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我这儿有张车票，本来那趟车马上要过来了，我要上车的，可是临时有急事不能上车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把票让给你。”

肖光捷一听感到新奇，还有这事？他招了招手：“把票给我看一下。”

小伙子从兜里掏出票交给肖光捷，由于候车室里光线不是很亮，但肖光捷一看就知道是真票，这个骗不了他。

车票上印有火车出发点和到站点，还有价格，这个价肖光捷早烂熟于胸，就掏出钱交给了小伙子。

肖光捷也不再打瞌睡，到上车点前去等着。

火车准时到了，他上了车。

由于是深夜了，列车上的乘客都在打瞌睡，肖光捷找到自己的座位，发现旁边座位上坐着一个男客，此人穿着粗布衣衫，脚上是一双旧军鞋，却看不到他的面孔，因为此人将一顶旧草帽盖着脸，正靠着座椅背打盹。

肖光捷就在他旁边坐下来。

他也靠着椅背打个瞌睡，但听到车厢里有骂骂咧咧的声音，他睁开眼睛，发现是两个车警来查票了。

这两个车警态度恶劣，见到衣冠楚楚的乘客就点头哈腰，一股奴腔，但见到衣衫普通的就板个脸孔，说话口气很不耐烦，一旦看到衣衫穿得更差的，那就用手中的橡皮棍先在乘客身上捅一把，再厉声喝令快点拿出车票来，是不是蹭车了？要是没买票白乘车，就抓到警察局去。

肖光捷看了心里有气，甚马玩意儿，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不就穿了一身黑皮，当个把车警吗，威风成这样，气焰也太嚣张了吧。

不过他也不想当什么出头椽子，因为这种现象到处都是，不只是火车上有，如今稍稍身份有点背景的，就会露出欺压平民的嘴脸，车警也是警，背后有势力，让他们觉得有恃无恐。

肖光捷就继续闭眼打瞌睡，等他们叫他时，他再拿车票出来，何必早早恭候着。

一会儿听到声音就在面前了，本来他是竖着耳朵听的，但这两个车警好像没有一排一排地按顺序来，却直接出现在他面前。

噗地一声，肖光捷感到有个硬硬的东西戳在他胳膊上。

他睁开眼睛，一胖一瘦两张脸呈现在眼前。

“喂，你是什么人？”胖子问道。

正是那两个狗屁车警。

肖光捷打个呵欠，爱理不理地说：“乘客。”

“乘客？”

胖瘦两人围着肖光捷，就像老虎围着一只羊似的。

“叫什么名字？”瘦子问。

肖光捷本想说，无可奉告，我凭什么告诉你们我的名字？你们又无权询问乘客名字。但他灵机一动，懒洋洋地报上，“刘守。”

刘守其实是他们那儿土话瞎编的意思。

“哪儿人？”胖子问。

“青原。”肖光捷想报得大一点，镇镇他们，如果你说是小地方的，他们就有优越感，更会纠缠。

“嚯，竟然自称是省城的人？那我问你，省城总共有几条街？”瘦子好像更刁恶。

“不知道。”

“什么，你不是自称是省城的人吗，连几条街都说不清，一定是假冒的。”

肖光捷反问，“那我问你，你知道你身上有几根骨头吗？”

“这个……谁知道呢？”

“你看看，你连自己身上有几根骨头都不知，这还是你身上的东西呢，我不知道城里有几条街，那不是更正常吗？”

“我身上的骨头，我又没有数过，当然不知道。”

“城里的街我也没数过。”

胖子一脸横肉，凶悍地骂：“瞧你油嘴滑舌的，就是个可疑人物，老子们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头虎了？”

瘦子提脚在肖光捷小腿上踢了一下：“站起来！”

“干什么？”肖光捷挨了一脚，冲动的火焰开始在心头滋滋冒了。

他拼命控制着自己，不要发作，不要发作，自己只是个过客，到了省城下了车，跟这两个刁货也不见了，以后能不能见面是以后的事，至少今天不要计较。

但他也明白，当牛虻紧紧绕着你身边飞，它不叮你一下咬你一口是轰不走的，最好的方法就是你狠狠地拍一记，拍不死它也吓走它。

真要动手？

胖子又拿棍子在他肩上敲了一记，“叫你站起来就站起来。”

“别别，如果我站起来，那就不妙了。”他一急竟然有点慌不择言。

“不妙了？什么不妙？”胖子瞪着眼。

瘦子问：“难道你没力气，站不起来吗，昨夜是不是在肉庄里玩了一夜，玩虚了吧？”

肉庄这个词，简直像巴掌打在肖光捷脸上，那是最低等的窑子的蔑称。

肖光捷有点有气无力地问：“我不是累，我是怕站起来，对你们两位影响不好。”

“影响个鬼啊，怎么说影响不好？”瘦子将手中的橡皮棍的一头对着肖光捷的脸。“再不站起来，对你不客气了。”

说着橡皮棍就触到了肖光捷的鼻梁。

然后瘦子又用橡皮棍的一头拍拍肖光捷的左脸颊。

打人不打脸，小子，这一下，你他娘捅了马蜂窝了。

不过，肖光捷还是不打算动手，不是要忍，而是没到点，他要找一个点。

他就跟这两人磨嘴皮。

这时身边那个男子把草帽拿开，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看着这阵势，似乎很愕然。

“长官，你们这是要干吗呀？”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肖光捷这才看清此人长相，是个方脸大汉，一脸的络腮胡须，头发烂得像个鸡窝又很长，前面的头发都披到额头，连眼睛都遮住，他不得不要把头发撩开一点才能不被挡住目光，脸上也灰乌乌的，好像刚从粉尘冲天的工地出来，连洗把脸的时间也没有就匆匆上了火车。

瘦子见此人发问，用橡皮棍一指他：“别插嘴，没你什么事，要是多嘴的话就给你一棍子。”

草帽男似乎有点明白了，吸吸鼻子就不吭声了。

“喂，你真叫陈小春吗？”胖子继续喝问肖光捷。

“就是呀，名字还有假吗？”肖光捷反问。

“哼，想瞒过老子们，休想，你根本不叫陈小春。”胖子喝道。

“那你们认为我叫什么？”

“肖光头。”

“什么……肖光头？”

胖子觉得不对，但一时纠正不了，还是瘦子接上来，“不是肖光头，是肖光捷。”

“对对，肖光捷，我就他妈记着肖光头了。”胖子还用橡皮棍在肖光捷脑门上点了一下。

按肖光捷的脾气，早就伸手夺过橡皮棍，在每人头上敲上一记，不让你们见阎王也得让你们眼前冒一阵金星，然后一个一个抓起来扔到车窗外去。

把老子逼火了，绝对会干的！

只是肖光捷挺惊讶，这两个车警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就算知道他叫肖光捷，为什么在这么对待他，好像有意要找他的茬。

事情有点不妙！必须马上要作好准备。

看来这趟车是不能乘了。

“喂，你他妈自己坦白，是不是肖光捷？”胖子又用棍子来捅肖光捷的肩膀。

肖光捷呼地站了起来。

两个车警吓得都退后一步，胖子嗖地就掏出手枪，“你想干什么？老实点，别想在这里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