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冒起了黑影，李睿睁着腥红的双眼，走出古玩街，脑袋昏昏沉沉的，他都不记得是如何走出来的。

整条古玩街的康熙款瓷器，都被他折腾得干干净净，结果依然是没找到真品踪迹，反倒是背负一身债。

微风拂面，李睿闭着眼、仰着头，一阵凉丝丝的感觉袭来，略微冰冷，却令他更快的清醒过来。

—3910点！

这就是李睿奋战的成果，浪费的钱财更不必多言。

唉。

清醒了，也就没脸抱怨，唯有无尽的感慨。前世听说过许多赌博害人不浅的新闻，赌徒散尽家财、妻离子散，可没有亲身体验过，唯有一阵唏嘘感叹，却也没有多么深刻的感受。今天，李睿总算是有点切身体会了。

他没进赌场，进的是古玩街，没玩牌、玩的是瓷器，虽然不是赌博，但是又跟赌如出一辙。

因为。

李睿不是真正的古玩鉴定专家，没有鉴定古玩的知识、经验和眼力，全靠金钱开道，运气掌舵。

摊主提供真货，他扫荡才能撞到，否则钱花得再多也是一脸泪。这就跟赌徒在赌场，庄家不给大牌一个道理。

“老板，今天辛苦你了。”李睿感慨一番后，转头对推着三轮车的胖刘道。

“哈，我算什么老板啊，就是一个摆地摊的。我姓刘，因身材肥胖，古玩街的熟人都喊我胖刘或是刘胖子。”

嗯。

李睿平静地点了点头。

“小哥，这往哪边走？”胖刘问道。

李睿报出酒店名字，指了一下方向，两人离开古玩街。胖刘在前面扶着车把手，李睿在后面推。

“刘老板，你怎么不骑上去蹬车轮，比推着省力气啊。”李睿一边推着，一边好奇的询问道。

“这一车瓷器金贵着呢，万一碰着摔着一件，我哪赔得起。”胖刘咧嘴笑道。

胖刘跟着看了一下午，起初和多数人一样都是看个热闹，后来却是瞧出一点门道，被李睿直接砸碎的瓷器先不提好坏，但是保留下来的，他发现许多真货。这让他意识到李睿并非表面那么简单。

剩下的拉回家继续砸~~

胖刘脑海中回忆起这句话，起初还信以为真，现在他是万万不会相信的。这些装车拉回家的，恐怕才是对方真正看重的古董啊。

只是——

胖刘依然有一点没有弄明白，李睿明明有相当的眼力劲，能淘到好东西，为何花冤枉钱买那些不看好的瓷器。

装纨绔、装败家子，难道是想隐藏自己……

推着三轮车，李睿和胖刘有一句没一句的瞎聊着，二十多分钟，就到了李睿所住宿的酒店门口。

“哎，你干嘛呢，这里不让停，赶紧把破三轮推走。”三轮车还没有停稳，门口的保安就冲过来赶人。

胖刘露出尴尬的笑意，破三轮车停在豪华酒店门口，也令他带着一丝丝不安，生怕被打啊。

“没事，交给我！”李睿微笑道。

“赶紧走。你这破三轮停酒店门口，让我们怎么做生意？”保安没注意到车后的李睿，脸色不善地斥道。

“两位保安大哥稍安勿躁，我雇请个三轮车拉点东西，一会就挪开。”李睿走上来，说道。

李睿在酒店里住了大半个月，经常出入，保安自然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顿时感觉为难了。“先生，这三轮车停在酒店门口，被经理发现，我们就惨了。”

嗯。

李睿觉得在理，一个破三轮车停在酒店大堂的门口，严重影响环境，会被挑剔的客人投诉。门口的保安不制止，被酒店经理劈头盖脸臭骂一顿算是轻的，扣奖金、炒鱿鱼都不是没可能。

“行，不让你们难做，刘老板，咱们把三轮车往旁边挪挪，尽量不影响酒店大堂门口的视野。”

“谢谢这位先生体谅！”

……

“先生，我们帮你一起搬运，也能快点。”三轮车推到角落了，但停放时间久了也碍眼啊。

早点搬完，早点离开。

李睿自然明白保安的想法，也不点破，笑道：“好啊，车内的东西都是古董瓷器，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的，你们搬运的过程中可要小心点，别磕着碰着。”

“明白！”

有两位保安大哥帮忙，加上胖刘和李睿，来回搬运了四趟，才将瓷器运完，酒店客房内摆了一地。

“小哥，你这次可是淘了不少宝贝啊。”放在纸箱里没觉得有多少，全都摆放在地上踩是发现有上百件，胖刘惊叹道。

“哦？你觉得这些都是宝贝？”李睿诧异。

“难道不是，能在小哥手中得以保全的瓷器，岂能差得了？不入您眼的，恐怕都变成一堆粉末了吧。”胖刘笑道。

李睿笑笑，也没否认。

胖刘随意聊了几句，识趣地提出告辞。李睿自然是说什么也不许，直接在酒店内订下了酒席，人家推着三轮车陪着他晃悠了半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不表示一下，也太不会做人了。

