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肖光捷心里亮堂了，虽然眼前迷雾重重，可今天突然觉得出现一股清风将迷雾吹散，这得益于他看到了两个院长的下场。

普通的盗尸者会连两个院长都敢下手吗，那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再从洋人的反应上来看，两个院长的下场决非小寇弄出来。

所以盗尸事件，应该是没有背景的小角色所为。

这就好办了，只查黄妙琳失尸案，不去管医院的内幕。

天亮了，他前往三角滩去找牛水龙，他已经想好怎么来试探他。

但找到牛水龙家那个棚子前，却发现破门敞开，望进去里面既没有人，也空空的，只剩下两个用树枝拼起来的床架子，上面的衣被不知去向。再看原有的锅碗瓢盆都不在了。

牛水龙父子搬家了？

是正常搬家还是逃离了，或者遭遇不测，屋里的东西被人洗劫了？

他在屋子里找来找去，希望能找到牛水龙留下的什么东西，最好是纸片什么的，写着字，透露他的去向，但没找到。

肖光捷走到屋外，对着棚子思索着。

忽然背后有人在问：“你就是那个肖侦探吗？”他一回头，看到一个壮男站在后面，这么凉的天壮男没穿长袖衣，赤膊只罩个旧坎肩，露着粗壮的胳膊，袒着胸，肌肉块块饱绽，像一个练武的人。

“怎么，你认识我？”肖光捷注意他的眼睛，辨人辨眼，从眼神里能判别出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那人摆摆手：“我不认识你，我是前天刚到这儿的，就住在那边，以前跟牛水龙认识，他见我搬到这儿来，要我给你捎个口信。”

肖光捷忙问：“他要对我说什么？”

“他叫你别再找他了，那个女尸的事，他一点也不知道，跟他完全没什么关系，他又没料到那天夜里会有人来偷尸，他知道了也拦不住的，因为他很害怕，人家肯定比他厉害，就算一对一他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再说医院只给他每月一块钱，他犯得着为这点钱找倒楣吗？所以让你放过他吧。”

“他是自己搬家了，还是被人抢了？”

“抢？谁会抢他，就那点家当，值几个钱，还不够人家去酒店叫两个菜呢，我敢说就算他把家里的东西拿了去当铺，当铺掌拒的也会扔出来，谁愿意抢那点破烂呢。”

“哦——”肖光捷似乎明白了，他从兜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支递过去。

壮汉伸手想接，但忽然又停住，摆了摆手：“我不会抽烟。”

“哦，我以为你抽的呢，那就不客气。”

肖光捷朝壮汉笑笑，把烟放回兜里，转过身想走的样子。

突然间他的两腿略一弯曲，上身微转，右胳膊一肘子向后一击。

正好击中壮汉的肚子。

壮汉啊呀叫了一声，两手捂住肚子，还没来得及蹲身，肖光捷迅即左旋，左手一揽壮汉的前胸，左腿夹住壮汉的左腿来了个单臂摔。

别看壮汉有近两百斤，在肖光捷用力一摔中被扔在地上，狠狠砸地，发出通一声闷响。

“啊呀啊呀……”壮汉叫唤着。

肖光捷脱开他，站在他一边，两手叉腰，冷冷地看着他。

壮汉抬起一只手指着他，生气地叫道：“你为什么摔我？”

“因为你不是好人。”

“我怎么不是好人了？你别冤枉我。”

肖光捷拿出一支烟自己点上，冷冷地盯着壮汉说道：“你说你是两天前刚来的，那你在哪里干活？”

“在码头，扛包。”

“扛包？一个人扛还是两个人抬？”

“一个人扛。”

“最近扛的哪种包？”

“谷子。”

“呸，你以为我不知道扛谷子，肩上会是什么样子吗？你看起来像个做粗活的，实际上你根本没有扛过包，我小时候扛过包，你看看我的肩胛是什么样子？”

肖光捷将一个肩露出来，肩胛骨上堆起一个馒头般的肉瘤。

“看到了吧，这就是扛包压出来的，你骗城里人可以，骗我这个当过苦力的，就别想了。还有，你说牛水龙托你给我带话，那是牛水龙要对我说的话吗？前言不搭后语，自相矛盾，漏洞百出，你还自以为高明？”

壮汉一惊，顾不上疼痛了，站起来问道：“我哪里说错了？”

“自己好好想想吧，牛水龙会让你传这种话吧？他会说他对丢尸的事一点不知道，可又说他没料到那夜有人会来偷尸，还说什么他不敢去跟人家斗，就算一对一也不是人家的对手？这不是说，他是知道来偷尸的是什么人吗？如果他不知道，怎么会说一对一不是人家的对手？一边说什么也不知道，转而又说没料到人家来偷尸，还不敢去跟人家争，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可……他就是这么对我说的，要我把这番话转达给你……”

“住口！我跟牛水龙打过交道，聊过不是一次了，他绝对不会说这种前后矛盾的昏话，分明是你冒充好人，假意传话，说什么不要再找他了，还要标出一堆理由，你以为我真的相信吗？”

壮汉一时语塞，眼珠飞快地转动。

肖光捷顿时明白了，自己那一招用对了，他其实是在试探壮汉，没想到壮汉经不过试已经暴露。

“快说，牛水龙是不是被你们给害死了？”肖光捷厉声喝问。

“不不，没有没有，我们没有害死他，千万别误会我们……”

“你们？除了你还有谁？你们到底几个人？”

壮汉嘴里讷讷着，突然掉过头就跑。

“站住！往哪里跑！”肖光捷拔腿想追，不料脚踝处被什么给绊了一下，一下子扑出去，幸亏他训练有素，等于一个鱼跃扑在地上。

等他迅速爬起想追，已经不见壮汉踪影。

这个地方棚子密集，一旦目标跑出视野就很难再找了，他回身检查一下，原来有一根细铅丝被拉着，人家早有防备都设好绊马索呢，就因为昨夜自己没睡觉，有点眼拙没看清，而且他还饿着肚子体力不济，很难追上壮汉。

不过他算掌握了两条信息，一是壮汉肯定是偷尸那一伙的成员，就算不是直接参与，也是受了偷尸贼的主使，特地留在这里向他传话的，那些话不是牛水龙要对他说的，是这伙盗尸贼自己编的，目的就为了让他打消继续调查下去的念头。二是，壮汉没有武功。

刚才他那一肘子，一个单臂摔，就是想验证一下壮汉的功夫，结果壮汉直接被他摔倒，原来是空有一身肌肉，外强中干而已。

如此，偷尸贼快要浮出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