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忘不了那个黑夜,忘不了那在我眼前闪烁的刀光,忘不了那在我面前蔓延成河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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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夜晚,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敬爱的父亲倒在他人的刀下,他的口中还在断断续续地唤着我的名字,他的眼睛睁得老大老大,我知道,他是放心不下他的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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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一生都只娶我娘一个女子。娘在我出生后没多久便去世了,尽管我的记忆里没有娘的样子,但父亲提起娘亲的时候,他总会露出很温柔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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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总会扯着父亲的衣角,不解地问:“爹,为什么天儿没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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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父亲的脸上总会露出严肃的表情,但他的声音却是那样的温柔:“天儿,谁说我夜斐萧王爷之子没有娘?你要记住,你有一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娘亲。她有一双温柔娴静的水眸,那双盈盈水眸里,可以倒映出世上最幸福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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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我不知道娘的水眸是怎样的神奇,但我还是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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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萧凌天是有娘的孩子,我的娘是世界上最好的娘,她有一双可以倒映出世上最幸福的风景的水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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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在那天还未来临之前,我的名字还叫萧凌天,我还是夜斐国异性王萧王爷的儿子,当朝宠妃玉妃的亲侄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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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一生中,有两个最重要的人。一个便是我的父亲萧齐安,他给予了我生命,给了我一个尽管残缺但依旧美好的童年。另一个,便是在这场变故之后,我遇见的那个女子,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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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才六岁,比父亲的老友秦王爷家的小郡主秦汐玥大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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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小便喜欢舞刀弄枪。在那天没到临之前,我单纯的梦想就一直是长大和父亲一般,骑上骏马,舞着大刀,在沙场上与敌人杀得昏天暗地,裹马尸还也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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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天不遂人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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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这样幸福下去,一直过着如此幸福的生活的时候,那场屠杀让我从父亲迸出的鲜血中惊醒,让我在一夜之间从一个孩子的天真变得冷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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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很乖地端着自个儿的小饭碗,将晚饭吃好后,便跑去书房寻父亲。若我知道,推开门,便是父亲倒地的场景,我干什么也不会去推开那扇沉重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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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我不知道。我还以为,我的父亲还会用壮实的臂膀将我抱起,我还以为,我的父亲还会用慈祥的笑容让我继续幸福,我还以为,我的父亲还会用他展现出那种温柔而严肃的神情,骄傲地对我说:“天儿,记住,你有一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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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前说了很多很多娘亲的好,我也记了很多很多。但是,他不知道,娘亲的好是虚幻的,而他给予我的父爱,却是那样真实,那样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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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推开了那扇门,我看到父亲躺在地下,他伟岸的身躯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为我撑起一片天空,他的眼睛睁得老大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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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瞬间便呆了。的确呵,一个半点大的孩子,第一次看见死人,还是自己的父亲,能不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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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前,我一直都不知道什么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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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我哭哑了嗓子,一遍一遍地唤着父亲“爹——爹——”他却依旧不理我的时候,直到他温热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得冰冷的时候,我才知道,我的父亲是真的不会像从前一样叫我“天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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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跌跌撞撞地跑出了书房,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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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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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出书房,四处充斥着恐怖的叫唤,刀光剑影交错着,那些蒙面的黑衣人冷血地将自己的刀剑无情地对准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仆人。其中,还有照顾了我六年的奶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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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我能做什么?我的力量实在太弱小,太微不足道。我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萧王府一夜被屠,尸骨成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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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的动作很快。他们将躺在地上装死人的我同那些尸体一起运上了一个很大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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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躺在尸体中间,看着那些昨日还欢颜笑语,今日却双目紧闭的一个个熟悉的人,我的内心,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冰冷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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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颠簸了很久,我不知道,我的未来到底在哪里?我这个昨天还是王爷之子的少爷要怎么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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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知道,这一夜,已经将我的命运,全盘颠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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