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8)一波三折
韩德平这一声喝喊惊动了操场上所有的人,也把吕景文给吓了一跳。他回过头来看了看。不等韩德平说话,又挥了挥手叫道:“弟兄们,都回屋吧,我有事情还要同韩大队长商量!”听他所讲的口气,就好似与韩德平早就约定了好了似的,几如*人意,却出口自然,令人难以质疑。
在皎洁的月光下,又近在咫尺,韩德平怒目横对,庄青山、易树林、汤敬渊等人都看得非常真切。他们见韩德平作势就要向吕景文的眼前扑来,便一涌而上把他给拦了下来。庄青山轻声温言相告道:“邹司令和吕司令都敬重您是个英雄豪杰,极想结识于您,您不要太激动,有话可以好好说吗!”
韩德平愤愤地说道:“你们这些人在江湖上枉称是绿林豪杰,怎么做出这样鬼蜮的行径,这也太不光明道德了,且莫说你们这么做大失人心,就是你们一时得势,最终也不会成了什么气候的。”
吕景文这时已经走了过来,嘿嘿地笑着对韩德平说道:“韩老兄不要上火动气,我出此下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说句老实话,我手下的弟兄也有不是,只是水清则无鱼,县政府天天抓我的弟兄,搞得弟兄们怨气冲天,长此以往,我的兵就无法带了,所以这才想与您老兄,兵合一处,将打一家。不到之处,还请老兄海涵。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咱们弟兄都好商量。”接着,他又把邹若愚今天晚上被抓的过程讲了一遍。
接着,他又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姿态,向韩德平规劝道:“说心里话,自从与您老兄认识以来,您的人品道德,您的军事才能,我们的弟兄都非常钦佩,如果您老兄不嫌弃的话,咱们能够在一起打打伙也是蛮好的。南京国民政府有代表来联系,我们的部队很快就会编入**的正规军序列,已经准备了一个副司令的位置留给您。您好好想想,若是有意屈就的话,就这样确定好了。”
他见韩德平没有当即表态激烈反对,又进一步规劝道:“您老兄本来就是**中的人,这样安排下来,等于是归队,况且又有个少将级的副司令位置在等着您,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刚才我讲的话您大概也全都听到了,我也并没有什么恶意的,咱们弟兄握手言和如何?”
韩德平没有当即表示激烈反对,并不是打心眼里想接受这种高官厚禄的诱惑,只不过一时想不出改变这种被动局面的好主意而已。他是个久经沙场的行伍军人,在旧军阀的部队里打拼了多少年,性格已经磨练的相当沉稳,是轻易不会大动肝火的。经过刚才庄青山等人的劝阻,他的头脑已经迅速地冷静了下来。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之下,仅仅凭着自己的一己之力,是难以力挽这个危局的,徒劳无益,也只能是暂时忍下一时之忿而静待来日了。
他没有直接回答吕景文的规劝,而是正色问道:“你们到底要把我手下的弟兄怎么样?”
吕景文哈哈笑道:“我刚才讲过了,兄弟没有一点恶意,只不过是想兵合一处,将打一家而已。省得日后你抓我,我抓你的套麻烦。往后咱鬼子照打,汉奸照杀,抗日救国咱弟兄都不会含糊,只是想多给弟兄们一些自由罢了。我当然希望县大队的弟兄们都能够留下合作,不过人各有志,不可强勉,不愿意跟着我干的可以请其自便。再没有其他的额外想法了。掏心窝子的话讲,就是这些。”
韩德平见吕景文的话讲得这样江湖,自己一时也无力回天,又知道曹金海把信儿送到以后,景元甫、许耀亭等人很快就会赶过来料理善后处理这个危局,便应承道:“只要吕司令信守自己的诺言,咱们有事好商量。只是我这县大队长是华北民众抗日救国总会任命的,究竟最后怎样来定夺,我还想听听景委员长他们有何高见。大丈夫做事要光明磊落,我可不想私下相许。”
吕景文大笑道:“这就对了,老兄真是个爽快人,对我的胃口。景委员长是我们的结义大哥,他来了我也会这样讲,想来他也能够体谅我们弟兄的苦衷。明天天一亮我就派人去请他过来,就让景大哥来定夺,如何?”
