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我便安心地在云姨家住了下来,那段日子,我感觉自己又重新回到了阳光下。云姨是个很娴静的女子,没事的时候便喜欢教导柔儿和我学习诗词歌赋。我对这些文质彬彬的东西向来不感兴趣,学是跟着学了,却不及柔儿天资禀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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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柔儿与云姨在院落里吟诗的时候,我就可以看见云姨温柔的笑脸和柔儿快乐的微笑,那一刻,我的心中也溢满了幸福。有的时候,我甚至在想,或许这么过一辈子也是好的。那一刻的我已经全然忘记了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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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柔儿,隔三天便去山中采药草一次,以此维持生计。这样的生活虽是清贫了些,但却极为充实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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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练武的时候,柔儿的那丫头便偷偷躲在门缝儿中看我,偶尔回眸一瞥,便能瞧见她满脸的红霞,煞是好看。那个时候,我就想,云姨和柔儿,是我萧凌天倾尽一生也要守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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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没有等我强大起来,在我十一岁那年,一批神秘的黑衣人就快速潜入了云姨的家里,给了我一个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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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姨面容姣好,连手也是十指纤细,其人品味极高,一看便是从未沾过油烟的富贵女子。据说,云姨是一年前搬到黔渝城的。那个时候,没有一个人看到搬家的动静,他们的视线里就多了一个风雅纤细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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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都没有人知道这位娇柔的美人到底来自哪里,她的过去又是什么。以至于当这道美丽的风景线出现在黔渝城朴实的人们的眼中的时候,大家都醉了,为这不染纤尘的美而迷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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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那群黑衣人破门而入的时候,我第一次看到,一向沉稳,只会善意地微笑的云姨,居然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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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的黑衣人阴冷地笑了笑:“薇云,好大的本事么!说!她的下落究竟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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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这个黑衣人,手握银剑,听声却是个女子。我不由得一惊,除了南玉,其他国家很少有女子如此剽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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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天,我也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薇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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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姨冷冷地别过头:“齐王爷好大的本事,居然没死。女皇陛下早已大定南玉江山,你以为找到太女,便能东山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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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不怒反笑:“这可说不准了。当年兵变,你们的女皇陛下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往夜斐国。南染楚那个贱人,她毁了我南齐秋的一切!没想到她还有女儿,呵!是个和东方昭暮生出的贱种么!谁人不知,她当年是拼了命把女儿生下来的,若我将她的女儿掌握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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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未说完,言语中的意思已经相当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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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黑衣人又冷笑道:“本以为是送到你姐姐薇依那里去了,正巧夜斐国蓉妃居心叵测,我便同她联手一并灭了那秦王府与萧王府。没想到,哼,居然还是没发现人。薇云,我劝你早点招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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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姨面色一寒,她狂乱地抽出腰间的软剑,不要命地便朝黑衣人冲去:“是你!是你杀了我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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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我,瞬间便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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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梦也没想到,我萧王府被屠,竟然是因为一个和我一般大小的孩子和秦王府的王妃。刻苦铭心的仇恨向我涌来,云姨……待我如亲子的云姨竟然也是当年参与到南玉皇室之争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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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紧紧地闭着双眼,头脑中全是当天飞溅的鲜血和冰冷的铁器交织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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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儿瑟缩在我的身后,我听到她胆怯的声音响起:“天哥哥,云姨为什么躺下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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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激灵,这才想起云姨之前正身处危险之中。可是,当我再度睁开眼眸,一切却已经晚了。云姨好看的水眸再也不会睁开,她像父亲一样,倒在了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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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心急所致,黑衣人并没有发现当时在角落里的我和柔儿。我,再经历了又一次绝杀后,再次幸运地逃离了被杀死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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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我便收拾了几样云姨生前最是喜爱的东西,连夜没命地带着柔儿奔出了这个曾经拥有过幸福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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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间,我再度流落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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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来临,让我和柔儿根本没处去,看着她昔日飞扬的笑脸变为蜡黄的脸,看着她昔日光滑的黑发变得枯黄,看着她单薄的身子不断瑟缩,我的心就像被人砍了一刀那样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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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说,我是男儿,男儿可以抵御风寒,可以在临死也热血沸腾。但是女人就不一样,她们需要男人的保护。何况,柔儿才那么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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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终究没有本事保护好我的柔儿。一个雪夜,我眼睁睁地看着她瘦小的身子被人贩子抢去,而我却只能趴在地下,流着鲜血,自个儿舔着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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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萧凌天从此再也没有力气起来了,一个家没了,还连自己最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的人,还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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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一天,我看见了一双有力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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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手不大,大概它的主人和我的年纪也相差无几。当我趴在雪地里的时候,那双手就那样伸在我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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