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代雄介催动着大队人马追击到黑龙港南岸的时候,邹同义、吕景文、吕信文、康洪恩等人早已经率领着手下的人马驾船驶进港里深处去了。就如同蛟龙潜入了深渊,猛虎遁迹于山林,全然没有了一点踪影。
面对着浩淼无际的连天大水和一眼望不到边的芦苇荡,伍代雄介就如同一只要吃天的老虎一样找不到下口的地方,抬头又见到前来配合作战的轰炸机隆隆地从上空飞过,只好长叹一声率领着人马奔向了金沙镇。
他的心里非常清楚,他这次卷土重来不仅仅是要攻占金沙镇,消灭敢于挑战大日本皇军的土八路或洋八路;还要扶持阎康侯等汉奸武装在这里建立巩固的日伪政权,建立天皇名下的王道乐土。事有轻重缓急,来日方长,黑龙港里的这些土八路也只能够略微放一放了。
伍代雄介指挥着各路人马在金沙镇城下会合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时分。这时,盘旋在上空的日军轰炸机已经在先期到达的地面部队的指引下,在金沙镇的四门扔下了数枚炸弹之后扬长而去。大批的日伪军在没有遇到任何抵抗的情况下便大摇大摆地开进了金沙镇。
这时的金沙镇几乎成了一座空城。除了抗日救**的大队人马撤走之外,政府工作人员和众多抗日志士也跟着撤了出来。为了免遭日伪军的屠戮,很多抗日救**战士的亲属也随着转移了出来。另外,在许耀亭、贾相臣、米亚兰等人的积极动员下,十之七八的老百姓也选择了外出逃难。
这一次伍代雄介大发善心,他接受了阎康侯“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建议,只是把四下里的城门给炸了个稀巴烂,以便于日伪军的部队进攻,而对镇内的民用建筑没有进行大范围的轰炸。阎康侯要来这里作威作福,伍代雄介要在这里建立王道乐土,把整个镇子都给炸成一片废墟,以后的戏就没法唱了!
对于攻占金沙镇以后的日伪政权建设,伍代雄介原本是要仰仗阎康侯的。可是阎康侯已经负了重伤,生死难料,他只好琢磨着要找个替身来顶杠了。想来想去,便把殷墨翰给想了起来。觉得这个人既是阎康侯的至亲,又是当地的商会会长,大有用场,立即派人登门去请。
殷墨翰本来是想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靠上棵大树好乘凉的。可是他靠上阎康侯这棵大树以后,没有跟着风光多长时间就倒了台,不仅把自己给弄了个灰鼻子灰脸,而且还背上了个汉奸的骂名,让人说起来好说不好听。这样糟糕的结果让他思想起来至今心有余悸。
在他想来,虽然说抗日*政府并没有把他怎么样,仍然还把他做为*的对象,可他自己是“茶壶里煮饺子”心里有数的。现在日伪军大举进犯又把抗日救**撵了出去,究竟这鹿死谁手,神仙也说不清楚!为了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家业财产不受损失,他这时是既不敢向“杨”也不敢向“潘”的!
在伍代雄介率领着日伪军的大队人马耀武扬威进入金沙镇的时候,他没有带头打着药膏旗上街去迎接,怕得是不小心被人给瞄上成为当汉奸的铁证。
在这种时候,不用说抗日*政府他惹不起,黑龙港那些洼里变的土八路他惹不起,就是贾相臣等人这些本镇的武林豪士他也惹不起。他已经给望子岛的秦氏三虎给绑过一次,他不想再有第二次了。所以他一直躲在家里没有动窝。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他越怕让树叶砸了自己的脑袋,就越有树叶向他的头上飘落,正所谓“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董祥荣和黄省三在殷秀山的陪同下拿着伍代雄介的请帖给他送了过来,并且还给他带来了一个晴天霹雳似的大坏消息:他的表弟阎康侯身负重伤,已经命在旦夕!
殷墨翰得知这一消息吓得大惊失色,赶快吩咐下人去套轿车子,要把阎康侯送医院去诊治。董祥荣劝阻道:“殷表爷,您就先别忙活这摊子了,我们三爷那里有皇军的随队军医给护理着,比咱们当地那些土老冒郎中强多了,伍代太君还等着见您要您回话呢!”
——此时此刻,殷墨翰已经是六神无主,只好随着董祥荣直接去了县政府。
伍代雄介一直在县政府侯着,见到董祥荣和黄省三把殷墨翰给领了进来,笑嘻嘻地站起身来迎道:“您好,您好!殷会长,怎么皇军进城这么老半天了,也见不到您的影子呢?是不是不欢迎皇军来呀!”
殷墨翰这时的神志已经恢复了正常,赶忙拱手笑道:“哪里,哪里!这一来我提前也没有得到太君要来的消息;这二来我也正在家里生病。这两起过一路地就把事情给耽搁了。太君是我的老朋友,我怎么能够不欢迎呢!”
紧接着,又殷勤地礼请道:“咱们选日不如撞日,今天太君来了就是个好日子,晚上我在聚仙酒楼设宴给各位太君接接风怎么样,也好让我这个老朋友尽尽地主之谊呀!”
伍代雄介摆手道:“不忙,不忙,咱们还有好多紧要事要办,接风的就先不要安排了!”他把两只眼球向上一翻,又道,“唔,您的表兄,阎司令负伤了,他伤得很严重,县长的职权他现在是行使不了的了,我想请您帮忙给代理一下阎司令的职务,当然啦,主要还是县长的职务啦,您看怎么样?”
