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情报局,审讯室内。
“使剑者,必为剑所伤”面无表情的尹青山一身黑衣,半跪在白孺身旁:“朋友,你在伤害别人的时候,会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吗?”
白孺倒在一片血泊之中,滚烫的血液汩汩的不断从伤口中冒出来。旁边站立着的马局长手持匕首,一脸漠然的表情。
“还给我……”白孺挣扎着向尹青山怒吼道:“把记忆还给我!”
“这个吗?”尹青山晃了晃手中的银色十字架:“别担心,我只是借用一下。你们不也经常窃取别人的情报吗?”
“疯子,咳咳,你这个疯子!”白孺一边咳血,一边冲着尹青山叫骂道。
“彼此彼此。”尹青山将十字架挂在胸前:“话说回来,今天在你和马局长这里实在花费了不少功夫,得感谢你的小伙伴们在教堂苦心帮我拖延时间呢。”
“混账……混账……”虚弱中的白孺,意识已经逐渐模糊,不自觉的哀声感叹着。
“哦?感到不公平吗,朋友?想不到自己这样的青年才俊,居然会落得这个下场?”
白孺痛苦的扭曲着脸,以沉默回应。
“朋友,千万不要这么想,知道什么叫做不公平吗?我来告诉你什么叫做不公平。”尹青山站起身来,在审讯室踱步道:“三年前,一个十六岁的k国穷小子,拼死偷渡出自己的祖国,来到这个城市谋生。穷小子以为自己终于脱离了地狱,进入了天堂。可惜,没有任何合法证件的他,一进入这个城市,就被抓了起来。因为被怀疑是间谍,几经辗转,他被押送到了这个地方。”
讲到这里,意识已经逐渐迷离的白孺,忽然睁圆了双眼。
“看来你还记得。”尹青山顿了一顿:“这世界上每个国家都在大谈着什么‘平等’‘法制’,可是对于间谍来说,这些东西,都是形同虚设的。利益,才是各国对付间谍时首先考虑的通用法则。如果对方是强国,那么可以听之任之,消极处理。中等国家,可以简单拷问,积极敲打,交钱放人。可是,非常不幸的,那个穷小子,来自一个积贫积弱的战乱国家。他的祖国没有实力为他所遭受的苦难进行任何报复,也没有钱财来为他免灾。于是,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a国情报局最优秀的审讯干部,白孺,对这个可怜的年轻人进行了长达半年的严刑拷打、痛苦折磨。起初,我没想明白你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理由。那个可怜的穷小子,和我一样,始终都没能理解你们这么做的原因。他只是躺在病床上,不停的告诉我你为他带来的痛苦,不停告诉我他落下的疾病,不停告诉我这个世界的不公。直到后来,我才逐渐明白,是你们的原罪,嫉妒,驱使你们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嫉妒别国的资源,嫉妒别国的技术,嫉妒别国拥有而你们没有的一切,即使面对k国这样的贫弱国家,你们也无法改变嫉妒的本色。所以你们要不遗余力的用最痛苦、残忍、没有人性的方法,想方设法套取穷小子身上任何一丝可能存在的情报。可惜,这个简单的道理,那个穷小子最终都没有明白。他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怨恨着世界,直到有一天终于再也忍受不了痛苦的折磨,在病房中自杀了。”
白孺眼睛盯着上方,沉默不语。
“旁边这位马局长刚才一直跟我讲什么荣誉、使命,什么宽恕、原谅,彷佛你是受害者一样。我只是把那个穷小子的记忆转移进了他的身体,看看他又对你做了些什么?”
白孺开始呼吸困难,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着。
“你说我是疯子。你因为虚无缥缈的理由,拼死折磨一个跟你毫不相关的人。我只是帮他满足临终遗愿,惩罚应罚的罪人。你告诉我,我们两到底谁才是疯子?”
白孺眼神已经开始涣散。
“你刚才好像感到世道不公。现在,你告诉我,一个弱国的年轻人,在十几岁出头的大好年纪里,被你折磨至死,含恨而终。而你,作为施暴者,却一本正经的作为精英活在世界上,这个世界到底对谁不公平?”
