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定睛一看,原来是李修山在一旁指手画脚地叫嚷。伍代雄介问道:“你的,还有更好的办法?”
李修山哈哈笑道:“阎司令的这个办法太费力气,不如我的办法好。要照我来说,咱们一枪也不用放,一炮也不用打,动动嘴皮子就能够把镇子里的土八路给摆平了!”
伍代雄介喜道:“你说你的办法好,那你好好地讲一讲,大家听听!”
李修山说道:“我说的这个办法是个最为省力气的办法,也是我们中国的老祖宗传下来的一个办法,叫做‘不战而屈人之兵’。这《孙子兵法》太君您是读过的,我说的办法是这其中最好的一个办法。若是照这个办法去办,那就是最妙不过的了!”
伍代雄介眯着眼睛嘻笑道:“哟西,你的大大的聪明,这个办法的好,不用打枪打炮的最好,你的能办?”他虽然点头称赞,可又觉得匪夷所思,不免在眉宇之间流出一丝丝的疑问?
“这个事情的好办!”李修山笑嘻嘻地说道:“您想啊太君,咱们大日本皇军已经在四下里把土八路给围得铁桶一般,土八路已经是插翅难逃。他们是看到没有活路才拼死抵抗的,如果太君能够允许他们投降,再优待优待的,他们肯定会高兴得不得了,怎么还会与皇军为敌呢?”
只听得一个含混不清的声音从人座中响起:“这个办法的不好,这些土八路良心的大大的坏了,砍掉了我们好多好多大日本皇军的脑袋,死拉死拉的有,投降的不要!”
这是昨天夜里死里逃生的黑木三郎在发表反对意见。由于他的腮帮子给韩德平踢得快成了柿饼子,满嘴里的牙都没着没落儿的,舌头也落了残,所以说起话来让人听着有些含混不清。
李修山大笑道:“黑木太君不要着急,我的话还没有讲完呢!我们中国的老祖宗还有一个好办法,叫做‘兵不厌诈’,太君若是要给昨天晚上升天的皇军太君报仇的话,那也很容易,等他们放下武器投降过来,您再让他们站好了队,一个一个地挨着砍就是了,那不比跟他们在战场上拼杀要大大地省力气?”
“不过?”李修山故做惋惜地叹道,“要是把他们招降过来,让他们给皇军效力,用他们的大刀多多地去砍其他的土八路的脑袋,那样的话岂不比皇军去砍土八路的头更大大的省力气?”
又道:“我这可完全是为了皇军着想,只要把镇子里的土八路骗来投降,是砍他们的头,还是让他们用大刀去砍其他土八路的头,那一切全凭太君做主就是了!我的,统统地赞成!”说着,又比划着做了个砍头的姿势。
李修山这样反复讲来,其实是另有所图,不想阎康侯却认了真,急不可耐大叫道:“不可,不可!这些土八路和咱们不一样,咱们都是忠心耿耿为皇军效力的家臣,可他们这些人是咱们的死对头,现在如果允许他们投了降,若是他们日后再行反叛,皇军不就鸭子孵鸡——白忙活一场了吗?”
他这样来讲,完全是出于自己的私心。邹同义和吕景文这些绿林出身的土八路,长期与于家务老阎家为敌,就是将这些人食肉寝皮也难消他的心头之恨,若是一旦招降成功,他怎么能够与这些死对头同朝为伍呢?更何况,这些绿林魁首的个人能量和军事实力都不亚于他,弄不好再压上他一头,那他就更难受这个窝囊气了,因此他表示坚决反对!
听着这几个人各持己见地争论着,其他在坐的日伪军头目也跟着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有赞成招降收编的,有赞成斩尽杀绝的,也有赞成兵不厌诈的,纷扰成了一片,但多数人对李修山的“不战而屈人之兵”大表赞赏。特别是在座的大多数伪军头目,心里都不愿意再这样打下去了。
伍代雄介心里揣摩着,阎康侯的主意固然可行,总不如李修山的办法来得容易。便总结道:“都不要争了,还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好,我们要在这里建立大日本帝国的王道乐土,要多多地招降,让他们用大刀去砍其他的土八路,皇军大大的省力气!”说着,他又朝着李修嘿嘿地笑了笑,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你的,去招降!”
李修山假作惶恐地应声道:“我出的主意,自然是我去,这没有问题的!只是这‘私凭文书官凭印’,要我代表皇军去招降总得有个凭证呀!”
“什么凭证?”伍代雄介不解地问道。
李修山解释道:“我不求别的,太君给写一封招降信就可以,我好师出有名呀!”
