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田、乔象福二人带领着残余的伪军骑兵从王小月庄外围窜逃以后,又向北跑出了一二十里才慢慢地停了下来,再检点人马,只剩下了一十八骑。
在王小月的外围阻击战中,崔玉田的帽子被子弹给打飞,乔象福的左耳朵给子弹穿了一个洞,血淋淋地涂满了半张脸,还有七八个伪军也都挂了彩,一个个焦头烂额,衣冠不整,狼狈的一塌糊涂。
崔玉田在马上望着四下里茫茫无际的大草洼,心头一阵酸楚,暗道:“他姥姥的,这是跑到那里来了?”
他又拔着脖子向跑来的路上了望了一会儿,见后面没有任何追兵的迹象,这才把吊在嗓子眼的一颗心放了下来,向凑近上来的乔象福的等人吩咐道:“弟兄们,咱们已经从鬼门关闯了过来,下马歇歇吧!”
乔象福窜得头晕脑涨,早就在马上坐不住了,一听崔玉田下令歇马休息,立地从马上溜了下来,大喘着气嘟囔道:“我的天爷爷,可该歇息歇息了!”一屁股就歪在了枯草地上。
其他的伪军骑兵见崔玉田和乔象福都下了马,也纷纷地从马上溜了下来,横七竖八地躺在了枯草地上。稍稍歇了一会儿,又都从地上爬起来,摘下马鞍松开肚带将马野放了起来。
从昨夜三更时分开始到现在,他们是一路行军一路作战,一场恶战以后又被抗日救给追了个臭驴驹子死,到现在一个个都是水米没沾牙,饿得肚子里一个劲儿地咕咕乱叫,马更是疲乏得连蹄子都要翻不过来了。
到了眼下这个时候,一个个的心里都如明镜似的,战马已经成了他们的命根子,人吃不上喝不上可以硬挨,若是马跑不动了,一旦再遭遇到抗日救,那就只有挨枪子的份儿了,所以都把放马当成了正事!
乔象福在枯草地上栽歪着躺着,越想越不是滋味,向崔玉田嘟囔道:“我说表兄呀,咱们哥俩的运气怎么这么差呀?好不容易找到了个立功受奖的机会,又让咱给玩得泡了汤!”
崔玉田没好气地奚落道:“要不是你小子爱多事,咱们弟兄怎么会落得这样狼狈呀!你来说说,咱要不是兴心出来讨点便宜,蹲在据点里喝点小酒侃侃大山有什么不好,现在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连家都难回了!”
一听崔玉田口出此言,乔象福抗辩道:“这个事情怎么能来埋怨我呢?真是把人的好心当成了驴肝儿肺!”
“我说表兄!你拍拍良心想一想,要是全照着我的主意办,从金沙镇把皇军的大队人马请来助阵,咱们至于闹成现在这个下场吗?你不怨自己无能,还埋怨我出的主意馊,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乔象福现出了一脸的委屈!
“哎呀,我的表弟呀!你怎么这么担不得话呢?我这不是单单在埋怨你,也是在埋怨我自己!”崔玉田诡辩道,“我若是当时有主意,把这件事情给压下,不就一了百了了吗!”
“你要这样来说,兄弟我还能消消气儿!”乔象福讪笑道,“说来这个事情搞得这样糟,他董祥荣也有一份儿,他们那里有什么狗屁大事儿呀,一个兵也派不出来,放着卧兔不拿去拿跑兔,把个大好机会给错过了!”
“哎!‘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哪!要是董祥荣这个鬼东西不打拨拦,伍代太君听了咱们的话,今天咱们这一网得网上多少土八路呀,咱们哥们不就跟着露了大脸了,说来还是咱们哥们儿官星不旺啊!”崔玉田大感懊丧。
“我就觉得今天的这个事情太过蹊跷!”崔玉田皱着眉头揣摩道,“你说怎么就这么忖,咱们跑到哪里,哪里就有土八路给拦着,就像是在他们的身边有耳报神一般,咱们的行踪全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听崔玉田这么一矫情,乔象福哑然笑道:“不可能的事儿,段家庄的人一直被咱们给控制着,咱们又是半夜三更出的兵,有谁能给土八路去报信儿呀?再说来,就是有人给通风报信儿,也不见得能有这么捷便呀!”
说到这里,乔象福蓦地从枯草地上坐了起来,悟道:“是了,是了!人家土八路张罗着给自己人娶亲办喜事,哪儿能没有个防备呀?等到枪声一响就露了馅儿,人家还不派人来增援哪?我看八成是这么档子事儿!”