白孺不再有任何动静,瞳孔放大,停止了呼吸。
“愿神恕免你的罪。”
“导师,”金贤重这时从门外进来:“李辰明……他赶过来了。”
“哦?”尹青山抬起头来:“恶犬回来了。”
此时,李警探已赶到国家情报局。
站在情报局门口的李警探,见情报局平日严加把守的大门,此时自顾自的大敞着。李警探掏出腰中手枪,持枪向里前进。刚进大门,便看到英姿勃勃的站岗哨兵,竟在门口自顾自的手舞足蹈着。
“喂,你在干嘛,现在什么情况?!”李警探上前摇了摇独自跳舞的哨兵。对方像是没有活在这个世界一样,只是重复着跳舞的动作,对外界刺激毫无反应。
李警探知道情况不妙,放开哨兵,把枪上膛,独自走向血红色朝阳下一片寂静的情报局大楼。
刚踏进大厅,李警探便看见往日熙熙攘攘的情报局大厅内,东倒西歪的躺着各种的工作人员。躺在地上的人们微张着口,唾液从嘴角流出,活像是一群熟睡的婴儿。
看着倒地工作人员的表情,李警探忽然想到了项虎。
难道……尹青山把大楼内所有人员的记忆……
全都洗劫一空?
“嘻嘻嘻!”
正想着,只听前方走廊传来一阵熟悉的怪笑。李警探忙抬起头来,看见老头黄万宇站着走廊尽头的大剧场门口,脸上的五官扭曲在了一起,冲自己咧嘴怪笑着。
“黄万宇!”李警探一抬手,把枪口转向黄万宇。黄万宇见状,像四处逃窜的老鼠一样,嗖的闪入身后的木门里。李警探边观察四周情况,边快步追了过去。追至门口,李警探背靠墙壁,调整一下呼吸,压低脚步,抬起手枪,蹑手蹑脚的用枪口推开木门,伴随着木门的吱呀声,朝剧场深处走去。
木门背后,是情报局平日进行重大会议、特殊来宾招待、舞台表演的大剧场。此时的剧场内空无一人,四周一片漆黑,唯有正前方剧场舞台上拉开的红色帷幕内,向下投射着几展白色的冷光。帷幕后方的原本纯白的大屏幕上,张牙舞爪的平添了几个血色的大字:
挡路者,视为蝼蚁吾必杀之。
李警探悄声关上木门,举起枪口,弓下身一边警戒着四周漆黑的座位,一边向剧场舞台走去。剧场内安静的让人汗毛直立,别说脚步声,就是掉下一根针来,也能在剧场内的回音墙壁下,来回响动好几回。李警探一边排查,一边向前移动着。快要走到舞台位置,忽然,剧幕后方,飘出一个男子的歌声来:
神之恩典,圣音甘甜
罪人如我亦得赦免
前我所失,今被寻回
盲眼又得重见
神之恩典,教我敬畏
圣意宽免我罪
神恩浩荡,万世流传
归信即蒙恩惠
歌曲虽然优美,但这声音却让李警探神经紧绷到了极点。
尹青山的声音!
歌声停止,剧场再次陷入沉寂,只听得一个“踏、踏、踏”逐步走来的脚步声。李警探正判断着声音的方位,没等反应过来,舞台右边红色的帷幕忽然一阵抖动,刷的闪出一个黑装男人的身影。舞台顶灯的照射中,男人脸上的光影彷佛表情扭曲的般若鬼一般,朝李警探方向死死的盯着。
“尹青山!!”李警探急忙将枪口向舞台上尹青山方向调转。
“砰!”不是枪响,而是从尹青山嘴里戏谑的拟声。伴随着这“砰”的一声,李警探像是触电一般,全身肌肉瞬间紧绷,身体像是灌了万吨水泥一样,直直的向地面倒去。这感觉像是经历一场梦魇,虽然大脑意识无比清醒,可身体却完全不听从指挥。
倒地的李警探急忙抬眼望去,只见舞台上的尹青山把手中指挥棒一样的银色物体抬到口边,像决斗完毕的西部牛仔一样,对着指挥棒顶吹了一口气,目光死死的注视着倒地的自己:
“又见面了,李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