殷墨翰从打一出家门口就在琢磨伍代雄介找他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可万万没有想到是让他来代理这个汉奸县长,一见伍代雄介露出了这么个词来,赶忙诚惶诚恐地谢辞道:“哎呀呀,伍代太君,这可不成,这可不成!”
他的一双狼眼在眼眶里急速地转了两圈,肚子里便有了新的说辞,于是又解释道:“太君您有所不知,我只是个小小的商人,算盘秤杆的行,枪秆子和笔杆子的都不在行,县长责任重大,履行不好职责是会给皇军耽误大事的,您还是另选贤能吧。我的真是干不了!”
伍代雄介根本就不搭理他这个茬儿,就如同这个汉奸县长的乌纱帽已经铁定地箍在了他的头上似的,继续说道:“老朋友,您就不要推辞了,过去您虽然没有当过县长,维持会长总是当过的,现在让您当县长也不给您多加任务,无非是给皇军备办备办粮草军需,您就好好地干吧!”
殷墨翰见伍代雄介不搭理他这个茬儿,可心里又不想买这个账,便扮出一副临刑受难的痛苦状,乞求道:“伍代太君,您不要总把我当根葱,说实在话,这个县长的角色我实在是干不了,您就不要逼着我这个笨鸭子上架了!”
伍代雄介一听这话,当即把脸一沉,恶狠狠地喝问道:“殷桑,你的良心大大地坏了坏了的,大日本皇军委任的县长你不干,你想干什么?难道你想去干八路嘛?”
“哪里,哪里!”殷墨翰见到伍代雄介一发火,吓得脊梁骨的缝儿里直往外冒冷气儿,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自己才干不足难以胜任而已,您可千万不要误会,我不来当这个县长,不是照样可以为皇军服务吗!”
伍代雄介不理他这一套,黑虎着脸继续说道:“你明明知道皇军的到来,不早早地出来欢迎就是对皇军不恭,不服从我的命令就是对皇军不敬,皇军需要你来帮忙你不竭尽全力就是对皇军不忠。你这样做与土八路有什么两样?”
黄省三在一旁见到风头不对,赶快上来打圆场:“哎呀呀,伍代太君,殷会长可不是与皇军有二心的人,上次阎司令奉命前来夜夺金沙镇的时侯,没有殷会长给帮忙的话,哪儿会进来的那么顺利呀!这个事情我可以做证!”
他反过来又对殷墨翰规劝道:“殷表爷您也真是的,县长就是过去皇上封的县太爷,这样的乌纱帽别人抢都抢不到,您还瞎谦辞什么呀!”又挤眉弄眼地向殷墨翰递眼色要其就坡下驴。
殷墨翰察言观色,诚惶诚恐地应道:“学曾兄也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之所以要再三谦辞,不是说我自己不想干或不愿意来干,我是说还有更好的人选来担当着个角色。如果有胜我十倍的人来给皇军服务,岂不更好?”
黄省三见伍代雄介还在气咻咻地瞪着眼怒视着,接口道:“要是有更好的人选您怎么不早说,这说话还要留下半截,净惹伍代太君生气!”
殷墨翰鼓起和驴屁股亲嘴的勇气,向着伍代雄介和黄省三说道:“我推举的这个人不是别人,这个人不仅是我们金沙镇的首富,又是个去大日本国留过学的人,又有财势,又有学识,又有人望,如果伍代太君能够把他请出来就任这个县长,不比我这个土老冒儿强上百倍吗!”
他这样一说,伍代雄介的脸色和缓了下来,禁不住问道:“您说的这个人是哪一个?”在其时,中国赴日留过学的人可谓是凤毛麟角,在这样的穷乡僻壤能够找得到这样一个人,让他听来觉得特别新奇。
黄省三狐疑道:“您是说杨芳楷杨先生?”
殷墨翰点头道:“就这么巴掌大的个金沙镇,除了他还能有谁呀!”
“唔,这个人我的见过。”伍代雄介这时的脸上已经有了笑意,吩咐道,“那您,您去把他给请来,我的好好的跟他谈谈!”说着,又挥了挥手,示意让殷墨翰快去。
殷墨翰见到伍代雄介的脸上有了笑容,又卖弄道:“我今天可是要给太君唱一出‘徐元直走马荐诸葛’,等到太君他日功成名就,可就不能再说我和土八路一个样了!”
“您的快快的去好了!”伍代雄介裂开了嘴。
殷墨翰这时并不急着迈步,而是笑嘻嘻地向伍代雄介说道:“依我来看,这个人是不方便我一个人去请的,还是太君跟我一起去请的好。太君不妨学一学我们中国的后汉皇帝刘玄德来一次三顾茅庐,怎么样?”
伍代雄介是个中国通,对于中国的古代文学名著《三国演义》不知道看过多少遍,对“三顾茅庐”的人物故事都非常熟悉,听到殷墨翰给他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大为开怀。欢叫道:“哟西,哟西,我们的,统统地去,三顾茅庐,礼贤下士,请‘诸葛亮’的干活!”
在伍代雄介的带领下,殷墨翰、黄省三、董祥荣等人喜气洋洋地出了县政府大院,一路向着杨芳楷的家里走去。
——嫁祸与人计太阴,毒设炉火谋杨君!欲知后事任何,请见下回分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