吕景文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韩德平的心里一片敞亮,便痛痛快快地答应道:“一言为定!”“一言为定!”庄青山等人也跟着喊了起来。
许耀亭去到盐山去参加军事会议时,就对黑龙港绿林武装屡生事端大感头疼,他准备在这次军事会议结束之前将其作为一个专题向上级汇报,想求得个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对这样一支类似友军又未经改造的绿林武装,管又管不得,捧又不好捧,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共事才为妥当。
曹金海骑着没有鞍鞯的大叫驴,刚刚上路的时候没有明显的感觉,可跑得路一长就渐渐地就越来越觉得大不如意,硌的他屁股生疼,*下面都磨出了血泡来。可是事情万分火急,他又不能够停下驴来不骑,只好不时地用两腿夹住驴肚子欠欠身子,以解屁股下的不便之痛。
他一路骑着大叫驴跑,一个劲儿地埋怨自己晦气。心道:“若是骑上一匹鞍鞯齐全的高大骏马,那让人多提气,骑着又舒服,跑得又快,还省得屁股下面磨出茧子来。偏偏阴差阳错地碰上这么一头又老又瘦的大叫驴,叫人不尴不尬地吃尽了苦头,说起来也上不得台面。”
可是,一到晦气的念头撞得脑门又晕又混的时候,反过来又在不住地解劝自己:“别他娘的自己给自己找别扭了,有头大叫驴让你小子骑就不错了,你就自己给自己烧高香吧!要是让你小子放开自己的两条腿去跑,黑灯瞎火的,百十里地的路程,还不让你小子跑个通宵呀!”一想到这些,心里又在暗自庆幸。
他一路自怨自艾,又自吹自赞,骑着大叫驴跑得有滋有味的,一直跑到黎明鸡叫,才跑到了盐山县城。一等进入到县城里的大街上,他便打驴急忙忙奔向了景元甫所在的抗日救**司令部。要不是大门口有哨兵拦路,他非得骑着大叫驴直接冲进院子里不可!
一跳下驴背,他便急不可耐地嚷嚷道:“去,赶快去把我们许县长和景委员长给喊起来,我有重大军情汇报,十万火急!”值班的哨兵匆忙从他的手里拉过缰绳,把大叫驴栓到了院子里的树上,让他进了司令部办公室,便一溜烟地砸门叫人去了。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自己的裤裆里湿漉漉地,待他拽起裤子一看,屁股下面铲磨出来的鲜血已经浸透了他的裤裆。
景元甫就在司令部里住,一听到消息就披衣下炕急急地赶了过来。曹金海一见到景元甫就像是见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忽地站起身来,报告道:“哎呀,大事不好了,黑龙港的那些该死的家伙反叛了,咱县大队的战士都让他们给抓起来了,您得赶快就救他们呀!”说着就把自己看到听到和所想到的,都一古脑地给倒了出来。
景元甫一边系着上衣上的扣子,一边踱着步子,听罢曹金海一番话,神色凝重地问道:“要是照你所讲,他们一时半会还不至于多咱们的人下狠手?”
曹金海焦急地申辩道:“他们说是这样来说着,可刀把子就在他们的手里攥着,咱们的人又都被缴了械,他们不是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吗!”
两个人正在屋里议论着,许耀亭一步冲了进来,张口就问道:“是不是黑龙港的那帮家伙又闹事了!”
景元甫应道:“你说的没错,不是他们闹事还会有谁?这一下子的乱子算是给闹大了,把咱们县大队的人都给包了饺子,你说这有多严重!”
许耀亭气急败坏地叫道:“我就早知道要出大乱子,这些天来,他们闹了一档又一档,都快要把天给翻过来了,似这样无法无天地让他们闹下去,到什么时候才是个了局呀!咱得想办法好好地治治他们了!”
景元甫沉吟道:“这些家伙一个个都像是没有笼头的倔叫驴,无法无天的折腾惯了,从打一开始就拒绝改编改造,简直是油盐不进,长此一往是不成的,现在又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似地要独霸为王,是该好好地治治了。不过,眼时下咱们的力量又不足,还要依靠他们这些人来支撑局面,也只能慢慢地去感化疏导,没有什么立竿见影的灵丹妙药的。”
曹金海焦急地催促道:“不管怎么样,也得抓紧想办法去救人呀,咱们的好几百号人还在他们的手里扣着呢!”
许耀亭恨恨地说道:“长痛不如短痛,不如咱们把这里的人马都开上去,把他们给剿了,再重新整编,不就一了百了了吗?我看真正要独霸为王的也就是他们几个土匪头子,下面的人还是可以争取的!”
“不!”景元甫斩钉截铁地说道,“还是攻心为上,争取他们合作为好,眼下鬼子的大扫荡很快就要开始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是不宜大动干戈的。再者说,毕竟他们也是一支抗日的武装,改编改造的事情也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还是先把局势稳定下来再说吧!”
他思忖再三,主意已经拿定,向门外高叫道:“来人!”待到警卫员闻声进屋以后,又吩咐道:“你赶快去把康洪恩给我找来,再给我备上三匹快马,我要去一趟金沙镇!”
曹金海慌忙道:“景委员长,就咱们几个人去呀?这要是跟他们谈崩了翻了脸,把咱们几个人也给扣了,咱可就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也不灵了!”
许耀亭也担心地建议道:“为了一防万一,咱们还是多带几个警卫人员一同去吧,到了危急时刻也好有个照应!”
景元甫笑道:“不妨事的,咱们去多了人也无用,我想他们现在做了下来之后,定然会像怀揣个小兔子似地在心头乱撞,人去多了反而引起他们的疑忌,那就更不便说话了。”
三个人正说着话,康洪恩一头撞进了屋里,笑嘻嘻的叫道:“有什么大喜事呀,这么早就着急地催着我过来,我在炕头上还没有热乎够呢!”
景元甫也不解释,推着他的肩膀就向外搡:“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年纪轻轻的罗嗦事还不少,赶快去牵马,咱们一同去一趟金沙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