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寨门外发出的炮弹是吕信文和康洪恩等人打过来的。自打接到鬼子伪军开始大规模扫荡的消息以后,按照既定的战斗部署,为了分兵相互救应,康洪恩就和吕信文、张铁匠、孔冠奎等人率领着所部一营及手枪大队七百多人马赶到黑龙港隐伏了起来。
为了扰乱敌人的视听,力保韩德平等人在完成偷营劫寨的战斗任务以后顺利撤退,在战斗计划确定以后,邹同义就命人用信鸽及时地把配合作战的命令给吕信文等人传了过去。——这也是惑敌之计的一部分!
在韩德平等人对日军兵营发动突然袭击的时候,吕信文、康洪恩等人早就带着一个连的战士和四个掷弹筒在北寨门外远远地埋伏好了。
按照邹同义下达的命令,他们的任务有两个:一是迟滞敌人的增援速度,配合韩德平等人撤退;二是在出现意外的情况下接应他们向黑龙港转移。战场上的情况千变万化,什么意外都会发生,他们不得不做多方面的安排和打算。
在发现北寨门外的敌人有向西寨门增援的迹象时,他们便及时地对运动中的敌人实施了炮击,把敌人给逗引了过来。一等到敌人的大队人马蜂拥而来搜索进攻的时候,他们见诱敌成功,便“脚底下抹油——溜之大吉”了,让伍代雄介白忙活了一场。
他们的这个诱敌之计的实施,也保证了韩德平等大刀队的四百多个战士在没有任何干扰的情况下,顺利地从战场上撤了下来。
伍代雄介在察看了厮杀的现场以后,又找来漏网的日军士兵询问,方知道李修山的伪军近在咫尺却没来救援,而且直到现在仍然迟迟不肯露面,气恼之下禁不住大发雷霆。
他派人把李修山找了来,不问青红皂白,伸手就给了反正两个大嘴巴,恶狠狠地臭骂道:“八嘎牙路,你的,良心的大大地坏了坏了的!太君的有难,你的,为什么不过来救援?”
李修山笔挺挺地站着挨了他的两个大嘴巴,禁不住匪性大发,心道:“你姥姥的,连老子你也敢打,我***是你这龟孙子打的人吗?到时候我非得给你个眼罩戴戴不可,你等着瞧!”
他的心里虽然是在这样想,可并没有把这满腔恨意写到脸上,也没有把这怒恼的情绪含在嘴里,反而点头哈腰地回道:“那里,那里,哎呀,我的太君,我那里敢呀,我这不是让土八路给打得顾不过来吗?”
接着,他又解释道:“是这样,城头上的土八路一直在向外面打枪,有要向外突围的迹象,我就光顾着和镇子里的土八路招呼了,这乱糟糟的,我那里顾得过来呀?要是我让弟兄们回过头来打,镇里面的土八路冲出来咋办呀?”
他的这个理由虽然说得并不太充分,可伍代雄介起初也是这么想来着,因而对这个掂憨卖楞的家伙说的歪理也有几分认同,声色语气便稍稍缓和了一下,可他仍然怒气不休,不依不饶,继续训斥道:“你的,要记住,皇军的有难,要来帮忙的,下不为例!”
李修山假做惶恐地应道:“是的,我的记住了,皇军有难,我的来帮忙,下不为例!不过?”他又故意挑出大拇指夸耀道,“皇军的大大的英雄的,土八路的不是对手,用不着我们帮忙的,是不是?”
伍代雄介对他这种似是恭维又似挖苦的吹捧不置可否,低低地哼了一声就不再言语了。然后便吆吆喝喝地指挥着手下的日军去清理死尸和伤兵去了。
为了加强防卫,防止再让镇内的土八路偷袭得手,伍代雄介又派人到镇东镇南两面的日军和伪军部队去联络,待听到两下里都报告说没有受到土八路的袭击,也没有新的情况发生,这才安下了心来。
伍代雄介心惊胆战地煎熬了一夜,越琢磨心里越不是滋味,心道:“这些土八路也太厉害了,竟敢半夜里溜出来袭击大日本皇军,而且又把一个中队给搞了个几乎全军覆没!可他们是怎么摸出来的呢?难道是有良心坏了坏了的伪军给他们‘开闸放水’了?”
他思忖再三,心中愤恨难平,决定要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给镇子里的土八路点儿颜色看看:决心用猛烈的炮火摧毁土八路的抵抗意志,以达到进占金沙镇的目的。
第二天一早,他就整顿部队,从四面八方向镇子里发起了猛烈的炮击。这一次,他不再指挥炮兵向前沿阵地轰击,而是越过前沿阵地直接向镇子里人烟稠密的居民区进行了覆盖性的炮击。
随着隆隆地炮声响起,密集的炮弹如同冰雹一般铺天盖地的向镇子里倾斜而下,炸得四处开花,足足砸了有一个多钟头,把镇子里给炸得火光冲天,烟雾弥漫,沙石横飞。在此起彼伏的炮声中,由于疏散不及,死伤惨重,许多躲在家里的老百姓都成了炮弹轰炸下的冤魂。
韩德平率领着大刀队的战士得胜归来之后,大家已经预计到在遭受到严重的打击的情况之下,日伪军一定会进行疯狂的报复,便做好了反击敌人大规模进攻和进行残酷战斗的准备。
清晨,当邹同义、吕景文、许耀亭、贾相臣等人各各在把守的城头上听到炮声响起时,都道是敌人要发动进攻,待见到打过来的炮弹一个劲儿地向人烟稠密的居民区里落时,一个个这才恍然大悟。
贾相臣见此情景,大惊失色,禁不住脱口叫道:“不好,小鬼子这是要屠城呀!”赶紧向身边的孟光明、董卓然、袁天雄等人吩咐道:“你们赶快下城去,组织乡亲们向安全地点转移吧!”
