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旧城区，当然是相对于现在正在改造的一些新住宅区，每个时代都会有新建筑推出，而旧城区总是处在改造的蓝图之外，不知什么年代造的旧楼，外墙斑驳，如同长满老年斑的老人，有些都快要塌了，但里面照样住着人，不坍不撤。

这种地方是普通工人糜集的地方，因为租金通常很便宜，很多女工都住在这里，像纱厂的，丝厂的，凉鞋厂等。

到了那里，停下车，肖光捷疑惑地问：“李春，你确定郁姗玉住在这里？”

“当然确定。”李春说。

肖光捷咂咂嘴：“郁姗玉做了周齐天的情人，难道周齐天就忍心让她住这么个破地方？”

“是呀，我也挺纳闷呢，不知他们葫芦里卖什么药。”

“如果在没有给工商和税务打电之前，我们到了这里，可能我相信的，因为我曾怀疑周齐天的所谓公司是空壳的，他经营不善，赚不到什么钱，但又因为是个教授，所以打肿脸蛋充胖子，衣着光鲜，油头粉面，煞有介事，其实两兜空空，郁姗玉做他的情人，也就不太能从他那里得到足料的资金支持，不过根据工商说法，周齐天不是皮包公司，挺有实力的，而税务更是大夸他资金雄厚，既然这样，郁姗玉为何住在这么个条件不好的地方。”

李春不会为了这种问题使劲动脑的，他一挥手：“管他呢，我们直接问郁姗玉，看她怎么回答吧。”

“也只有这样了。”

两人把车停在住宅区外面的大路边，要步行进入住宅区，那些弄堂里是开不进车的，走了好一阵，找到门牌号码。

“就在这里。”李春说着，举手就敲门。

他不是笃笃地敲，而是砰砰地擂。那扇门看上去挺厚实，实际上声音都发出啪啪的破败声，肖光捷真担心李春用的劲再大点，要噗一下砸个洞了。

肖光捷正想示意李春别敲那么重，屋里住的是少女呀，你这么用大劲地敲，反而人家都不敢开了，谁知道外面来了什么鬼，会不会是强人，要白闯抢劫了？

“喂喂，怎么不开门？”李春还叫喊着。

动静太大了，肖光捷简直后悔点了他跟随，李春跟冷霜简直是一对活宝，办事风格差不多。

正在这时门吱地一声开了。

一股比较浓浓的气息扑出来，把李春熏得打了个喷嚏，嘴里却大赞：“妈的好香。”

的确很香，不只是美人牌花露水的香，还有胭脂香。

作为男人，没人对这样的香味抵触的，肖光捷还不由自主地吸上几口。同时心里暗暗提防，不会是一个衣冠不整的美女出现吧？

结果，的确，猜对了。

里面有一个女孩，穿一件白色的衣衫，这件衣衫是肖光捷没有见过的，应该只是纱，但不是披纱，有袖子，袖子还挺大，肩部小，到手腕处却像蝴蝶的翅膀般扩大。而中间呢，没有钮扣。

也就是，这件用薄纱做成的有袖衣，穿的时候是从头往下一罩，前后没有襟的，不开口，像个筒子一样裹在身上。

下摆则到膝盖部位。

这看起来就像她没穿衣服，只有手腕上套了两个大袖子，身体曲线毫无遮掩。

李春倒退了一步，朝肖光捷看了一眼，意思是，你看看，你看看，这太那个了。

肖光捷也受了点小小的冲击。

薄纱毕竟太薄了，而少女里面又没穿别的，有点露啊。

可是这个女孩睡意惺忪的，看到门外两个男的，也没啥惊愕，或者紧张的神态，反而打着哈欠，有点嘟嘟囔囔地说：“敲门敲得好凶啊。”

李春咽了一下口水，明显声音放柔和了：“不好意思，我们以为里面没人。”

“你认为没人，那还敲啥呀？”女孩揉揉眼睛，有点埋怨的样子。

“不不，我知道你在里面，只是你不想开，所以……”

“我怎么不想开了？你一敲就那么重，怎么知道我就不会开呢？”

李春有点尴尬，只好干笑两声。

肖光捷注意一下这个女孩，长得果然有几分姿色，白净脸，杏核眼，特别是那不薄不厚的嘴唇，给人很强烈的……

反正男人见了都有个想法的那种。

肖光捷和蔼地问：“你是郁姗玉吗？”

“是的，我叫郁姗玉，你们是警察吧？”

“对，我们是警察。”

肖光捷其实没穿警服，但李春穿着，何必分那么清。

“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吗？”郁姗玉的口气还是挺认真的，没有因为被敲重门受了惊而继续赌气，她对警察看来很敬畏。

“我们有几个问题想跟你谈谈。可以进来吗？”

“你们是警察，当然可以进来。”

“不过，你刚刚是在睡觉吧，我们先不进来，你可以换好衣服，我们再进来。”肖光捷提醒。

如果她就穿这么点，那会影响两位警察先生的情绪的，毕竟是两个大老爷们哪。

郁姗玉也不关门，就进去，在纱衣外面穿了一条斜襟衣，套上一条扇子裙。

这样才像话。

不过，仅仅刚刚她开门那副样子，窥一斑见全豹，肖光捷似乎可以相信那些传说了，郁姗玉做周齐天的情人确凿无疑了。

这是个不算宽敞的小居所，里面却收拾得还算利落清爽，有床，有一个小桌子，两个条凳，还有煤炉，锅碗瓢盆，也就是个吃住一体的小世界。

女孩的屋里，胭粉香远远盖过了烟火气。

肖光捷觉得，罩了外套的郁姗玉，形象大转，由一个放骸式的妖精，变为清秀形女孩，看得出她身姿婀娜，瀑布般长发披在肩上，水汪汪的杏核眼里显出一种世故的沉静，与那种轻浮女形象已经拉开距离。

如果第一眼是看到她现在这个打扮，你一定觉得她挺清纯的。

郁姗玉也不招呼他们坐，她自己在床沿上一坐，很随意地问：“你们想问什么？”

李春有点谨慎，说道：“我们要问的问题，可能有点辣，但你得保证能说真话呀。”

几乎有点哀求的样子，肖光捷差点笑出来，李春这人骨子里有点贱，看到郁姗玉那么漂亮，马上产生怜香惜玉之意了。

不过如果是冷霜来的，美女相妒，冷霜一看郁姗玉穿那个样子，肯定火气直冒，因为她身边还有个肖光捷，男人呀，一定会想入非非了，是她早不能容的。那么冷霜对郁姗玉说起话来就难免带刺了。

郁姗玉点点头，很爽快地说可以，一定说真话。

李春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问她是不是和周齐天有情人关系？

“是。”

“啊，你你，就承认了？”李春有点措手不及的样子。

“我跟周齐天的关系，差不多已经公开，你们来找我，当然是冲着这个来的嘛，如果你们没听说这事，哪会来找我呢？”

“爽快，你倒没打算掩饰一下，我们以为你会拼命隐瞒的。”

“我不需要隐瞒，隐瞒也没啥用，你们警察都找来了，我不说实话还行吗，你们不会饶过我的。”

肖光捷心想你倒是挺识相，这样好。

但他又隐隐担忧起来，因为，如果郁姗玉要刻意掩饰，隐瞒真相，那么这个真相无疑是很重要，有价值，但她那么爽快地一承认，会不会那些真相的价值不大，也就是问题不严重，她觉得说了也无妨，干脆你们想听什么我就说什么。

现在是李春在主问，肖光捷就不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