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小栗好像是要找位置,也想喝茶的,他走了进去。肖光捷透过礼帽的舌头的孔隙隐约望见麻小栗在最靠里的一个空位上坐下来。
怎么办,现在是马上离开,还是继续呆着,监视麻小栗?
问题是麻小栗此行,什么目的?
上次他参与了来甸子镇抓捕酒蛋一伙的行动,并且苏迭被黑枪打死的那一刻他正走在苏迭身后,后来陆步升到省城找肖光捷诉说,转述的就是麻小栗的话,现在麻小栗是穿着便服来的,看样子似乎只是一人,没有同伙,是执行任务,还是私自出游?
如果是执行任务,又是谁指派的,乔三鼎吗?
乔三鼎派他到甸子镇会执行哪方面的任务?
肖光捷还是担心,麻小栗恐怕是追踪他而来吧。
他已经被麻小栗发现在此喝茶了?
看来有必要进行一下测验。
肖光捷就站起来,向三个老头拱拱手:“诸位叔,我先走一步了,以后有空来坐坐,再跟你们好好聊聊。”
然后把礼帽拉低点遮着脸,向东走去。
走出去几十步停下来,掏出烟盒假装吸烟,用烟盒上的镜面向后照照,没见麻小栗露头。
难道麻小栗对烟盒镜是了解的,所以没有急着跟吗?那就再走远点吧。
一直到在那边拐过弯,到另一条通向南边的小街,他回头望也没见麻小栗身影。
干脆他就进了旁边一家锅贴店,要了一盆锅贴吃着,眼睛透过礼帽下沿观察门外,留意着麻小栗有没有走过去。
一盆锅贴快吃完没看到麻小栗出现。
看来麻小栗没有跟踪他。
是没有发现他呢,还是发现了也没打算跟踪?
麻小栗到茶馆只是个巧合,刚好他也在这里喝茶而已?
如果麻小栗没有发现他,那他倒应该去盯紧麻小栗,看看他要干什么。
不过再回茶馆就不妥了,万一那三个老头还在,见他返回,势必要一番询问,要是引起里面坐着喝茶的麻小栗的注意反而不利。
但在靠河的街上又光秃秃,不利于隐藏,如果麻小栗从茶馆出来,会一眼看到他的。
只有到对岸去,隔河是居民住宅区,有条依河的走廊,那些房子都叫廊棚屋,下面有柱子支撑在石头帮岸上,走廊上面是木头楼,所以上面的楼窗帮檐墙是跟下面的石帮岸是垂直的。
那些柱子有的是木柱,有的是用砖砌的,砖砌的就比较粗壮,而且下面还会做成椅子状,屋里的人可以出来坐在椅子上,靠着柱子歇息。
河上有条小石桥,肖光捷沿桥走到对岸,他没有坐在正对茶馆门面的位置,而是斜一点的地方,这样虽然背对着茶馆门面坐的,但只要稍稍侧一下头就能望见对面的情景。
他坐下来,把头靠在砖柱上,把礼帽拉下盖在脸上,假装在此打瞌睡。
其实他的目光通过帽边的缝隙盯着对岸。
过了足足一个小时,终于看见麻小栗出来了。
麻小栗从茶馆出来后,并没有像肖光捷设想的那样会先站一会,点支烟,左顾右盼地张望张望,还会朝对岸仔细审视一下,而是马上低着头朝东走去。
看他的走势,一点不拖泥带水,走得很干脆,毫无留心的样子,步履很匆匆,但他没有拐向南,而是从一个台阶走下去,下面河里停着一条乌蓬子船。
肖光捷疑惑,麻小栗是要干吗,难道要跟船上人买鱼吗?
但很快他明白了,麻小栗是要雇这条船,他跟船里的一个渔夫谈了几句,渔夫就让他上船了,麻小栗在船头上盘腿坐下来,放下手中的油布伞,卸下肩上的包袱,从容地点上一支烟。
船夫把船撑开,在船尾摇起橹,船就向着东面驶去。
肖光捷脑子里判断着,麻小栗为什么要乘船呢?
乘船说明他不是要到镇中心去,而是到别的地方,他当然不会是坐着渔船赏水景吧。
他会到哪里去呢?
可惜肖光捷对这一带的河道并不熟,望远一点河道似乎在不远处拐弯向北。
眼看着渔船在那边拐弯了,马上要从他视野里消失,他就起身朝东走。
一直走到河的拐弯处,发现北边另有一条河了,那条船驶入另一条河,但沿河岸不可能跟过去,被那条河给切断了去路。
肖光捷眉头一皱,要跟踪的话只能走水路,也得雇一条船。
可是往河里搜寻,发现靠北岸没有停着渔船,那些渔船都停在茶馆下面的小码头,如果他跑过桥再去找船夫恐怕晚了,麻小栗坐的那条船早摇远了。
不过总得要试试吧。
正当他想过桥时就巧了,一个人从那边岸上下了码头,走近停在小码头上的一条渔船,那不正是宽额老头吗?
宽额老头把拴在帮岸石耳朵上的缆绳解开后就上了船头,又到了船尾,架上橹就摇起来。
船就到了河中央,距离北岸近点了。
肖光捷连忙招呼:“大叔,我能不能坐坐你的船,我会给钱的。”
宽额老头认出他,“先生是想到哪里去?我要去打渔了。”
肖光捷向东北方向指了指,“就去哪里,你送我过去,多少钱你说一下。”
宽额老头说好,就把船靠在北岸的石帮岸上。
这边是没有石阶通下去,但肖光捷先蹲下来,一只手抓着石帮岸的边缘,两脚直接滑下去,身子轻盈就到了船头上。
老头问:“你要到河北去,叫我摆个渡吧?”
肖光捷也吃不准麻小栗是去河北还是会留在河南,反正那条船由南往北又拐向东了。他就说,那边有条船先走了,跟上去就是了。
老头就使劲摇起橹来。
船行的速度还是不快,肖光捷狠不得那是一条汽艇,他在省厅时,有个水上稽查队是有汽艇的,他也多次坐过,那才痛快,相比之下人力摇橹就像乌龟在爬。
可是老头已经相当卖力了,摇了一阵就问肖光捷,前面好多条船,你想追哪条呀?
肖光捷一时有点傻,进入东西向那条大河后,河面上来来往往的船就比较多了,大船都扯着巨大的风帆,借着风力在水面乘风破浪前进,而小船只能是摇的摇,划桨的划桨,宽阔的河面很热闹,毕竟这是一条黄金水道,运输动脉,加上很多在水上讨生活的打渔船,看起来风景灵动,却给他搜寻那艘渔船带来困难。
他仔细辨别着,终于确认那条船就在前面大约两里外,但望过去好像一块西瓜皮了。
“大叔,就是那条。”
“你为啥要跟上去?”
肖光捷也只能说实话,因为不说实话就没法向老头说明具体要去哪里,你就这样让老头瞎摇,他会起疑的,会误认你不是什么好人,在设计想害他,所以只能敞开地说。
“有个人,坐在那条船里走了,这个人我认识,我想跟跟他,看他去哪里。”
“你认识的?为啥子要跟着他?是不是你的冤家对头呀?”
老头倒是挺直的,而且很快就联想到冤家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