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得煞坐在翻转过来的乌龟壳中央,虽说“船”仓内满是积水,臀下冰寒,但他死里逃生,现在可是大大地自鸣得意,意气风发。.
这和他从悬崖上落下,命大没被摔死不同,这一次可是他一个小小的九岁幼童,自己策划,亲自实施后成功的。
每想到这一点,张得煞就觉得骨头都轻了三两,浑身飘飘然好不得意,连乌龟壳外湍急的河水,从身旁呼啸而过的洞壁,以及时不时擦着他头皮掠过的钟乳石都不放在眼里了。
这一刻张得煞的傻脸上,露出“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俺大傻!”的豪迈表情。
不过兴奋了一会儿,看着越来越窄的河道,张得煞又有些担心起来。
果然,就好像老天要立刻验证他的担心一般,砰地一声响,乌龟壳右侧边缘重重地撞在了洞壁之上,几乎被撞了个大掉头,在河水中剧烈摇晃了几下,才继续向前飘去。
没多久,乌龟壳左侧也和洞壁狠狠地刮蹭了一下。随着河道越来越窄,这样的碰撞刮蹭越发的频繁,每一次都让张得煞有一种提心吊胆的感觉,深怕乌龟壳被碰翻,甚至于被撞烂。
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忽然听到前方传来隆隆的巨响,紧接着感觉头顶的空间豁然开朗,甚至连水流都变得舒缓了许多。
张得煞努力在黑暗中辨识身边的环境,并找寻那隆隆巨响的来源。乌龟壳仍在水流的推动下前行,但此时行进的速度已是大大降低。
隆隆声越来越近,脸上感到四周的水汽也越发浓密。
张得煞心中暗道,“这是什么鬼动静,怎么听起来有些像是打鼓的声音,又好像瀑布落下的响动。”
他正在胡乱猜测,忽然感到座下的乌龟壳微微一滞,随即在水面上缓缓旋转起来。
没多久,乌龟壳旋转的速度便越来越快,吓得坐在其内的张得煞大呼小叫,最后只能闭上双眼,双手死死抓住龟壳边缘,不敢放松。
这时旋转中的乌龟壳猛地向一侧倾斜,几乎要立了起来,随即便是冰冷的河水兜头而下,将他全身又淋了个湿透,紧接着感到身下一空,好像从高处落下一般,这种感觉他可是熟悉的很,就和从悬崖上落下的感觉一模一样!
张得煞心中尖叫,“他姥姥的,为啥老子又掉下去了?!为什么!”
河水仿佛从天上落下,重重地冲进“船”仓,打在他的身上,他感到身体和乌龟壳还在一直向下落,忽然,紧闭的双眼感受到了外界的一片光明。
张得煞又惊又喜,顾不得河水还不断地打在脸上,用力将眼睛睁开。
一片耀眼的七彩光华映入眼中!
眼睛努力适应片刻,张得煞终于看清,七彩光华竟来自脚下,而他和双手死死抓住的乌龟壳一起,正向那七彩光华落去!
那七彩光华好像一个巨大的罩子,将下方都严严地盖住,让人看不清其中有些什么。
张得煞抬头看了一眼头顶,这才明白,原来头顶处竟是一个巨大的空洞,河水旋转着从空洞内落下,在空中形成了一条悬空的瀑布,而自己和乌龟壳就是被河水从洞口冲落下来的。
疾落而下的瀑布,打在七彩光华上,四处飞溅,沿着光华形成的罩壁流向不知何处。
刚才听见的隆隆巨响,应该就是这个瀑布落在光罩壁上发出的。
但诡异的是,瀑布下方如此明亮,但刚才在暗河河道中,却看不见一丝光亮。
而这瀑布之高,也是令人咋舌,张得煞感到自己已经下落了数十息,仍离脚下的七彩光华还有相当的距离,他原来掉落的百丈悬崖与此瀑布相比,高度恐怕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就在张得煞还在傻乎乎地猜测瀑布的高度,浑没想到自己从如此高的地方落下,还能否有命的时候,他身下的乌龟壳竟冲进了七彩光华之中!
就在乌龟壳进入七彩光华的一刹那,龟壳上放出一片暗黄色的光芒,将张得煞也笼罩了进去。那暗黄色的光芒与七彩光华一接触,二者竟好像融合在了一起,没有一丝阻滞地进入了光罩,眨眼间,又从光罩中透出。
这一刹那,张得煞有种在梦中驾云御风而行的感觉,但很快这种感觉便消失了,眼前光华一闪,紧接着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还在下坠,而且越来越快,就在他想要惊呼之时,噗通一声巨响,身体又落入了水中。
这一次落下的冲力尽管仍是巨大,但张得煞竟没被震昏过去。他还是有几分水性,入水后短暂的有些头晕眼花,胸闷气短,但很快便手足并用,刨上水面。
一露头,看见久违的碧水蓝天,心里便是一喜。在水中张望片刻,发现自己落水处是一片不大的湖面,环绕湖边的,是一片青青的草原,远处则是森林和山脉。
此处景象从未见过,不知道是哪里,但更奇怪的是,自己不是从暗河地洞里落下来的吗?怎么向下落,还落到了地面之上?
