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教授刚来咱们甬港,你小子也不让人家歇歇脚?”罗局听完,忽然就来气了,用手指着严队说道:“老严,你怎么也是我们分局的破案王。你的能力就算摆在全市,那也是叫得上数的。难道一堆白骨就把你难住了?”
罗局不是正统的公安大学出身,是早些年从部队转业过来的。虽然作风硬朗,能揽重活,但对于刑侦方面的专业知识还是了解甚少。
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心里都很清楚。一件凶案时间拖的越久,就越难以侦破。尤其像这种被害人已经化成一堆白骨的案件,光是要辨认尸源就得耗上大把时间,更别提在短时间内破案了。
“我说领导,您说的倒是轻松。去年一起分尸案,就压的我们一个月没踹过气来。现在可是一堆白骨啊,鬼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尸源。”严队双手摸了一把脸,不免说了一句泄气的话。
“案件有困难,我是了解的。”面对严队的诉苦,罗局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只能打官腔:“但命案必破是我们公安的使命,就算困难再大,我们也要克服。当然了,我也没少问市局要人。杨教授是没要到,但也给你们要来了一位精兵强将。”
“谁啊?”老张弱弱的问了一声。
身为老警员,市局有哪些人他还不了解吗?水平能在咱们严队之上的,也就刑侦总队的钱队了。但人家现在已经荣升为副局,怎么可能轻易到分局办案。
“老钱我可不要啊!”严队和老张想到了一起,这老钱虽然破案水平可以,但官威也大,到了分局严队还不被他指着鼻子走。
“你小子想得美,人家现在是副局了,分管咱们全市的刑侦工作。官都比我大一级了,还指望着领导来给你们破案!”罗局冷笑了一声,也不卖关子,直接把要来的人告诉了我们。
杨贤,首都公安大学的高材生。
“那还不如老钱来呢。”严队苦笑了一声,要谁不好,偏偏要一个刚毕业的新兵蛋子。能不能帮上忙先别说,到时候别拖后腿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呵呵,老严。你可别小看了这个杨贤,人家可是有一位好父亲哦。”罗局点了根烟,阴阴的一笑,似乎另有所指。
“懂了,领导。”严队一点即通,冲着罗局笑了笑。
然后,他又吩咐我说:“小杨,你去法医室看看。尸检的结果出来了没有?”
我点了点头,随后就奔向了法医室。从大水冲刷出白骨至今,已经过去十多个小时。这十多个小时里,杨敏一直待在法医室对着这堆白骨做尸检。
现在,差不多已经这堆白骨复原。杨敏看到我进来,便放下手里的工具,然后双手托在后腰,向后压了压。十几个小时高强度的工作,确实把她累的够呛的。
“杨法医,辛苦了。”我向她点头示意。
“习惯了,不过这起案子够你们忙的了。”杨敏很难得的对我笑了笑,“尸骨差不多已经复原了,应该是五具尸体。虽然都已经呈白骨化,但从骨盆位置蛆虫生长周期以及骨质风化的情况推测,死亡时间大概是三年前。”
“三年前?”我听完,不由的皱了皱眉。三年前,我工作的派出所就在九塔山附近。可当时没听说九塔山有发生命案啊。要知道的是,在这种热闹的旅游景点杀人埋尸,想要做到悄无声息,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应该不会错的。”杨敏说着,拿给我一份报告:“这是技术队对衣物腐化程度的鉴定报告,结果和我鉴定的一致,也是三年前。”
“那这五具尸体的性别和年龄能辨别吗?”我随意翻了几页报告,接着又问道。
“这四具尸体的骨骼粗大,骨面粗糙,凹凸相对较多,应该是男性。”杨敏用手指了指尸检台上整齐排列着的那几具尸骨,快语连珠的对我说道:“再看这一具尸体,趾骨分开,盆骨开阔,应该是女性。至于他们确切的年龄嘛,还得进一步做骨密度分析。”
“死因呢?”正当我要接着往下问的时候,严队突然间推门进来了。