等孟光明、董卓然、袁天雄等人率领着手下的民兵从城头上跑下来救援的时候,许耀亭、曹金海、米亚兰等人也率领着县政府警卫排的战士和妇女救护队的人员在四处组织群众展开抢救工作。此时此刻,在偌大一个金沙镇,到处烟火弥漫,号哭连天,整个镇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在对镇子里的居民区进行了密集的覆盖性炮击之后,伍代雄介依然恨意难消,又指挥着四面的日伪军发动了强攻,并亲自督率部下的日伪军在北寨门外发起了重点攻击。他见炮火对厚厚的土围子破坏性不大,便指挥着将两门九二式步兵炮抵近射击,直击北寨门。
在猛烈的炮火连番轰击之下,北寨门终于被打破。在日军督战队的步步催逼之下,阎康侯和董祥荣指挥着所部伪军,像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地向着北寨门发起了冲锋,战斗越打越激烈。到后来,战斗进入白热化的时候,连躲在后面督战的日军也参加到了冲锋的行列之中。
在城头上指挥作战的邹同义见到日军的炮火一个劲儿地向镇子里打,早就气不打一处来,心里骂道:“操你十八辈儿祖宗的,打不过老子的队伍光照着镇里的老百姓煞气,这算他娘的是啥本事?”他怒气冲冲地高叫着,指挥着城头上的战士发起了猛烈的反击,把冲上来的日伪军给撂倒了一片又一片。
伍代雄介指挥着日伪军一次次地冲到了北寨门下,可是横在寨墙下的护城壕有一两丈宽,此时正是秋雨连绵的季节,里面灌满了深深的秋水,在密集的弹雨阻击之下,又那里逾越得过去,只好一次次地冲上来,又一次次地退了回去。气得伍代雄介哇哇怪叫,干着急想不出办法。
日伪军炮火连天地进攻了一天,除了在攻击的阵地前留下了数百具的尸体之外,毫无进展。到了日暮时分,伍代雄介只好下令收兵。然后下令在指挥部里召开作战会议,他要与日伪军的头目们重新研究决胜之策。
人员到齐以后,他怒气冲冲地叫道:“八嘎,镇子了的土八路都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土围子的不好打,你们的,都想想办法,想出好主意的,大大的奖赏!”
阎康侯是伪军里的老大,他本来是想借助大日本皇军的力量来重占金沙镇的,不料这土围子还没有打开,他这里就先损失了三五百个弟兄,这在他的心里掂量起来觉得是大大的蚀本。
而且,他对伍代雄介的绝户战法也大不以为然:如果把整个金沙镇都给炸毁了,炸成了没有人烟的废墟,那他这个伪县长来在金沙镇还能有什么干头?
他见伍代雄介在征求攻城之策,便道:“依我来看,咱们的这个仗不能够再这样打下去了。要是这样继续打下去,等到土八路统统地被消灭了以后,这里也就成了一片白地了,咱们还要这个破地方干什么呀?”
伍代雄介怒道:“你的是说,大日本皇军的血就白流了?土八路敢于向大日本皇军挑战,就都得要死拉死拉地!打仗吗,就是要将敌人给统统地消灭,才是胜利,炮火猛烈点有什么不好?难道还要我去给土八路‘上供’吗?”他来在中国生活多年,连有些民间俗语都用得上来,自己大为得意。
阎康侯解释道:“不是的,伍代太君,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们中国人打仗有中国人的办法,有一个老办法叫做‘围师必阙’,您这样四面像铁桶似地围着,他们跑没办法跑,躲有没办法躲,那他们还不拼死地抵抗呀?”
一听阎康侯说的有点门道儿,伍代雄介忽又转怒为喜,点了点头说道:“你的,什么的好办法,好好的说下去!”
阎康侯卖弄道:“据我所知,金沙镇这一股土八路有数千之众,俗话说‘一人拼命,十人难当’,何况城内有数千之众,真若是你死我活地拼杀起来,就是硬攻进了镇子里去,咱们的伤亡肯定也少不了。依我之见,不如咱们放开一面不围,重点进攻其他的方向,土八路见到有路可逃,必然不肯再死战,咱们把土八路放出来再打,这个仗不就好打了吗?”
伍代雄介听了,笑笑道:“你的,这个主意的好!我的可以考虑!”他刚要继续往下说。只听得一人高声叫道:“这个办法不好,我还有更好的办法!”在坐的众人一听,都是一惊,禁不住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丧心病狂炮乱轰,深水阻隔白用功!欲知后事如何,请见下回分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