留下墨宝用的,他提起笔来,蘸饱了墨,走到那青竹墙前,在上面刷刷点点,片刻之后,他停下手笔,抬眼欣赏了一番自己的杰作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将那只笔放回了桌上,顺着外面的小道扬长而去。
好半天之后,柳雨晴才从那首《临安遗恨》中回过神来,她抬起手来,在自己的脸上擦了擦,抹掉了腮边的泪水,抬头向那张小几上看去,突然发出一声惊叫。
“啊!”
“小姐!怎么了?”一边的红鸾被吓了一跳,一边抽泣着一边问道。
“袁先生他走了!”柳雨晴指着那张瑶琴说道。
“啊!真的走了!”红鸾也惊道:“他什么时候走的?我完全都不知道。”
下面的人也纷纷回过神来,无论之前如何嘲笑袁家行不自量力,可是到了现在,谁都知道,这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子,还真是一位大师!刚才那首曲子真真比柳雨晴弹的还要好上几分,自己之前几十年的眼泪,似乎也没有刚刚流的多。柳雨晴的琴声只是让人沉浸,但是,这位袁大师的琴声却能让人完全融入,随琴喜,随琴悲,完全是另一个境界了!
听到柳雨晴的惊呼,大家仔细寻找,果然发现那袁大师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这些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连声赞叹,如此洒脱之人,果然是高人风范!
“哎呀!雨晴小姐!”一名在后面伺候的丫鬟也惊叫了一声,指着后面大厅的墙壁叫道:“雨晴小姐,这里,这里!那位袁大师在这里留下了墨宝!”
“真的!”柳雨晴面上一喜,连忙走下台来,几步走到那写着字的墙前,向墙上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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