“哎，小哥，这高档酒店里的东西就是贵，要喝酒，咱们去外面找个小饭馆，实惠、味道也好。”胖刘道。

“没事，去外面饭馆随时都可以，今天就在这酒店吃一顿大餐。”李睿道。

酒店内的饭菜味道好坏不要紧，关键是档次上去了，在这里请客吃饭也能表明自己的诚意。

再说……

明明站在酒店里，却跑去外面找小苍蝇馆请客，那就是笑话了。

……

包间内。

酒菜齐全，几杯酒下肚，话匣子打开了，一下子就拉近了关系。之前双方也熟悉，但却横着一条无形的横沟。

“听口音，小哥不是本地人吧？特意跑来深圳的古玩街寻宝？”

“嗯，北方的，来深圳办点事情，至于去古玩街淘宝，完全是随便买着玩的，我也不懂啊……”李睿笑道，也没隐瞒。

“装？咱都坐在一桌喝酒了，是缘分。小哥不愿意多言无妨，拿这话来诓我就没有意思了。胖刘我进入这行才一年多时间，眼力有限，但是一直没敢忘记摸索学习。今晚拉回酒店的瓷器中，有几件我都心动。”胖刘佯怒。

李睿暗想，你眼力有限是真的，否则也不可能把一堆品相姣好的真品瓷器卖给我，甚至有件价值难以估量的雍正珐琅彩。

其实。

这也是李睿坚决挽留胖刘喝酒的原因之一。仔细回顾一下古玩街之行，损失惨重，同样也收获良多，但发现最大的收获就是在胖刘的摊位上。若是当时他能克服贪欲，直接拉着胖刘的瓷器离开，就完美了。

“没骗你，一个多星期前才刚接触古董，就是第一次在古玩街摔瓷器那会。真的不懂瓷器鉴定！”

胖刘酒杯放回桌上，站起来说道：“小哥如此说，这酒再喝下去也没必要了。”

喝了不少酒，胆量暴涨，放下了束缚，胖刘说话也没有下午时的那样小心翼翼和故意奉承。

得。

说真话，没人信！

李睿无奈的摇摇头，不过他的情况特殊，本身对瓷器鉴定是一无所知，鉴定技能也未发威，但是有系统帮忙鉴别啊。

如此算的话。

说他懂行也没有错……而且李睿很确定以及肯定，在不久的将来，他一定会被系统调教成一名世界级鉴定权威。

“行，行，行。我会鉴定瓷器行了吧，自罚一杯。坐下来，咱继续喝。”李睿认错、认罚。

“哎，这才对。喝了酒就是朋友，朋友不需要欺骗，有难言之隐，说开就是，没必要诓骗。”

喝~

……

“胖刘，你的瓷器都是从哪里搞来的？”胖刘出售的高古瓷质量好得惊人，李睿没道理不上心。

背负着近4000点的债务，这么大的欠款，邮票、电话卡这类收藏只怕没指望，还得靠收藏古董来赚。

“商家和藏家不向对方打听古玩的来路和进货价格，这是行规。小哥可是圈内人，怎么说了外行话？”

额。

不许问来路和进价……

李睿惊愕，旋即一脸尴尬，嗯，他是古玩界的一只萌新，不知道这个规矩应该是很正常的。

“哈，不过今晚在酒桌上没有商家和藏家，只有朋友，朋友间随便聊。”胖刘话锋一转，笑道。

随即，打开话匣子。

“不瞒小哥，我入行太短，没有找到什么合适的进货渠道，都是我自己跑到乡下收上来的，也有的是在垃圾场捡来的。虽然说到处跑收东西，费时间，也很辛苦，但是货源价格能压得低，不担心亏钱。没锻炼出眼力，随便找陌生的进货渠道，怕被坑骗。这古玩行的水浑得很。”

嗯。

古玩行水深是众所周知的。

李睿这个前世从未接触的古董的人，都明白这古玩界是三教九流、龙蛇混杂，混乱得很啊。

“胖刘，你家中还有瓷器吗？”李睿关心的问道。

“有，多得很，一见库房摆得满满的。我是打算主攻高古瓷这项的，见到瓷器，价格不高就收下。”

“明天会继续去古玩街摆摊吧，去的话，我再过去看看。”李睿说道。

“去，快年底了，闲着逛古玩街的人也多，淘宝送礼的也有，生意很火，哪能轻易放过？小哥要过去，那我多带几件精品。”胖刘脸带醉意。

……

一桌酒，喝了三个多小时，李睿和胖刘聊了许多的古玩界的事情，当然多数时间是胖刘在吹嘘，李睿在听着。

就这样。

李睿总算是对古玩界有了一点浅显的认识。对，很浅显，因为胖刘也算不上什么资深人士，对方知道的也多是道听途说。