他径直走到杨敏跟前,然后把手里的饭盒递了出去:“食堂先熬的绿豆粥,买来给你降降火。”
“谢了。”杨敏把饭盒放到一旁,根本顾不上吃,指了指被害人的颈部往下说道:“这五个被害人的舌骨断裂,初步推断应该是被人勒死的。”
严队点点头:“三年间,五个人,看来我们得会通知各辖区派出所查一下甬港这些年的人口失踪记录。”
我在一旁倒吸了一口凉气:“三年间的失踪记录……这下可有得查了。”
其实,白骨案难就难在这一点,尸源需要按个去查。要知道,甬港有好几百万常住人口呢。就算出动全市的警力,那也得查个小半年。这还不能算上,死者可能是外来人口,根本就没在派出所做过登记。
从法医室出来后,我们就去了九塔山。现场,警戒线围起来的范围很大,技术队的同事正在走走停停地取材检样,辖区民警则站负责在警戒线外的土坡上做保护。
越过警戒线,我们来到了埋骨点。那是一个深达半米的土坑,从土坑的形状来看,规则有形,应该是人为用工具挖出来的。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凶手杀了之后,将尸体埋在了这里。
这片区域属于开放区,平时来来往往的旅客很多,频繁的践踏导致泥土松动。再加上前几天刮台风,雨量短时间内剧增,很容易就把已经松动的泥土给冲散了。
“景区周围的人走访了吗?”严队问现场的人道。
“张哥已经带人去了,估计马上就回来了。”现场民警小曹汇报道。
罗局散会后,老张就马不停蹄的带人去周围走访了。从散会到现在,也有三、四个小时了。我估摸着他也该完事了,至少景区的工作人员都能摸清楚了。
果然,小曹话音刚落。老张就风尘仆仆的回来了,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稚嫩的女警。这女警我在分局没见过,不出意外应该是罗局向市局要的人,首都公安大学的高材生杨贤。
“老张,走访的情况怎么样?”严队见了老张就问。
老张喘了口气,身边的同事拿了瓶水给他。正当他喝水的时候,杨贤却主动汇报了:“报告严队,我和张老师已经给景区所有工作人员都做了笔录。据员工登记手册来看,该景区一共有10名工作人员。其中,九人都是本市户口,而且工作年限已经超过九年。另一人,是三年前才进来的。更值得怀疑的是,三天前也就是在白骨案被人发现的那天,他已经离职了。”
“离职原因有说吗?”严队点点头,习惯性的点了根烟,接着问道。
“那人叫周斌,也是本地人士。据说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才向单位提的离职。”杨贤对着手里的笔记本仔细认了认,然后才告诉严队道。
九塔山是我市著名的3a级景区,单位工作环境优越,且各方面的待遇和福利都很好。一般员工想进来工作,那可得绞尽脑汁,走很多后门才行。
周斌作为本地人,自然不会轻易放弃这个安稳的工作。更何况,员工身体不舒服,只要跟单位提了,原则上单位是会给病假的。除非是得了重症,不然根本犯不着提辞职。
“依我看啊,这个周斌是凶手的可能性很大。”老张一口气喝完半瓶水,这才接过杨贤的话说道:“这小子一看天降大雨,就怕埋在底下的白骨会被冲出来,所以做贼心虚就跑了。”
严队点点头:“虽然就你们走访的口供来看,周斌确实有很大的作案嫌疑,只是我们现在只知道在同一个抛尸地点发现了五具尸体,但还无法确定这五名被害者是否死于同一个时间段。”
“我认为这五名被害者极有可能是同一时间段遇害的。”杨贤合上笔记本,抬头看着严队说道。
严队抽了一口烟,问道:“说说你的理由。”
“如果凶手是将人一个个杀死后,再来埋尸的话,暴露的风险很大。因为这里景区,人流很杂,就算是晚上也有工作人员巡检。理论上讲,周斌在借助外力的情况下,完全有可能同时杀害五名被害者。”
严队听完,不置可否,扭头看着我:“小金,你说呢?”
我刚想说,老张就指着半山腰的一片树丛大叫了起来:“你们看,那片树上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