伍代雄介恍然大悟道:“要的,要的,招降信的,我来写!”说着就让人找来钢笔和纸张,伏在行军桌上就写了起来,不大一会儿就写定了。然后又郑重其事地加盖上日本华北方面军某某师团某某旅团的大印,交给了李修山。
一夜无事。第二天早饭过后,李修山带了两个护兵,又自制了一面白旗让护兵在前面打着,大摇大摆地就朝着西寨门走了过来。
其时,在城头上轮值的军事长官是吕景文。吕景文一见远远地有人打着白旗走了过来,就知道多是两军通事之事,便下令城头上的战士不要开枪。待其走近了看时,见是李修山带着两个护兵,便放下吊桥让三人走了过来。
一打照面,李修山就抱拳拱手,咧着大嘴笑道:“景文兄一向可好,兄弟给您道喜来了?”
吕景文笑道:“我们这里已经让小鬼子和你们这些不搭调的弟兄给围得水泄不通,都快成了瓮中之鳖了,有什么喜事可言哪?”
李修山上来拉住他的手,悄悄地耳语道:“兄弟有机密大事要面见您与同义兄相告,须找个地方说说心里话,您老兄给安排一下!”他知道邹同义和吕景文接受改编加入了八路的队伍,军机大事未便自专,怕泄露天机,便加了十二分的小心。
吕景文见他鬼鬼祟祟的样子,知道他有所顾及,哈哈大笑道:“你不用攥着吊毛过河瞎小心,我们弟兄在这里是老大,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好,我这就带你去见大当家的!”
他吩咐手下的护兵去到北寨门给邹同义送信儿,便一把拉住李修山的手,领着他就向西南方向贾家染房的司令部走去。
邹同义正在北寨门下组织战士修复寨门和工事,猛然间听说李修山进到了镇子里来,还说有机密大事相告,就放下手头的事情赶了回来。等回到司令部,与李修山见过面以后,就急迫地问道:“现在正在两军交战之际,你老兄跑到镇子里来干什么?”
李修山笑笑说道:“我老李现在虽然已经投在了日本人的名下,可我还是个分得清亲疏厚薄的人,眼见得两个老兄有难,我哪儿能够坐视不管哪,我这不是救你们来了吗!”
邹同义狐疑道:“现在正在两军对敌,四下里都围得铁桶相似,你有什么办法来救我们两个?”
李修山诡秘地一笑,说道:“没有金刚钻儿,我哪里敢来揽这瓷器活呀!不过我先要听听你们哥俩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我才好帮你们拿主意!”
邹同义正色道:“你小子莫非是替小鬼子劝降来了?你若是替小鬼子劝降来的,那就请你莫开尊口了。我邹某人今天既然已经走上了抗日的这条道儿,就从来没有想过要在小鬼子面前低头,咱们弟兄一场,今天我也不来难为你,你现在就可以回去复命的了!”
李修山哈哈大笑道:“这又何必呢?不错,这一次我就是打着劝降的名义来的,不然的话我也无法堂而皇之的进你们这金沙镇哪!不过?”他又拉着长谈说道,“我也是诚心诚意地来救你们来了!”
吕景文在一旁听得不耐烦,催促道:“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酸油加醋的,别来瞎逗圈子好不好,有屁快放,有话明讲!”
李修山嘿嘿一笑:“你这是着的那门子急呀,吃奶也得等着人家给解开怀不是!”然后肃容道,“兄弟我也是马失前蹄错走了一步,想投到小鬼子名下混碗饭吃,可是,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这当三孙子的滋味并不好受。咱们都是绿林道上的好兄弟,我也不想趁火打劫地跟着来凑这个热闹,可是眼下的局面就把我给拘到这里了,我又有什么办法?”
又道:“昨天晚上你们出城去打了小鬼子一家伙,我没有赶过去救援,惹得伍代这个龟孙子打了我两个大嘴巴,这两个大嘴巴算是把我给打清醒了!他姥姥的,这爷们在绿林道儿上混的时候,谁敢动爷一指头?”
吕景文取笑道:“这都是脚底下的泡,你自己个走的,哪又怨得谁呀?”
李修山又道:“昨天晚上我气不过,翻来覆去地琢磨着怎么给伍代这个龟孙子弄个眼罩戴戴,琢磨来琢磨去,琢磨出这么个鬼点子,你们哥俩看成不成?”
邹同义听他这样一讲,禁不住问道:“什么样的鬼点子?说来听听!”
李修山道:“你们哥俩不要看气势汹汹地围上来了这么多人马,大多数都是像兄弟我这样的‘二鬼子’,真正的小鬼子没有多少,总共只有四个中队,不过千把号人。昨天晚上让你们给搞掉了一个中队,剩下的也只有七八百人了。”
邹同义又追问道:“哪你想怎么办?”
李修山嘿嘿笑道:“还能怎么办,你们若是还敢做一票的话,兄弟我可以跟着打个帮架,这样一来,你们的围也就解了,我也可以消了这心头之恨,你们哥俩看怎么样?”不等二人应答,他便把报复计划详细地讲了一遍。说得邹同义和吕景文连连点头。三个人当场击掌为誓,把偷袭计划给拍定了下来。
——两个嘴巴打出祸,不知劝降售什么?欲知后事如何,请见下回分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