张得煞感到脑袋晕晕乎乎的,觉得这个问题很怪,怪得他连答案都编不出来。但他手脚也没停着,一阵乱刨之后,游到了湖边,踩着水下成片的鹅卵石,慢慢爬上岸边。
鹅卵石?湖里也有吗?
又是一个奇怪的问题,但张得煞此刻实在是太累了,他在暗河地洞中不知道呆了多少时间,刚才又受了巨大的惊吓刺激,饥寒交迫,在暖暖的阳光落在身体上之后,睡意迅速笼罩全身,便软软地倒在地上,安心地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张得煞终于悠悠醒转,睁眼看见蓝天,狠狠地盯着看了许久,确认不是自己的幻觉,顿时兴奋得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但耳旁随即传来一阵咕噜声,饥饿的感觉却是从未离去。
其实如果不是张得煞打通了檀中**,体内已经具有可以匹敌一般武林好手的真气内力,恐怕他早就被饿昏过去了。
这也是有灵根之人和无灵根之人的差别。无灵根的普通凡人习武,练到内气有所成,大致相当于打通檀中**的水准,也需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但若有灵根之人修习道家练气之法,打通小周天上的一处大**,不过是短则数日,长则数十日的事情。张得煞虽说灵根中下等,但他通**的法诀却是一等一的,即便是宗内那些灵根上上等的小童,自行参悟法诀,通**的过程也未必比他容易。
张得煞不明白其中道理,但也知道再不去找些吃的,恐怕今后就都不用吃了。
他爬起身,还没忘摸了摸内衣里藏着的金豆子和小圆石,感到全都安然无恙,便颇为心满意足地开始在湖边的草地上寻找什么东西起来。
他幼年随父母逃过荒,一年多的时间里,东奔西走,乞讨为生,有时在野外露宿,便以草根野菜为食,因此对于哪些野草可以食用,野菜都长成什么模样,口味如何,可都是清楚异常。
不多时,便被他在草地上挖出了足足两大把的野草野菜,来到湖边,简单的挑选了一下,把那些口味较差的扔掉,将口味不错的在湖水中漂洗干净,摘去不能食用的部分,其余的三下五除二地都吃了下去。
虽说这些野草野菜远不如遴仙楼饭堂大师傅做出的包子馒头美味,但此刻饥饿之极,吃起来感觉也是前所未有的可口。
囫囵填饱了肚子,张得煞站起身准备出发,他还不知道这是哪里,准备在附近找户人家,打听一下。
刚想离开,忽然想到,“那个巨大的乌龟壳怎么不见了?不是和我一起落了下来吗?”
向湖面上望了望,水面如镜,一览无余,别说巨大的乌龟壳,就连片落叶都没有见到。
张得煞有些不明白地摇摇头,决定不去想它了,那龟壳尽管奇怪,也说不定能值些钱,可实在过于巨大,自己这小身板在陆地上可搬不走它。
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认准了一个方向,向前走去。
不多时,便走进一片树林。林中颇为凉爽,而且树木下还长着些灌木草丛,灌木上有些浆果可以食用,张得煞是认识的,于是一路走,一路吃,倒也逍遥。
走了不知多久,眼前一亮,出了树林。
眼前是一片草地,远处是一个不大的湖泊。
走得久了,张得煞有些口渴,撒了欢地跑过草地,跑到湖边,双手拘起湖水,喝了个痛快。
抬起头看着湖面,心说,“这湖面好漂亮,只是有点眼熟。”
“哎,真的是眼熟吔!”
“哎呀!他姥姥的,不是眼熟而已,这不就是老子落下来的那个湖吗?”
张得煞左右看了看,向左手方向沿着湖边跑了大约一刻钟,俯身在地上捡起几株野菜,正是自己刚才丢掉的,不远处一片草地上还有刚刚被人躺过的痕迹,自己就是在那里睡了一大觉。
张得煞傻傻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半天也没回过神来。
“这可真是奇怪,老子明明沿着一个方向在一直走,怎么走着走着兜了个圈,又回来了?”
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最终决定不想。
“管它的,兴许是刚才路上贪玩,采果子的时候自己搞晕了方向,没办法,重新再走吧。”
这倒也是张得煞的一个优点,当他想不明白什么事情的时候,往往自己乱找些答案,糊弄一下自己,就算过关了。
于是重新认准了方向,张得煞继续出发。
这一回他颇为老实,也不贪吃野果,进了树林后,便努力按照一条直线前行,不时地还回头看看来路,确保自己没有走歪。
走了大约快一个时辰,张得煞觉得已经颇有些疲劳了,眼前又是一亮,走出了树林。
眼前是一片草原,远方是一潭碧蓝的湖水。
张得煞痛苦地抓着脑袋,蹲了下来。
“我那个什么他姥姥的!怎么又回来了?!有完没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