“有道理,有道理!”崔玉田也从枯草地上坐了起来,“要是这么一档子事儿的话,那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我们的仗打了快有一个时辰他们的援军才赶到的,这说明他们的援军驻地离着薛官庄不近!”
“这就对上碴儿了!”乔象福道,“我说是吧!土八路哪儿会有这么神,未卜先知,他们的大本营应该就在搬倒井一带,咱们在搬倒井外围遭遇到的土八路根本就不是在那里埋伏好截击咱们的,是咱们自己误撞上的!”
听乔象福这么一提醒,崔玉田的心中豁然开朗,拧着眉毛向乔象福问道“表弟想不想报今天这个仇?”
乔象福讥讽道:“罢了,罢了!你刚赶还埋怨我爱多事儿,怎么也跟着出起妖蛾子来了?报仇谁不想报,这得要看怎么来报了!”
“那你说这个仇该怎么报?”崔玉田诘问道。
乔象福应道:“要是还像今天这样,让咱们弟兄来挡头阵,这个仇是万万报不得的,没得把咱们弟兄的小命给搭进去!要是伍代太君和董祥荣带着大队人马来围剿,咱们哥俩倒可以掺和掺和!”
两个唧唧喳喳议论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回到金沙镇以后向董祥荣和伍代雄介报告一下,好请得日伪军的大队人马前来扫荡,好出出这口恶气!
崔玉田见到日影已经西斜,野放的战马也都啃咬的差不多了,拍了拍屁股从地上站了起来。招呼道:“弟兄们,这里不是咱们的久留之地,大家快动手收拾收拾,咱们得往回赶了!”
等见到乔象福和十几个伪军骑兵都跳上了战马,崔玉田踌躇着扬鞭问道:“弟兄们,你们大家都拿拿主意,咱们回去走哪一条路好啊!”
那个爱说话的小个子伪军凑上前来建议道:“崔副官、乔连长,我看咱们来时的路是不能走了,要想求保险的话,咱们还是多绕一些路吧,如果再遭遇到土八路,咱们就该玩完了!”
“那你说这个路该怎么走?”乔象福在一旁问道。
小个子伪军用手向西一指:“这一带的地理道路我熟,咱们就从这里一直向西走,远远地从搬倒井、王小月庄的家后绕过去、就上了歧口镇通往金沙镇的官道了,这里是交通要道,不会有土八路的!”
崔玉田听他说得头头是道,点手命令道:“那好,你带两个弟兄在前面开路好了,遇有紧急情况要及时鸣枪报警!”他怕在路上再与抗日救遭遇,便拿了小个子伪军做了替身。
这个时候,人虽然已经都饥肠辘辘,疲惫不堪,啃咬过野草的战马已经恢复了体力,一行人打马一路小跑,得得地从草洼中的羊肠小道穿行而过,跑过十几里地以后就走上了官道。
崔玉田见一路上没有遭遇到任何意外情况,胆子便大了起来,喝喊道:“弟兄们,咱们出灾的时候到了,快跑呀!”随即把马鞭高高地扬起,向着马屁股上猛力一抽,率先向着金沙镇方向窜了下去。
十八匹战马在官道上翻蹄亮掌,相互追逐着,扬起了一缕滚滚的烟尘,拖在马队的身后越拉越长,骑载着十八个狼狈不堪的残兵踏上了归程!
崔玉田、乔象福等十八个逃窜回来的残兵在茫茫无际的大草洼里一绕,绕行了有七八十里地,冬天日短,待赶到金沙镇附近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一行人策马跑着跑着,突然在正前方响起了密集的枪声,随即就觉察到有无数的子弹扑面而来。
一见到情势危急,崔玉田赶紧勒住马头,大叫道:“不好,咱们又遇上土八路打劫了!”打马就向斜刺里冲了下去。
乔象福和小个子伪军紧随其后,也拨转马头跟着窜了下去,后面的伪军骑兵也尾随着追了下来。
等跑过一段路之后,乔象福心生疑惑,大叫道:“表兄,表兄!这情况有些不对呀,土八路就是再能,也不能到咱的家边上来打劫呀!”
崔玉田想想也有道理,又不见后面有人追击,便把马头又拨了回来,向小个子伪军命令道:“你跑回去喊一喊,问问打枪的人是哪一部分呀?别是自家人打了自家人!”
等到小个子伪军跑回去喊话一问,才弄明白是赫连洪等败退回来的伪军。他们也是刚刚逃窜回来的,一听到后面有马蹄上响起,误以为是抗日救的骑兵追击了上来,便不分青红皂白地开了枪。
见是一场误会,崔玉田、乔象福等人这才放了心,赶紧打马向前迎了上来!
――惊弓之鸟怕弦声,难兄难弟两懵懂!欲知后事如何,请见下回分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